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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360章 章60 秩滿歸咸陽-9 文 / 鼓元吉

    頭痛得好像要裂開一樣,口很乾,舌頭又澀又苦,他睜開了眼睛,眼前的重影朦朦朧朧的。身影靠近了來,帶著一陣淡淡的香味,讓人感到舒服。這是熟悉的味道。趙行德嘴角掛起一絲笑意,努力讓自己的瞳孔聚焦,模模糊糊的身影越來越清晰,李若雪的容顏浮現在了眼前。

    「我是在做夢麼?」趙行德感到一陣眩暈,用力睜大了眼睛,貪婪地欣賞著眼前人驚喜交集的表情。手心感到一陣冰涼的滑膩,是李若雪握住了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她有些哽咽,喜極而泣:「天哪,你終於醒過來了!」

    趙行德的聲音有些沙啞,低聲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見李若雪仍抽泣不止,又笑道:「娘子莫哭,抬起頭來,讓夫君仔細瞧瞧。」他本想伸手卻撫妻子的肩頭,渾身的力氣卻好像被抽去了似的,只稍微動彈了一下,還沒能把手臂揚起來,李若雪卻驚呼了一聲,雙手摀住臉,羞道:「好幾天都沒有梳妝了。」

    她的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嘴唇蒼白,在趙行德昏迷不醒這斷時間,她都衣不解帶地守在旁邊,整整兩天一夜過去了。這女人天生愛美,不願意丈夫一醒來便看見自己邋遢的樣子。但是趙行德剛剛醒過來,更不捨的離開他,心中竟是猶豫不決,喜極而泣的淚水也止住了。

    四目交投,李若雪眼圈紅腫得像核桃一樣。趙行德用力支起身子,李若雪忙把他扶住。俏臉龐若梨花帶雨,愈發楚楚可憐。趙行德心頭一熱,照著在她臉頰上掛著的淚水吸了一下,李若雪「呀」地驚呼一聲,臉頰微紅,雙手卻不敢把他放下,橫了他一眼,秋波流動,令人心猿意馬。感覺體內似乎有一股熱上下流動,趙行德有些麻木的身軀恢復了知覺,笑著道:「躺了許久,夫人扶我起來,走動走動。」

    他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牆壁地下都是木板鋪就,空氣中透著一股海腥味兒,似乎是在船艙中,傷後身軀沉重,扶著李若雪的嬌軀一步一步走到窗前。窗板雕刻著繁複的花紋,將窗戶遮得嚴嚴實實。這窗戶是下拉式的,木板又厚又重。李若雪一手扶著趙行德,另一隻手推了一下窗戶,居然沒有推動。

    趙行德微微一笑,低聲道:「讓我來。」他示意李若雪放開自己,雙手抓住窗戶下沿兒,運勁往上一掀,只聽「嘩啦」一聲,一股清新的海風撲面而來,滿目的水色天光,碧藍碧藍的海水一直延伸到了天邊,幾隻白色的海鷗追追逐著被海船泛起的浪花,忽閃著翅膀。

    原本有些昏暗的船艙頓時敞亮了起來,趙行德一手扶著窗台,一手扶著纖腰,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頓覺神清氣爽了好多。李若雪仰頭望著他,心裡異常甜蜜。趙行德昏睡這些時日,餵水餵飯,潔面擦身都是她親力親為。一顆芳心總是擔憂,如今總算可以放下些兒。她正發怔間,忽然覺得額頭一涼,原來趙行德輕輕在那裡親了一下。

    李若雪抬起頭來,還沒來得及表示不滿,趙行德望著這張熟悉而美麗的俏臉,再次低下頭去,他的嘴唇蜻蜓點水般從額頭滑過了鼻尖,最後重重落在嬌軟櫻唇上。剛剛甦醒的心臟猛然加速,幾乎要令人窒息的一個吻,肆意享受著溫柔的滋味。二人都是心神俱醉,幾乎忘記了身處何地,又彷彿身在雲端,只有微微的海風吹拂著這一對久別重逢的眷侶。

    正迷醉其間,忽聞有「光當」一聲,這海船的門窗因為要防顛簸防水,關閉得都極緊,開門的聲音很大,趙行德轉頭看去,卻是李四海表情怪異地站在門口,見趙行德看過來,忙道:「我真的敲過門的,你們沒聽見。」他頓了一頓,又補充道:「我什麼都沒看見,」停了一下,又道,「你們繼續。」好像做賊一樣輕輕帶上船艙門退了去。

    李若雪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脖頸,將頭埋在趙行德胸前,羞於見人。趙行德再要親熱,她卻說什麼也不肯了。趙行德肚子忽然「咕——」的叫了一聲,李若雪柔聲道:「夫君躺了這麼久,肚子早就空了,妾身去找些粥菜來。」她將趙行德扶道床上繼續躺著,這才離去。

    李四海原本想探望趙行德的病情,誰料卻撞見了這麼香艷的一幕。他一邊自嘲地笑笑,一邊搖頭,再想起韓凝霜這幾日來落落寡歡的神情,又不由得一歎。當初韓凝霜寓居敦煌長安的時候,李四海也是認識她的。一群公侯子弟環繞在韓凝霜的身旁,也沒見誰得她垂青,更沒見過她流露出如此的關切。

    這條海船載滿了第八營軍士的眷屬。趙校尉甦醒過來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家都在說,趙校尉醒過來喝了一大碗肉糜菜粥,精神健旺,看樣子是要大好了。趙夫人帶著兩個兒女去見了阿爹。這樣家人團聚的場面,讓更多軍士的娘子都憧憬著很快就要和丈夫的見面。而趙夫人如同鮮花兒綻放一般的笑容,被第四營的水手視為額外的福利,更多人期待著趕快靠岸。

    韓凝霜聽到這個消息,心裡有些的激動,更多的確是苦澀。這兩天來,她一步都沒有踏進過那個人的艙房,只想忘掉這回事,可是趙行德甦醒過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曾經為他做過那麼多的事?畢竟出生入死一場,就算是漢軍的部屬,也該去看望。看一眼而已。懷著無比而複雜的心緒,韓凝霜不斷說服著自己,她簡單地梳洗了一番,慢吞吞地走著。

    趙行德所居的艙室在船舷另一邊,剛剛轉過船艙一角,她卻猛然倒退了回來,趙行德身披著件青疊布袍子,居然緩緩朝著這邊走過來。韓凝霜一手捂著胸口,感覺心砰砰跳得厲害:「他是來看我,向我道謝的麼?」韓凝霜皺起眉頭:「他才醒過來,身體正虛弱著,怎麼就出來亂走?」就這麼想著,她快步走回了自己的艙室,背靠著艙門,頭腦中一陣空白。「他已經有正室夫人,他來見我,我也不應該見他。不能見他。」她微微喘息著,這是一場的殘酷的戰鬥,只有在房門敲響的那一剎那,才知道守不守得住這一道心防。

    隔著厚厚的艙門,趙行德腳步由遠而近,輕微而虛浮,在門口停下時,韓凝霜的心也懸了起來,有些期待,有些害怕。然而,敲門聲並沒有響起,腳步聲繼續往前,走了一段後,外面傳來「李校尉,趙德來訪」的渾厚聲音。甲板上艙房有限,只能供軍官居住。韓凝霜住的是貴客房,趙行德現在住的是病號房。李四海的艙房恰好在韓凝霜隔壁一間,顯然趙行德問明了地方,一路數著艙房過來的。韓凝霜這才鬆了一口氣,有些釋然,又有些失落。

    聽李四海喊了聲「趙校尉快請進」之後,趙行德這才推開艙門。李四海正讀書,站起身來笑道:「趙校尉重傷初癒,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李某過來便是。」

    趙行德拱手道:「多謝李兄援手之德。」

    李四海搖頭道:「承影有袍澤之義,趙校尉不要這麼見外。」他將手邊書卷放下,書面寫著「源氏物語」,趙行德不禁微感驚訝,察覺他的目光有異,李四海解釋道:「這是東瀛的話本,臨江樓新買的歌姬,帶了這麼一本書,有些意思,可惜這書並不是漢字寫的。」他忽然來了興致,笑著問道:「趙校尉可知這是何故?」

    趙行德倒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遲疑道:「難道應當用漢字麼?」「當然了,」李四海微微笑道,「東瀛最尊崇漢學,漢字是只有男人才能寫的,這部書的作者確是個女人,所以只能用假字寫書。」他翻開書頁讓趙行德看,果然滿篇都是假名,沒有一個漢字,確實是女人寫的書。

    趙行德奇道:「難道李兄認識?」李四海點點頭,輕描淡寫道:「這有何難?我看那歌姬居然能讀書,詢問後才知,這是她亡母的遺作。」他手指輕輕敲著書卷,笑道,「有點意思,閒時消遣,倒也不妨。」見趙行德對「到底有什麼意思」的興趣缺缺,便換了個話題道:「趙兄前來,有事相詢嗎?」此時趙行德夫人不在,他眼中便多了幾分笑意。

    趙行德搖了搖頭,反問道:「李兄上午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哦——」李四海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看著趙行德,沉默了一陣,低聲道:「就在上個月,宋國的水師渡海襲擊了歸順我朝的屬地,強迫他們改奉大宋為正朔,上岸的軍隊用的便是火銃槍。趙兄啊,我收到風聲,最近在大將軍府裡,可是有你的流言啊。你到底是不是指點過宋國的陳東訓練火銃槍手?」

    作者:從明天起,本書暫停一段時間,10月10日恢復更新。本來想在這之前將本卷結束,可是倉促結卷反為不美,所以,我們10月10日再會吧。書友們請繼續支持元吉和本書。多謝啦!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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