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帝國的黎明

第300-360章 章105 日月無偏照-2 文 / 鼓元吉

    「敵人能夠伏擊我們的軍隊,能夠屠殺我們的百姓,但他們永遠不可能打敗我們。因為,只要戰鬥還在繼續,就不算是真正的失敗!一時的挫折,只不過是最終勝利的前奏!慘痛的犧牲,是贏得勝利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不管這個代價有多麼大,我們的敵人一定會加好幾倍來償還!我在此,向各位校尉們保證,河中已經徵召了所有的軍士,他們都是武藝嫻熟的老兵,他們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就能重新適應紀律嚴明的軍營,他們緊握刀劍,內心充滿仇恨,他們咬牙切齒,一心盼望著重戰場。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校尉們,大夏立國百年以來,從未像此刻危急存亡!我們迫切地需要敵人的鮮血,洗刷敵人已加諸於我們身的恥辱!校尉們,受到羅姆人挑釁的不僅僅是河中一地,而是整個夏國!護國誓約見證我們是一體的,如果羅姆人奪取我們河中一寸貧瘠的土地,整個國家就不再完整了!有一名同胞流出寶貴的鮮血,整個國家都受了傷害了!校尉們,我們唯有戰鬥,必須戰鬥,戰鬥到底,絕不妥協!」

    康德明激昂的聲音迴盪在議事堂裡,校尉們的附和如暴風驟雨一般響起。

    「對!」「跟他們戰到底!」

    「早就該掃清他們!」「河中萬歲!」

    康德明走下講台,他在前排坐下來,對旁邊幾名校尉點頭示意,又一名校尉走講台,聲色俱厲地抨擊突厥人虐殺被俘的軍士。幾十名河中校尉已經接受了權將軍的任命,這是最後一次以校尉身份在護國府發言。冬季過後,大部分河中的校尉都要歸營作戰了。隨著一個個河中校尉的發言,護國府中越來越群情激動,最後大部分校尉都同意國庫藏增發五千萬貫不可買賣的記名債票,加大在河中囤積各種軍需物資的力度,賑濟因為戰爭而陷於困境的河中家庭。

    「打仗最忌魯莽行事,」張善夫身體稍稍後傾,低聲道:「周密部署和準備才是第一位的。」

    柳毅微微點點頭,態度無可無不可,眼睛一直看著講台的校尉。

    「哼,這活計幹得多了就知道,」張善夫又低聲道,「交鋒不過是戰役的最後一個環節罷了。」

    樣身經百戰的柳毅微微一笑,剛剛通過發行記名債票的計劃,各地購買還需要校尉幫忙,他不願引起任何冒犯護國府的誤會,身體也往後傾,低聲道:「李邕燒了巴士拉港,行軍司打算徵召他進水師嗎?」他眼中露出一絲欣賞,大火整整燃燒了一天一夜,沉沒的船隻堵塞了航道,修復受損的碼頭建築也需要時間。蘇丹震怒之下處死了巴士拉總督和被關押的商人。埃及的糧食一直都是從巴士拉運到巴格達的,如果港口不能恢復的話,羅姆蘇丹恐怕就要節省軍糧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撞運氣而已。」張善夫明顯口不對心,「一門兩兄弟都當將軍是不可能的。」他搖搖頭,笑道,「祖宗的長子繼承法還是有道理的,這兩個李家的小子都不省心,如果我是博望侯,也不知把爵位傳給誰才好。不過,李四海要是爭氣的話,倒有可能多拿一個開國爵位。」由於護國府固執地限制開國勳貴擴張勢力,討伐羅姆的機會稱得百年難遇。如果征服了羅姆突厥的廣大國土,分封勢所難免,論戰功的話,西海水師提督幾乎肯定會封侯,有了爵位封地,李四海就可另開一支族脈,由李邕繼承博望侯。

    「李邕小子更適合做商賈。」柳毅點頭微笑道,「那幅『火燒巴士拉』的畫還在路,河中已經把價錢抬到幾萬貫了,嘖嘖,他還要印彩畫發賣,難道他想把牙角行的損失撈回來不成?」他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雙手用力為最後一位校尉的發言熱烈的鼓掌。

    柳毅與校尉們一一道別後,才發現張善夫和吳庭一直等著自己。

    「剛剛得到消息,宋國奪了趙行德兵權,文武分別代之以曹良史、岳飛,」吳庭低聲道:「還將他軟禁起來,而趙行德的三個心腹部將,陸明宇、羅閒十、鄧元覺不服,打著『保境安民』的旗號,聯手行割據之事。」柳毅面露驚訝之色,接過軍情司整理的卷宗。短短兩三天時間,宋國河南的局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趙行德被軟禁的第二天,陸明宇和羅閒十聚集了三萬多人馬,在前往汴梁的路接到了聖旨和趙行德的字帖。兩將召集護軍使商量過後,雖然領了聖旨回師河防,卻分兵進駐唐、鄧、蔡、汝、光等州縣,鄧元覺隨後也分兵進駐滑、濮、曹諸州縣。這些完善和鞏固防區的行動都沒有受到絲毫阻礙。陸、羅、鄧三將隨即向曹良史、岳飛表,內容是完全一樣的,除了道賀之外,請求兩位大人為趙行德鳴冤,不要更改河南屯田的各種制度,否則軍心、民心不穩。

    「關東竟然在此時動手?」柳毅合卷宗,問道,「行軍司怎麼打算?」

    「沒有什麼比這更好了。」張善夫皺眉道,「趙行德留在河南才是大問題。」

    他的手指頗有節律地敲擊窗稜。「機不可失,我們會接觸陸明宇、羅閒十、鄧元覺三將,關中的糧食、棉花等工徒賑濟家人的東西,如果汴梁同意放行更好,實在不行接濟可以走河東。沒有趙行德居中統籌,他們的防務可能會有漏洞,也許會派幾個行軍司馬過去,不過這是後話。至於趙行德軍情司會公開他的使臣身份,當然,還有他的戰功,關西工徒賑濟這些事情,要讓宋人都知道,我大夏的將軍怎樣為關東漢人殫精竭慮,看看宋國朝廷怎麼收場。」

    吳庭頗有同感地點點頭,趙德是個人才,只是有點桀驁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將滿目瘡痍的河南經營成鐵桶的難度。但吳庭也斷定,趙行德絕不會背叛宋國的信任,裹挾河南數十州縣投向夏國。沒有人比軍情司更能洞察一個人對忠誠、信義的理解,也正因為如此,吳庭堅決支持行軍司將趙行德調回來,但不是去安南,而是去安西,身為一名夏國將軍,他理應去征服更為廣袤的國土。張善夫本以為趙行德會向行軍司求援,則可以較少的代價掌握住河南,誰料這個年輕人再一次令行軍司失望了。為穩定東線,張善夫容忍了趙行德自作主張,沒有干涉趙行德在關中籌集錢糧,不過宋國朝廷卻幫行軍司懲罰了趙行德的自作主張,只需善加利用,就可以收穫極大的利益。宋室懦弱無道,夏國將軍救百姓於水火,將促使關東的人心在未來倒向夏國。

    柳毅臉色微黯,合了卷宗,點頭道:「可惜了。」

    馬車在大將軍府前停下來,吳庭和張善夫告辭下車,馬車又緩緩向前行駛,柳毅看著朱雀街行色匆匆的路人,臉色陰晴不定。時值隆冬時節,行人幾乎都穿著黑色皮裘或棉襖。隨著大量徵召軍士團練,婦女不得不從事原來有男人幹的活兒,到了明年春季以後,棉布和絲綢的價錢就會慢慢漲起來了。先是糧食,然後是棉布,然後所有一切生活物資都會漲價,只要戰事綿亙不決,百姓的生活將會越來越艱難

    白茫茫一片的原野,一行人馬猶如螞蟻一樣艱難地前行。

    李若冰頭臉都包在狗皮帽子裡,眉毛鬍鬚結滿了霜花,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前方,高高的氈車方,宋國皇帝和皇后在寒風中凍得瑟縮一團。他心底一陣刺痛,喘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水囊,「咕咚」灌了一口,冰冷刺骨的雪水讓他從內到外都凍僵了,凍麻木了,才能忍住了不常常抬頭去看那個柔弱的身影。

    「查干,你要小心眼睛珠子掉了,那個女人碰不得。」

    旁邊捅了一下腰眼,李若冰回過頭,是饒舌的勃魯恩。在這個混合著各個民族的押解隊伍中,勃魯恩是真正的契丹人,但在族中地位不高,和李若冰一樣趕馬,餵馬,在隊伍裡,牧人們給李若冰取了個「查干」的契丹名字,意思是白色。雖然他已經曬得很黑,但還是比普通牧人白太多。「真搞不懂你,查干,」勃魯恩自顧自饒舌,「南朝搶來的女人那麼多,我告訴你啊」看他臉神神秘秘,朝著那些面色憔悴的宮女努努嘴,李若冰憤怒地搖了搖頭,兩三步走到前面去,心中充滿了屈辱的感覺。

    近十萬宋國俘虜從汴梁出發,一路緩緩北行,不斷有人在途中被帶出隊伍,又有些奴隸被帶進來,總的來說,越往北人數越少,好不容易到了幽州,遼國皇帝又傳下旨意,讓將宋國皇帝和重臣都押到京,於是隊伍再次啟程,李若冰本來算不「重臣」,但他爭取到了一個馬伕的位子。他既能餵馬趕馬,又精通契丹小字,能幫到馬伕頭子魯不古讀寫軍令,魯不古十分滿意,甚至答應他,將來有機會就幫他冒充歸化的草原蠻夷,在他們部落裡登記為契丹人戶籍。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