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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360章 章 138 列戟何森森-3 文 / 鼓元吉

    劉歆離開洛陽前往江南講學,消息很快傳到了洛陽令府衙。om

    「這個麻煩,總算走了。」主事潘少微罕有流露出輕鬆的表情,「報知府令大人吧。」

    潘少微將公函交給屬下文吏,欣慰地對同僚道:「那個劉歆去江南了!」

    「太好了。」簽押房裡響起一片慶幸之聲,「麻煩終於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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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臉上都浮現出笑容,潘主事平常御下甚嚴,此時也只微笑地看著這一幕。

    也不怪這些文吏們幸災樂禍,委實這劉大學士給大家帶來的壓力太大了。

    劉歆這人也是文辭院大學士,他的墨竹,草書,漢樂府詩號稱「三絕」。但此人偏偏不安本分,演繹出什麼人欲更勝天理之道,與普通夏國人的觀念截然相反。「不要問營隊為你做了什麼,先問你為營隊做了什麼。」這是軍士常年掛在口頭上一句話,也是大家為人處世的準則。營隊是夏國人安生立命的根本。然而,劉歆卻道,這完全顛倒了是非,若沒有每一個軍士,每一個百姓,也就無所謂營隊。為營隊「大公無私」,可營隊又是什麼?「大公」又是什麼?若一級級往上推,又將推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那條一人奴役天下人的舊路上去。百度搜索「」看最新章節

    「若他是宋國人還好一點,可偏偏還是咱們夏國人。」

    文吏齊杣歎道:「關中的水土,長安的教化,怎麼養出這麼一個做奇談怪論的傢伙。」

    「若是市井商販還好,還偏偏是個大學士。」他搖了搖頭,「話說回來,這姓劉的墨竹飛白,還真是一絕,千金難求一幅,不過眼高於頂,人家,好端端上門求字畫,他卻以為推脫,說什麼字畫只是末節,然後又是只顧兜售他那異端邪說。」

    「他老實呆在關中還好,可偏偏到了洛陽。」

    葉任拿一根鐵筆將澄泥硯敲得叮叮作響,笑道:「搞得洛陽人以為我們關西是蠻夷之邦。」

    他臉上帶著嫌惡的神情。有一次在雅集上,因為同為關係人的緣故,連累他被東人社的士人冷嘲熱諷了一通。礙著劉歆的大學士身份,葉任沒好意思和他劃清界限,但心裡卻是引以為恥的。「現在好了,這噩夢去禍害江南了。」葉任欣慰地想到,「什麼時候再去參加一次雅集呢?」

    「他跑到洛陽來宣揚邪說也就是算了,」潘少微冷笑道,「可萬不該再去騷擾上柱國夫人。」

    「對呀,李大學士是個婦道人家,看在學士府同僚的份上,不好拂他的面子,人家是潔身自好的,可外面閒言閒語畢竟傳了起來,若是傳到趙柱國的耳朵裡,他夫妻不睦,又或者趙柱國因此對我朝起了什麼嫌隙,一怒之下,成千上萬人頭滾滾都是可能的。哼,『率性而為,還其本真』,這劉大學士倒是瀟灑,到時候,丞相府的板子還不是要打到我們洛陽府的身上。」

    「大人說的是。」「太對了!」「總算去了一個禍患!」簽押房裡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早上的消息,」葉任捅捅齊杣,趁七嘴八舌的機會,低聲道,「揚州的南海券暴漲了!」

    「真的?!」齊杣喜上眉梢,「真是雙喜臨門啊!我就知道要大漲!」

    「你早知道?」葉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前幾天是誰哭爹喊娘,找人到處要脫手來著?」

    他們兩人都是通過福海行洛陽分店買了南海券,實際上兩人手中的只是福海行的券票憑據,而真正的南海券,則由福海行在揚州的分店掌握著。前段時間揚州南海券暴跌,福海行在洛陽又只管賣,不管買,如果沒人接受的話,這南海券就算是砸手裡了。兩人真是捶胸頓足,齊杣還將葉任好一番的埋怨,不過,正因如此,南海券都完整無損地攥在手裡,終於等到暴漲的一天了

    廣州海戰大捷,火攻大捷,炮擊迫降數萬海寇。

    南海水師好消息一個接一個先後傳到揚州,推波助瀾,整個揚州市面都沸騰了。廣州大捷消息傳來的第一天起,證信堂就再沒有人將股券賣給公主府,吳國長公主也就順勢撤掉了在證信堂收購南海券的交易座位。南海券的價錢也隨同水師大捷的消息,一浪一浪地往上升。

    「乖乖,幾天之內,又漲了一倍!」肖七抓著肖十娘的手,大聲道,「比從前還貴了!」

    「那就好啊,」肖十娘笑吟吟地看著他,「兄長就好好收著唄。」

    「好啊,好啊,」肖七大笑道,「哥哥幫你收著,將來……」

    他的意思是,有了這些錢,將來把十娘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肖十娘紅著臉甩開手,扭身轉回船艙。肖七看著她的背影,自己嘿嘿直樂。南海券節節上漲,整個揚州上空的愁雲慘霧都一掃而空。連漕運碼頭的生意都好了很多,的確,水師大捷意味著海路暢通,南海屯墾和更遙遠西南海蠻夷的巨量需要,讓東南產出來的瓷器、絹布、鐵器,甚至各種玩物,都有了去處。而未來源源不斷的海上寶貨,更刺激了富商巨賈對財富的渴求。

    「好嘛,當家的,」肖七的渾家吳氏弓著腰,端著簸箕從艙裡出來,低聲問道,「聽說證信堂要再發一筆票子,當家的,我們自己要不要再買點?」她眉上也喜滋滋的,雖然肖七一直明言,早先買的南海券是妹妹肖十娘的錢,但總歸是一家人,這幾天肖七不再唉聲歎氣,吳氏也著實歡喜。

    「哦,你也知道了,」肖七點了頭點,「新票子叫『保海券』,要籌錢成立南海鏢行。」

    「啊?」肖吳氏吃了一驚,「走鏢啊,那不是風險好大?」臉色又遲疑起來。

    「你懂什麼?」肖七得意地一笑,壓低聲音道,「你知道南海鏢行裡的都是什麼人麼?」

    「什麼人呢?」

    「都是被武昌侯的海上豪傑。」肖七古咬著「豪傑」兩字。

    吳氏也是常年在水上生活的,當然明白他說的就是那些海盜。「哦。」吳氏臉色恍然。「明白了吧。」肖七低聲道,「這哪兒是走鏢啊,還就是『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南海將來不就是鏢行的後院一樣嗎?過往的海上商隊,還不得老老實實把買路錢交了?這鏢行後面還站著武昌侯,有朝廷的一力支持,根本就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啊!」他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激動的心情和興奮的語氣。大多數人猶豫不決的時候,搶先買到保海券,簡直就跟搶錢一樣。

    「那……當家的你說?」吳氏問道。

    「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然要買,」肖七壓低聲音,「不要聲張,要悄悄地買。」

    …………

    黃昏,微雨才歇,金黃色的夕陽悠悠落下,金光映著大運河水的波紋,彷彿一圈圈的錢。

    揚州漕運碼頭,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之地,也是遠近聞名的銷金窩子。

    碼頭一帶,酒樓賭坊,瓦捨圍欄,應有盡有。福海樓佔據了漕運碼頭的最顯要的位置。

    福海樓就建在運河邊上,背靠著揚州城,朝夕俯瞰著澄澈碧淨的河水,南海北往的漕船,浪花淘盡,物是人非。福海行是江南有名的大商號,財雄勢大,人脈廣泛,這棟福海樓是福海行在揚州新建的產業,所以,短短一年時間,繁華已不輸於揚州城中的各大正店。福海樓的第四層樓,更是漕運碼頭上商賈聚會常去的所在。這一層閣樓只給福海行的熟客,而且永遠都是滿座的。雅閣中不時傳出歌笑嘈雜之聲,獨一間小閣寂靜得彷彿沒有人一樣,兩個店小二一臉小心站在門口,彷彿無聲地告訴其他人,這裡面的是福海樓的貴客。

    「南海券又漲了。唉,多好的機會,就這麼溜走了。」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福海樓的掌櫃,唐錢塘。不過,他話中沒有賣出了南海券的人那種喪氣,反而有一些淡淡的惋惜之意。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在揚州,乃至東南一帶,不時響起「漲了!」「又漲了!」之聲,有的歡喜,有的悲歎,手裡還有南海券的人歡呼雀躍,而前段時間成功賣掉南海券的人捶胸頓足。然而,對有些人來說,一時漲跌竟全不在乎,他們關心的是別的東西。

    「時也,勢也,命也,」燕月溪輕輕轉動黑瓷茶盞,「老唐,你何必在意,」他看著唐錢塘悻悻的面色,笑著道,「不管怎麼說,這次揚州分店賺了一大筆啊。來,嘗嘗新到的蜀茶怎麼樣?」說話間,茶壺水滾,燕月溪提起鐵茶壺,小心翼翼地將茶湯澆入盞中,熱騰騰的蒸汽騰起,只見白霧裊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特殊的茶香,碗中茶水清澈,不過卻呈湯藥似的深紅色,有點點泡沫伏在表面。

    「這是?」唐錢塘適才光顧著唉聲歎息,沒注意到燕月溪煮茶,吃驚道,「黑茶?」

    黑茶最耐保存,是蜀中專門供給吐蕃、大理等蠻部的茶葉,因為風味獨特,中原人士並不好飲用,價錢也算不上昂貴。唐錢塘知道燕月溪最喜歡的還是蜀中清炒茶,沒想到他竟然帶了黑茶來招待自己。不過,千里送鵝毛,總是一片心,順手便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只覺比福建團茶稍微苦澀一些,但吞嚥下去後,卻別有爽滑生津之感,回味醇厚,應該是蜀中黑茶中的上品了。

    「不錯,正是黑茶,」燕月溪含笑道,「這是蜀中專為南海船隊準備的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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