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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360章 章100 翻謫夜郎天-11 文 / 鼓元吉

    正文]章1oo翻謫夜郎天-11

    趙行德率部北征,隨軍攜帶了鴿籠,每一日都有軍書傳回丞相府,告知前鋒推進到何處_&為鼓舞軍民士氣,陳東閱過後,即命將之刊於邸報之上,讓整個東南州縣士民都知道北征的進展在趙行德出兵的第三日,曹迪也兵渡過大江,緊接著,韓世忠所部也以北伐為號,沿漢水水6並進,大張旗鼓去和吳階、岳飛會師一時間,東南的民心大振,上至州縣鄉學,下至茶樓酒肆,都在議論北征之事州縣徵集丁壯,加追錢糧等事宜,相應的也因此而好辦了一些為了支應各路大軍的錢糧,以及加練填補後方的火銃營,鄂州丞相府、各處州縣衙門上下忙得團團亂轉

    禮部尚書吳子龍來訪,陳東忙站起身來相迎這些日來,禮部與縣學州學大力鼓動,地方豪族捐輸助糧助餉,對丞相府的財力補充不少吳子龍皺眉進來,只拱手與陳東見禮,便自顧自坐在寬大的癭花石案對面,目光掃過案上堆積如山的各種文牘,歎了口氣,卻未說話

    陳東見狀奇道:「吳兄,為何欲言又止?」

    吳子龍歎了口氣,搖頭道:「元直不知何故,殺戮僧眾上百人,此事禮部若不是強行壓著,附近的州學、縣學早就鬧起來了但是,元直大索浮屠,擄走僧侶上百人,不經三司會審,盡數殺死在遼軍陣前,屍棄於荒野餵狗,委實做得太過了這一帶州縣自南朝時起便崇佛,大族也多有子弟出家的,寺廟高僧和本地士紳氣同連枝,當初揭帖案時,不少我社士人也曾在廟宇躲避」他猶豫了一瞬,又道,「此事我本應避嫌的,但秉公論之,元直不給一個交代,只怕對朝廷的聲望大大有損」

    「哦?」陳東神色微動,「吳兄為何要避嫌?」

    「我有個遠方堂弟,法號一清,」吳子龍眼神微黯,臉上帶著一絲悲慼,「前天被保義軍帶出寺廟,就再也沒有回去他家在吳中也算名門望族,世代崇佛,若不是頭上已有兄長,小時候相師說他命薄,老夫人也不會捨得讓他從小便入了佛門」

    在他看來,殘殺上百僧侶,其嚴重性幾乎可與晚唐「白馬之變」,以及遼國耶律大石滅佛相比了東南行營根本沒有和禮部、刑部商量,如此獨斷獨行,堪稱跋扈,朝廷假若不加以懲處,遲早會養虎為患的趙行德身為都部署,亦難辭其咎

    吳子龍唏噓了幾聲,正色道,「不管怎麼說,保義軍帶走的僧侶數以百計,假托破解遼人妖術之名,將之虐殺,又辱其骸骨,視朝廷體制如無物,他不能不給出一個交代?」當初保義軍勒索地方時,州縣學非議頗多,吳子龍還大力維護,現在他不禁有些後悔也不知趙行德獨斷專行,還是他也受人蒙蔽

    「原來如此,」陳東歎道,「不過,元直斷然行事,也有理由的這是為了穩定軍心,」他沉吟了半晌,正色道,「無論如何,北伐事大,這個節骨眼兒上,無論朝廷還是州縣一定不能出亂子」趙行德出兵之前,曾修書一封給陳東,大略陳述了處置這些僧侶的原因但保義軍居然將僧人全部屠戮,又將屍送去餵狗,還是讓陳東震驚不已

    「哦,有什麼理由?」吳子龍眼神一凜,臉色生疑

    「事關軍心,在北征結束前,不能公諸於眾」陳東正色道,「此事我站在趙元直一邊,待局勢穩定後,自然會真相大白,給出一個公道」他眼神十分堅定地看著吳子龍,「吳兄,我們都要以大局為重」

    吳子龍一愣,雖不知陳東為何如此堅定地站在趙行德一邊,但他心下的憤憤之意卻因此動搖了幾分,暗暗道:「趙行德平常行事,也不是如此乖張?到底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理由,非得要殘殺上百僧眾之性命」他歎息了一聲,對陳東道:「禮部盡力而為」

    鄂州城中,西山行宮內,趙杞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來回回踱步,忽然停住腳步,低聲怨道:「趙元直怎地如此糊塗?朕雖是北人,也知東南士族崇佛,寺廟中的高僧大德,聲望絲毫不下於清流名士,加之善頌善禱,與世無爭,平常結下不少善緣你可知道,這上百僧侶,親朋好友,又牽涉多少人他這一下子,一夜之間,幾乎將附近州縣士紳全數得罪了,將來如何在朝中立足?」

    「皇兄,趙先生不是殘忍之人,」趙環低聲爭辯道,「他這麼做,一定有原因的」

    她這一出聲,趙杞和鄧素同時看過來,趙環不禁有些心慌,垂下頭,眼光只看著筆海裡插得如同樹林一般的筆趙杞架空在曹迪和陳東之間,可說是半點權柄也無,但身為皇帝,自有大堆人奉承巴結趙杞頗好書法,東南文風昌盛,大家收藏又多,在鄂州安頓下短短時日,各方進獻,御案上已經堆滿了名家法帖

    鄧素歎息了一聲,轉過臉去,十六公主殿下如此為元直說話,倒是大出他的預料他得知趙行德屠戮僧眾上百人,幾乎要怒斥為謠傳熟料後來越穿越真,那些僧眾的家族親朋信誓旦旦,指名道姓,州學縣學的廩生也個個義憤填膺不解緣由之餘,鄧素選擇了慎言他知道陛下對趙行德莫名地給予了厚望,但陛下的器量卻未免,,鄧素看了一眼嬌怯怯的十六公主殿下

    「有什麼原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趙杞低吼道,「他為什麼不能忍耐一下呢?」似乎觸動了心事,他聲音感慨中甚至有些淒楚,「那怕這百十個和尚得罪了他,他再稍作忍耐,境遇也不至於像現在這麼糟糕」趙杞手抓起一個汝窯茶盞猛地舉了起來,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額頭青筋暴起,緩緩將之放回花石几案之上,背靠在圈椅上,閉目仰頭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敦煌,丞相府簽押房,柳毅和張善夫、吳庭對面而坐,寬大的花巖案上擺著一份薄薄的卷宗

    趙行德作為兩人都極為看重的後輩將領,公然違背軍令,獨自帶領宋軍北征追擊耶律大石行軍司馬石景魁當日便以快鴿稟報行軍司,軍情司的細作亦同時稟報了上將軍吳庭夏朝立國百年,疆域萬里,方面統兵大將抗命的,屈指可數,不管具體緣由如何,沒有一次不嚴加處置的

    「軍情司已派出使者,勒令趙行德駐兵,不得繼續抗命」

    「可是,他會從命嗎?」張善夫有些惱火地把卷宗摔了一下,「真是混賬他以為區區一隻保義軍,東南行營那些人馬,就能撐住大廈將傾?還是想把自己陪葬進去」他看了一眼柳毅,等他的意見統兵將領違抗軍令,事件性質極其嚴重由趙行德策動的宋軍北征,無論勝敗,都對夏國極為不利如果護國府、柱國府借題揮,甚至連行軍司本身都兜不住的柳毅作為趙行德的栽培人之一,總要一起負點責任

    「確實是個混賬東西」柳毅歎了一聲,揉了揉太陽穴,神情有些疲憊

    面對夏國大軍討伐,羅姆突厥用偏師死守少數堅城,主力騎兵卻避而不戰,安西大軍的補給線拉得越來越長,戰事卻不見在短時間內結束的機會此時,東面戰線上,讓遼宋這兩頭困獸繼續互相撕咬至關重要按照行軍司的方略,鞏固洛陽至襄陽、鄂州這一線,把汴梁、河南留給宋遼兩軍去慢慢消耗,雖然會導致戰事曠日持久,但卻附和夏國的利益,柳毅本人也是肯了的趙行德這一抗命出兵,牽一而動全身,後果極為嚴重宋國其它統兵大將,曹迪、岳飛、韓世忠,三路各自兵,總共近二十萬宋軍北征,順利的話有可能一舉收復河南,而萬一失敗的話,則遼軍可趁勢席捲宋境,進而威脅夏國控制的地方

    「不過,這個混賬東西還算是知道輕重,沒有裹挾火銃軍一起北征,」柳毅臉色凝重,緩緩道,「要不然,護國府說不定以忠心堪憂為名,提議將火銃營盡數裁撤了」張善夫沉聲道:「火銃營百夫長以上皆為軍士,若非受人蒙蔽,不是輕易能裹挾得了的」吳庭搖了搖頭:「他要敢動那個腦子,便是叛逆之罪了」

    「趙行德擅離職守,將兵馬交給石景魁帶去和吳階合兵,他自己孤身脫隊,執意率領宋軍追擊耶律大石」柳毅歎了口氣,「現在看來,宋軍北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了行軍司要做好應變之策至於趙行德這個人?」柳毅反問道,「行軍司打算如何處置?」聽他這麼一問,張善夫和吳庭同時臉色微變

    「他若不因此叛離我朝,」張善夫面沉似水,「甘願伏受軍法的話,就讓他去安南戴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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