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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360章 章101 夜郎萬里道-20 文 / 鼓元吉

    「趙大人,」魏承吉乾咳了一聲,「就十餘日前,江寧府廩生受人指使,將蔡京和李邦彥兩位大人活活給打死了」他神色有些怪異,趙行德因揭帖案流落十年,乃是蔡李二人的死敵,這兩人的死與理社脫不了關係,但不知與趙行德有關係沒有?

    「竟有此事?」趙行德啞然

    魏承吉見他神態不似作假,歎息了一聲,將事情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又道:「廩生們雖對蔡、李兩位大人有非議,但兩位大人乃朝廷的老臣、重臣,聖上既沒有旨意,又未經三堂會審,罪名不知,便被狂徒活活毆斃,此乃國朝百年未有之大慘事也若是廩生們自己所為,朝廷就當抓捕這些狂徒,明正典刑,可是,」魏承吉看著趙行德,「若是朝廷權臣授意,剪除異己的話,朝堂上可就人人自危了正因為如此,曹大人這才要回去找陳相公問問清楚」

    魏承吉說完後,恭敬地拱了拱手曹固則不滿地「哼」了一聲

    「收復中原事大,況且,」趙行德對曹迪道,「曹公統帥十萬大軍,擊敗遼皇耶律大石,中興之功唾手可得之際,,當乘勝進取中原如今卻貿然回師,不但白白便宜了遼人,而且於事無補,蔡京、李邦彥兩位的案子,朝廷自有制度」說道這裡,他的語氣卻不免弱了

    「朝廷制度?」曹固搶白道,「殺蔡京、李邦彥時,怎不見朝廷制度?如今若不為蔡李兩位相公討一個公道,明日殺你,後日殺我,總有一日,殺到你趙大人頭上,看你有沒有這個閒心坐而論道,哼」他不再理會趙行德,轉向岳飛道,「我軍明早便班師回軍,看在剛剛並肩作戰的份上,通知貴軍一聲」他站起身,冷冷道,「既然話都說清楚了,幾位將軍請回」

    剛才曹迪已經向岳飛道明退軍的事,岳飛本不是能言善道之人,說了兩句,兩邊就僵了起來,西京行營退兵勢難挽回從中軍帳出來,岳飛對趙行德道:「雖然曹相公退兵而去,但我們手中尚有精兵數萬,北方義兵則數以十萬計如今遼軍經此打敗,已如驚弓之鳥,只需揮師直進,中原必可恢復」趙行德歎了口氣,沒再多說什麼

    中軍帳中,辛贊從幕後轉出來,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請轉告侯相公,」曹固拱手道,「我軍明日便班師回鄂,此番定向陳東討個公道,為蔡、李兩位大人伸冤」辛讚的眉頭微微一皺,曹迪看了兒子一眼,緩緩道:「請侯相公放心,我西京大營乃朝廷的軍隊,陳東若想傚法王莽、曹操,以兵馬裹挾朝廷,乃至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話,我們西京軍絕不答應」

    「曹氏時代忠良,果然是朝廷柱石」辛贊恭敬道,「那下官這就回去向恩師覆命了」辛贊乃京東路臨濟縣令,也是參知政事、京東路安撫使侯煥寅的得意門生當初侯煥英在京東兩路響應鄂州「尊天子不奉亂命」,此人便從中出力不少此番侯煥寅聯合了對理社心存不滿之人,包括同情蔡、李的朝廷官員,鄉紳宿耋,欲借此事件一舉扳倒陳東曹迪班師乃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辛贊雖然有異議,也只能謹遵師命做這使者,完成使命後便欲回京東覆命

    曹迪也不挽留,想到辛贊雖然不過是個小小縣令,既然被侯煥寅委以重任,必然是其心腹門生,私下叮囑曹固要與其交好,並選派精騎五十護送其返回京東路曹固見辛贊只是一個縣令而已,對自己神態也沒有多少恭敬,心下對其父的叮囑不以為然,面上卻是折節下交,並吩咐手下為辛贊派五十騎兵護送辛贊推脫不能,只好答應,心下卻暗想:「早聞趙行德鼎鼎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人物,可惜各為其主,不能與之暢談」

    次日早晨,十餘萬西京軍隊拔營,前鋒騎兵直指武勝關岳飛連夜將西京行營退兵之事以飛鴿通知丞相府,並附上了奏折一封,請丞相府與兵部勸說曹迪回師,萬萬不可痛失收復中原的大好時機蔡京、李邦彥縱有誤國誤民之罪,但廩生未經朝廷,便擅自將其毆打致死,與亂民無異,丞相府為大局安定計,不應該包庇私人,待江寧府收復後,將肇事者明正典刑,以示朝廷尚有制度,有利於北伐大計

    「岳鵬舉這是想幹什麼?」吳子龍讀過奏折,憤然將其摔倒桌上,「和曹迪聯兵?謀反?」

    「吳兄,」曹良史將奏折拿起來,「岳鵬舉縱然有失分寸,但他是一腔憂國之心,與曹迪豈可同日而語」他將奏折遞回陳東手中,憂道,「曹迪來勢洶洶,而東南各州縣營,連王貴練火銃營兵馬在內,要麼未經戰陣,要麼是瘡痍之卒,要麼是烏合之眾,根本不能抵擋為今之計,當調岳鵬舉回師,與曹迪成制衡之勢,否則」曹良史住口不言,但眼中難掩憂色

    「本朝崇禮義,尊經術,雖村夫村婦,販夫走卒,亦知忠義,非前唐可比,」吳子龍憤怒道,「曹迪雖然手握重兵,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擁兵作亂嗎?」他一拍桌案,大聲道,「身為統兵大將,擅自回稟,已形同謀逆,朝廷當申斥,另選良將統兵北伐」他意猶未盡,低聲又道,「岳鵬舉不知輕重,元直也不勸勸此人?」

    「吳兄,」曹良史看了吳子龍一眼,忍住心中怒意,「軍旅之事,不可想當然爾」

    「太阿倒持,」吳子龍毫不相讓,反駁道,「若兵部不能節制,與前唐藩鎮何異?」

    「好了」陳東沒好氣道,又拿出一大疊奏折,攤在桌上,「這是東南的州縣士紳,還有一些官學祭酒,請朝廷懲治蔡李案真兇的奏章」吳子龍臉色一變,拿起奏章,翻閱了幾份,切齒道:「這些人是蔡李奸黨的黨羽,居然不經過禮部?」他一目十行的看下去,神色數邊,額頭上青筋冒起官學祭酒上言事,即便是交給丞相或陛下的,也當由禮部轉交,這些祭酒在奏章中言明,因為蔡李一案,禮部尚吳子龍難辭其咎,所以奏章不經過禮部,逕直交給丞相府

    「是不是奸黨,容後再說,」陳東歎了口氣,又抽出一份奏章,「京東的侯煥寅也摻合進來了」他將侯煥寅的奏章翻開,交給曹良史看,曹良史看過後,又交給吳子龍看,二人臉色都嚴峻起來鄂州推舉丞相時,本來就有許多州縣學祭酒推舉侯煥寅,雖然此後侯煥寅屈居參知政事之位,但在朝廷中的人望,卻隱隱和陳東有分庭抗禮之勢侯煥寅奏章裡說得客氣,以維護朝廷體面之名,逼迫陳東要麼追查真兇到底,要麼引咎辭去丞相

    「候煥寅和曹迪必有勾結,」吳子龍憤然道,「狼狽為奸」

    「曹迪不過一武夫而已,但侯煥寅引他為援,在朝中相互呼應,便不可等閒視之了」曹良史臉色嚴峻,「西京軍乃朝廷精銳,留守諸軍皆不能匹敵必須調岳鵬軍、趙行德率兵回援,否則的話,局勢一旦惡化,候、曹若下殺手,我等皆為人魚肉了」他說話時,吳子龍亦點了點頭,臉上的神色竟比曹良史加焦慮

    「唉——」陳東沉默了許久,低聲道,「讓我再考慮考慮」

    「少陽,」吳子龍上前一步,急切道,「事不宜遲,你可知侯煥寅與蔡李黨羽聯手,哪怕不經過曹迪出手,他們也能藉故彈劾,朝堂上,我們並無必勝只把握為今之計,只能以兵威壓,先震懾住這些跳樑小丑」

    「讓我再考慮考慮,」陳東忽然低聲吼道,面色有些可怖,令吳子龍悚然一驚,當即住口曹良史有些惋惜地看著陳東,只聽他喃喃道:「我再考慮考慮,否則的話,鑄成大錯,我陳東就是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啊」

    「少陽」吳子龍再度勸道,「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

    西京行營退兵後,大將馬盡忠率前鋒騎兵進抵隨州隨州刺史屈長卿以未奉樞密院之命為由,不但關閉武勝關不納,還盡發左近鄉兵男丁登城助守馬盡忠雖然停了下來,但是,隨著曹迪所部陸續趕到,擺開強攻武勝關的架勢,隨州的告急文一天便有十幾份送到兵部而朝廷終於做了決斷,丞相府和兵部急命趙行德、岳飛所部人馬回援隨州,牽制曹迪,若西京軍敢攻隨州,則視為叛亂,東南行營和鎮**可以平叛與此同時,天下物議洶洶,矛頭直指假丞相陳東,不少人都說陳東授意廩生私刑殺害前朝重臣,又以趙行德、岳飛所部為爪牙,殘害忠良,為謀反篡位做準備,甚至有州縣士紳上,要求陳東去位,由參知政事侯煥寅代之

    岳飛、趙行德駐兵兩日,一邊修養兵馬,一邊以飛鴿探馬來往於南北之間兵部催促回師的口氣,也越來越強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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