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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章58 清歌繞飛梁-8 文 / 鼓元吉

.    遼陽鐵坊有工奴五千多人,原本是城中鐵匠鋪子的工匠和學徒,自被遼國官府沒為工奴後,幾乎無時無刻不想著逃過。工奴中結義拜了把子情形極為常見。起自開州的兄弟會傳入後,倒有好幾百人都入了會,剩下的也都是拜把子的兄弟。因此,漢軍來到城外之後,這些工奴就在謀劃起事響應。

    李三兒劉全等人發難之後,幾乎是轉瞬之間,三十多家鐵坊,幾千工奴的工奴先後起事。有的抓起尚且通紅的兵刃、有的揮舞鐵鉗鐵錘等傢伙,有的不顧一切地將滾燙的木炭潑向在旁監視的契丹軍兵。看守的契丹軍兵發覺工徒叛亂後,有的當即衝進工坊,揮舞彎刀亂砍亂殺,有的工奴還沒來得及砸開腳鐐,躲避不及,頓時死傷慘重,工坊內外到處流淌著大片大片的鮮血。不少刀劍剛剛出爐便飽飲的鮮血,冷卻的鋒刃上便是一層隱隱的血光。

    自從金兵圍城以來,遼陽的城防日益吃緊。東京留守府將能夠抽調的契丹軍兵都調到了關鍵要害之處。看守嚴密的打鐵工坊,守兵也削減到了原先的幾分之一。幾千工奴同事起事,幾乎在一炷香功夫,看守的契丹軍兵或是被殺,或是落荒而逃。然而,工奴造反的消息也迅速傳了開去,只怕不消片刻之後,便有大隊的遼軍趕來鎮.壓。工奴們臉上刺著字,也無法分散逃亡。到了這個地步,哪怕是原先沒有起事之意的也沒了退路。只要大隊遼兵一到,對上烏合之眾工奴,只怕立刻便是一邊倒屠殺的局面。

    「大師兄,怎麼辦?」霍安一邊剝下契丹兵的鐵甲給自己套上,一邊問道。在他們旁邊聚集了數十人,都是這次起事的骨幹兄弟。大家早就商量過了,起事後攻打大順門,為漢軍開城門。只是事到臨頭,不免有些慌張,還是要主將拿個主意。

    「有甲冑的沖?漢軍士卒從營帳裡奔出來,有的肩扛雲梯,有的推著攻城車,身披鎧甲的金兵舉著彎刀從後面衝上來。更後方,大隊的騎兵從營帳裡奔出,在百夫長千夫長的口令下集中成一個個騎兵集團,只待城門大開,便要超越前面的步軍,直衝入城。

    最接近西城門的數十個營帳先後被完全拉開,火炮早已裝填好彈藥,炮長們毫無不猶豫地點燃了引線,幾乎片刻之間,轟鳴炸響一片,煙霧騰起,炮彈呼嘯著飛出去,兩三發正打中在西城樓上,木屑磚瓦亂飛,城樓上的契丹軍兵紛紛走避。不待軍官下令,漢軍炮手已經將沾濕了的炮刷伸進炮膛,飛快的刷洗乾淨,接著用干炮刷刷干,然後再次裝填,發射。炮聲剛剛停頓了少許,又再度發射轟打起來

    「兄弟們,殺!」李三兒用盡全身力氣吼了一嗓子,他抬頭抬頭看著那西城樓上攢動的契丹軍兵,刀槍甲冑晃得耀眼。李三兒帶頭朝著城門衝過去。厚厚的城門後面頂著粗大的橫樑,只要把橫樑移開,打開城門,就是這些遼狗的末日。

    「殺!」「***!」眾工奴齊聲吶喊,朝著大順門衝過去。城樓上箭如雨下,有幾百的契丹兵攔在城門前面,長矛彎刀都對著外面。

    李三兒帶頭衝在前面,城頭的一枚狼牙箭射中了他的胸口,他卻似乎毫無察覺似地,速度也沒有減少的朝前衝去,更多的箭矢射中他的身上,穿透了單薄的皮甲,一股股鮮血流了出來,他仍然撐著朝前衝去。「殺遼狗!」李三兒直覺喉頭微甜,兩眼一黑栽倒在地上。

    「大師兄!」緊跟在他身後的霍安悲吼一聲,雙手掄圓了鐵錘,「當——」的一聲將面前的契丹兵帶得一個踉蹌。這莽漢膂力驚人,凶神惡煞地衝過來,契丹兵紛紛往旁邊避讓。霍安只顧大步衝到敵人群裡,一鐵錘將慌亂的契丹兵鐵盔連著腦袋砸進了腔子裡。這時,旁邊的兩個契丹兵同時揮舞著彎刀,砍在他的肩膀上,霍安吃痛,他奮力端平了鐵錘,揮舞著一掃,只聽「光當」之聲,伴隨「卡嚓」兩聲脆響,兩個契丹兵脖子頭盔被砸出深深的凹陷,脖子立時便被折斷了。這時霍安已經深陷在敵陣立,後面一名契丹兵瞅著冷子一彎刀插在他背上,再一抬腿把踢中他的腿彎。見這莽漢踉蹌倒地,契丹兵正yu上前補一刀,周旺衝上來,幾乎連人帶刀將這契丹兵捅了個對穿,兩人連在一起跌跌撞撞衝向前去。

    五千渾身**的奴隸,冒著箭羽毫不退縮,和城門口警戒的契丹軍戰做一團,他們沒有甲冑,沒有武藝,只有一腔熱血拋灑,就這麼不要命地衝近了大順門。城頭當值的契丹軍官驚慌失措了,大聲喊道:「放箭,放箭!」

    契丹兵慌亂地彎弓搭箭,這個距離的密集人群,已經不需要瞄準,叢叢箭羽不分敵我朝下射去。厚厚的大順門外面,傳來了密集的炮聲,城頭的木屑瓦石亂飛。遠處的街道的盡頭,響起了紛亂的馬蹄聲

    大順門外,三千多漢軍推著攻城車衝向城門,後面的金軍騎兵也已經啟動,這些騎兵直衝到城頭守軍的箭程之外便止住戰馬,集結在那裡,等著城門大開。更後方,上萬的簽軍被四周的騎兵驅趕著,有的扛著雲梯,有的推動大大小小拋石機,更多的則身穿單薄的衣衫,手裡拿著簡陋的刀槍接近城牆。在簽軍中間,頂盔貫甲的金兵結隊向前。為了攻克遼陽,完顏辭不失是下了血本了,讓金兵中最精銳的鐵浮圖也下馬參加攻城。鐵浮圖乃是各猛安裡最精銳的勇士,上陣時裡穿一層鐵甲,外罩一層革甲,若是冬天還有厚厚的皮襖,普通的箭射不進,刀砍不透。選拔的士卒皆是身高體壯,膂力驚人,騎戰步戰皆十分厲害。

    前隊漢軍步卒已經衝到城牆下,城內起事漢兒的喊殺聲都聽得清清楚楚,但城門還未打開。城頭契丹軍的箭矢如雨,礌石紛紛落下,幾乎片刻之間,就倒下一片漢軍,剛剛架起的雲梯又被契丹軍推倒。後面的漢軍見著前面死傷慘重,腳步不免慢了下來。

    韓凝霜眉頭深鎖,很可能可想而知,外面攻城的壓力輕一分,城內的漢兒承受的壓力就重上一分。這關鍵時刻,一點躊躇猶豫,錯過時機,便再難挽回。不但幾千工奴白白犧牲,今後要再破城,恐怕要付出十倍的代價。

    「衝上去!」韓凝霜站出了來,搶過一桿大旗,衝著身後的軍士和守備兵喊道。「跟我衝!」高伯龍大聲喝道:「跟著元帥衝!」也親自舉起本部的軍旗,朝前衝去。韓凝霜身穿著白色的衣甲,在衛士的簇擁中十分顯眼。後面的軍卒都看得清楚,群情激烈,熱血上湧,紛紛跟在後面朝西面城牆衝去。王績等衛士深恐主帥有失,紛紛舉起盾牌奔跑,超越了韓凝霜,擋在她身前,王績大聲道:「元帥不容有失,在此觀戰,且容我等效死!」從韓凝霜手中搶過旗幟,一直衝到城牆下面,又轉過身來,朝著軍卒奮力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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