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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章49 逢君聽絃歌-3 文 / 鼓元吉

.    李四海伸了個懶腰道:「等戰船造好了,咱們第四營也該擴充成軍,放你們一個個都帶一條船。」他頓了一頓,笑著罵道:「長著一張臭嘴就算了。」常年飄在海上,大家都是滾刀肉了,陸慶之被他罵了也不擔心。

    眾軍官一聽都來了精神。因為夏國地處內陸,常年巡行海上的也就是承影第四營,將來若要打造戰船擴充水師,第四營的人肯定大有前程。李四海官居校尉,消息要比普通軍官多得多,平常航行的時候,他可不是這般嬉皮笑臉的樣子,也不可能透露什麼消息,只有在拋錨上陸的間隙,大家都心情愉快的時候,才是探聽口風的機會。

    吳邁問道:「李校尉可是聽說了什麼風聲?」周圍的軍官和軍士都滿懷期冀地望著李四海。李四海微微一笑,低聲道:「哪用什麼風聲,咱們剛剛接手這條船,還沒怎麼練呢,行軍司就忙不迭派出來巡海了,就是要用戰果來說服護國府撥錢造船。遼東戰事非同小可,大家都要打精神來,讓護國府知道水師除了護商之外,還是大有用處的。」

    陸慶之笑道:「校尉,你是不是有五府的內幕消息?」李四海卻翻了個白眼,罵道:「此乃本將神機妙算,行不行?」他賣了個關子,只微笑不語,瞧著太平灣裡停泊的那條戰船,暗道,「可惜就算護國府同意,從選材放料開始,真正到水師成軍,只怕要耗費十年不止。這造船的決斷,可是萬萬不可再拖下去,不然,老子這輩子都看不到新船下水了。」不過士氣可鼓不可洩,這就不用道明瞭。「原先不知道第四營在遼東拉開這麼大的場面,把港口懸在月洋島,卻是離遼東陸地嫌遠了些,將來戰事開始,我們戰船難以迅速馳援。以我之見,除了這月洋島後路,還要再靠近大陸擇一處良港,才能方便建立大功。」

    眾人見此,也就無法追問,大家心裡有數,反正有個盼頭,又開始七嘴八舌地議論起這趟支援遼東漢人的軍務來,王庚歎道:「聽說第四營已經招攬了將近四五萬百姓,有壯丁近萬人,我們當初沒料到他們居然把場面搞得這麼大,這個趙校尉可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難怪年紀剛剛三十,便能躋身護國府。如果這一大個攤子鞏固下來的話,估計晉陞將軍不成問題吧。」

    明擺著富貴險中求,對於第四營有可能取得的偌大軍功,軍士們還是流露出了羨慕之意。背井離鄉,還不是三千里外覓封侯。剛才嘲諷第四營在遼東混得悲催,亦是夾雜了少許眼紅之意。

    陸慶之點了點頭,笑道:「恐怕到那時候,軍府會求著他接受將軍吧。這山高皇帝遠的。」開國朝以來,以軍功封開國公的有幾位,裂土封王的還沒有。為了拿下萬里之遙的遼東要地和數以萬計軍民的話,估計五府是會不吝王爵之賞的。他搖了搖頭,咕噥道:「搞得老子都心慌慌的。」

    吳邁沉吟道:「這個趙校尉估計不太好說話。聽那些炮手說,這趙校尉的炮術通神,他們炮隊的基本操典,全都是他親手編寫的。我看咱們還要依照好生操練才好,免得將來落在他手上,面子不好看。」現在第八營的軍士只是水手,而按照行軍司的規劃,水手和炮手最好能夠相互掌握對方的簡單手藝,免得船上的人手調換不開。

    眾軍官議論著,李四海卻只低頭沉吟,他臉上變幻了數次,經過了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沉吟道:「第四營打得熱鬧,我們也不能幹看著,總得撈點軍功,你們說說看,打遼國哪裡合適?」

    李四海雖然沒什麼架子,在營裡的威望卻是極高,他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剛才還亂七八糟說話的軍官們都住了口,一個個做低頭沉思狀,當真稱得上動如脫兔,靜如處子了。這氛圍從海吹鬍侃轉為嚴肅的軍議,不過短短一瞬而已。

    「大人覺得,攻下鎮海府如何?據說遼國的船隻大都在那裡入港,拿下來了就肯定是場大勝。」陸慶之建議道。

    李四海看了他一眼,道:「鎮海府是遼國海防的重鎮,光面向海邊的城牆就有一百多里,背靠著遼國腹地,有源源不絕的援兵,我們五條船去攻打,恐怕,就算僥倖拿下來,旋即失去,也沒什麼意義。」

    吳邁沉聲道:「打復州如何?軍情司的消息說,復州一帶有幾千戶熟女真,現在金國暴興,這些女真人早就不安分了。咱們給他加把火。」

    李四海搖了搖頭,歎道:「女真人更要防著,莫要辛苦一場,為人做嫁。」

    「那」吳邁沉思片刻,又道,「那打蘇州關吧,蘇州兩面臨海,南面極易泊船出海,遼國人禁海,不准百姓在關南居住,所以那邊都是無人之地,可以開墾的荒地估計有好幾萬畝,到時候讓第四營的人帶著百姓去屯田。遼國人水軍薄弱,不可能從海上攻打,第四營帶著壯丁把關牆一守,我們在海上發炮相助,女真便來了千軍萬馬,也難以攻破,到時候軍功肯定少不了我們的。」

    吳邁身為行軍司馬,對戰場的地勢自然是瞭若指掌的,李四海聽了他的介紹,眼神越來越亮,沉聲道:「把地圖拿來看看。」吳邁忙將身邊常備的地圖取出攤開,眾軍官將頭湊在一起,仔細看過之後,對蘇州關南面幾乎和陸地割裂的大島都讚歎不已,吳邁更指出了一處極好港口位置所在,李四海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們單獨做不下來,吳邁隨我準備上岸,和第四營一起謀劃遼東幹點大事情。」

    殺黑馬歃血結盟之後,韓凝霜便帶著隨行衛士返回開州。趙行德與他們同路,一路上與漢軍將領切磋武藝,討論將略,倒也不覺得疲累。

    沿若是部落征戰,打敗了的一方自然被沒為奴隸,若不願為屈服就只有拚死一戰。遼國州縣編戶下面的漢兒百姓,大都沒有部落,也不像沒有有實力的地方豪強。結果遼人敗走之後,女真金國便按照部落爭鬥的規矩,隨性把被佔州縣的百姓強佔為奴婢。又不斷強行將流亡百姓納入猛安謀克之中,或編為民,或賣為奴。

    好些百姓不甘心為人做牛做馬,膽子大的就伺機逃跑,但一旦被捉回來,不但要受許多酷刑折磨,而且男的臉上、額頭上被刺著「奴」字,女的則刺「婢」字,旁邊打著主人家的記號。

    這天恰逢一隊金兵押解追回的奴婢經過,天上的太陽照著,這些衣衫襤褸的人卻彷彿在漆黑的暗夜之中的鬼魂,又彷彿失了魂魄的行屍走肉一般。

    韓凝霜左右的漢軍將領大都是剛剛從夏國返回的,目睹這般情景,他們臉色也很陰沉,每當看到那小孩巴掌那般大的「奴」「婢」字樣,許多人心中彷彿壓了一塊巨石般沉重。

    趙行德朝前看去,韓凝霜策馬在前面緩緩而行,黑色的風帽遮擋著容貌,看不清神情。

    王玄素歎道:「這遼東各族混雜,識字的人更少。好些人這一輩子都只認得這「奴」、「婢」兩字。少寨子裡兄弟是逃奴出身來,所以大小姐寧可得罪女真人,也不答應他們送還逃奴。」

    這時夏國已經完全廢除奴婢制度,就連大內所用宮人,也是由內臣僱傭來的,本質上與普通富戶所僱傭工無異。而宋國雖然有奴婢,但在朝廷律法保護之下,奴婢的境遇比遼國、金國要好得多,在臉上黥大字的更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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