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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1章 初臨春城 文 / 大頭

    第1章初臨春城(本章免費)

    落葉的季節,湛藍的天空,一個明媚清爽的日子,張小龍的人生卻總是那麼可笑、可悲。走在茫茫人海中,他眼前一片昏天暗地,雙眸游離沒有焦點,心中儘是苦澀與無奈。

    青梅竹馬、真摯不喻的愛與情在他心中早已成為過去,痛徹心扉的疼痛,那個年僅十五歲便被病魔折磨得骨瘦如材最終對塵世戀戀不捨合上雙眼的單純女孩,一直成了他心中永不磨滅的回憶。

    這是天妒英才,這是世道滄桑,這是人心不古!

    事隔三年,當張小龍從失落中振作最終走出那個裊無人煙的村莊來到這個繁華大都市時,他那喚起的激情再一次受到了沉重的打擊與摧殘。身上唯有的六千塊錢被一個道貌岸然、人性幻滅的青年給騙走了。

    腹中空空,手腳無力,張小龍步伐有些顛簸,綿綿無期沒有方向感。他沒想到身懷鑽山絕的自己來到大都市才是三天就淪落到這般田地。沒有絕望,心中有的只是悲苦,活了二十年,從深山到大城市,他看到的只是世道不公以及那墮落的人心嘴臉,他為身邊的每一個人感到歎息,痛心。

    身患絕症的小瑩,孤苦無助的自己,恍若隔世鴛鴦,天上地下的牛郎織女,想見一面得重新投胎做人。那從小拋棄自己至今沒見過面的父親和母親,以及昨天充當大好人與自己稱兄道弟花言巧語騙取他錢財的青年騙子,一個個都成為了悲劇,成為了這個世間最為可憐的人。

    好人無疑難當。張小龍從沒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在那個不到二十戶人家的荒僻山村中他也幹過不少讓人憎恨的事跡。譬如去人家地裡摘菜、挖馬鈴薯等等,這種不勞而獲的勾當在他十歲上下那幾年沒少干,同時也沒少被那些淳樸的村民扛著鋤頭追趕,追得最遠的一次就超過了十里,最後還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小瑩和他一起打了二隻野兔送去村民家裡才把事情擺平。不然那個被他稱為糟老頭從小傳授他強身健體之術的老傢伙一天一個板栗非把他敲死不可。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天天變得成熟的張小龍也明白了什麼叫深明大義,什麼叫重情重己。然而現在看來這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因為照顧他的好人和教他行善的人全都死了,如今自己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倒霉蛋。張小龍想,也許這就是命運的悲宿。他對未來充滿信心,但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過去,他忘不了那個從小與他嬉戲的清純活潑女孩小瑩,忘不了那個活到一百三十歲才老死的糟老頭,還有昨天騙得他光溜溜一身的騙子。

    逼上梁山的那刻,人不得不想,心中有正義又如何,當餓得頭昏眼花,臉色蒼白,雙腿打顫腹空無幾咕嚕嚕響屁放過不停的時候,面對眼前白花花冒著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你是吞口水還是攢拳頭?

    「蘇周周,混蛋,下次別讓我見到你,不然我的鑽山金剛拳非把你送進地獄喝孟婆湯。」在大街上晃悠了半天,張小龍那沒有焦點的眸子不經意間射出兩道寒光,冰冷冷的盯著前方停下步伐,擰緊拳頭,喀嚓作響,使之前面夾著皮包迎來的中年男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顯然是個心術不正的傢伙,慌忙繞開他加快步行,直至五米過後才詫異轉過頭來,看到這個一身布衣包裹留著長髮和草鞋赤腳的青年沒有異常舉動時,嘴裡才嘀咕出聲:「有病。」

    張小龍鬆開那雙粗獷的拳頭,扭頭瞧向右側的包子鋪老闆,咬咬牙走了過去,眼神不含半絲雜質望著對方,道:「老闆,給我來十個包子。」

    包子鋪老闆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體型魁梧健碩,那雙整天搓拉麵團的手臂看上去十分粗壯,帶給人一種震懾心靈的效果,他站在台階上俯視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貌似野人的青年,閱人無數的他頓時猜出了二種局面,但是他卻沒有當面指出,而是不動聲色的拿起夾子和布袋,麻利夾上十個肉包遞了過去。

    出乎張小龍意料的是對方竟然沒有開口跟他要錢,這讓原本想接過袋子開跑的張小龍一時猶豫了,深深望著對方,心中剛剛還在詛咒著這個世界上好人都死光了的念頭發生了一絲微妙變化。不過顛覆的情緒並沒有使他對眼前這個包子鋪老闆放鬆警惕,原因是他已經被騙過一次了。

    「吃吧!不夠的話這裡還有。」包子鋪老闆一臉橫肉,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好人,可他看向張小龍的眼神卻很親切。

    張小龍咕嚕嚥了口唾沫,不經意瞄向對方那隱藏在背心下不時顫動的胸肌,望著那張親切的臉龐,再也顧不得多想,抓起袋中包子狼吞虎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害人防不勝防,防人之心一定要有,張小龍此刻最擔心的是受騙,餓昏了頭的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此刻他身上已經沒什麼好騙的了。如果此刻他手裡抓的是人肉包子,抑或是毒藥,那他自認倒霉,但為了能再次碰上那個騙了自己全部身家的蘇周周,之前一心想要就此昏死於大街上的張小龍為了填飽肚子一切也顧不上了,哪怕吃了霸王餐再被對方毒打一頓他也心甘情願。

    身強力壯,張小龍現在強的就一身筋骨,大山中苦練了十幾年的鑽山金剛拳帶著一股威猛厚實的穿透力,曾經一拳砸暈成年野豬的勢頭帶給了他絕對的自信,這也是他剛才看到包子鋪老闆胸肌跳動時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的原因。

    一口啃掉一半,二口幹掉一個包子,布袋十個拳頭大小的東北包子轉眼就被清掃而空,這一切包子鋪老闆全看在眼裡,瞧著他那塞滿嘴腔脖筋膨脹拉緊的吃相,眼皮不自覺跳了跳,失聲問:「吃飽了嗎?這裡還有。」

    不待張小龍回話,他又夾了二個包子遞了過來。張小龍望著他伸手接過,這回他吃得很慢,眼睛時而瞥向裡屋桌上的水壺。嘴中難以下嚥,打著飽嗝。

    包子鋪老闆瞧著他終於露出了笑容,很是會意的把他招呼進了屋裡,兩人相對而坐,保持一定距離:「小兄弟,你是高手,我一眼就瞧出來了。我說,像你這樣的高手,怎麼會餓成這樣?」

    包子鋪老闆眼裡充滿希翼又帶著一絲疑惑向張小龍遞過一支精品紅山茶,好奇心佔滿整個腦腔。曾經混跡於振興街被眾多社會混滓尊稱為犀牛哥的包子鋪老闆相信自己不會看走眼。只是張小龍那雙不含一絲雜質而專注的眼神卻是憨厚的望著著他猛搖頭,嘴裡塞滿肉沫和麵團,直至手中最後半個包子吞食乾淨,他才站起身來。

    「老闆,謝謝,我吃飽了,但我沒錢,不過你放心,等哪天有錢了,我一定會來還你今天的包子錢。」字正圓腔,剛正渾厚的東北口音,流利標準又略帶一絲彆扭的普通話,這才是張小龍的本實所在,吃完要走才道謝,不做作。從小生活在偏遠的北方深山中,見多識廣足足活了二個甲子出頭的糟老頭並沒有讓他喪失應有的語言組織能力,不止是普通話,讀書、寫字、練功,一樣也沒納下。只是最近幾年小瑩和老頭相繼而去,張小龍死守深山與外界接觸得少,重操舊業顯得有些生疏。

    常年生活在深山中與獸類為伍,練功獵殺自娛自樂,張小龍那敏捷的思維並沒有退化,南下數千里來到昆明,這個被世界人民譽為春城的大都市的確讓他見識了不少,只是沒真正出過遠門見過世面的他還是受到了慘無人道的欺騙。

    「小兄弟,瞧你也不像趕時間的樣子,怎麼,就這麼不願意坐下來跟我聊聊?」看到張小龍猶豫的樣子,包子鋪老闆面容和善的道:「放心,我不是什麼壞人,退一步講,就算我是壞人也打不過你對不對,老實說,剛剛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看出你是高手,身藏不露的高手,聽你說話我就猜出你是東北人,我也是東北的,老家就在黑龍江伊春市,來春城已有十二年了,來的時候也就比你大上一二歲,那時的我也比你現在好不到哪去。對了,我叫趙習牛,瞧瞧這身板,認識我的人都叫我犀牛,你呢?」

    一心想要留下張小龍刨根問底探個究竟滿足自己好奇心的趙習牛,為了得到被他認為是隱世高手的青年的信任,一骨碌把自己的家世背景和名字抖了出來,全全體現了東北爺們的豪爽風範。張小龍也確實感受到了,只是剛剛受過欺騙認定世界上好人全死光了的他又怎麼可能完全相信對方,下決心要把自己隱藏徹底的張小龍暗下多了一個心眼,卻又不好直截了斷的拒絕這個剛剛給了自己溫飽的熱心男人。

    只好裝瘋賣傻含蓄道:「犀牛老闆,我……叫張房東,你叫我房東就好了。我從東北來沒錯,但糟老頭說了,他是在春城的一家孤兒院門口撿到我的。」

    「房東,好,好名字。」趙習牛習慣性的笑著應和了一句,隨後神色一滯,「什麼,你叫張房東?」

    張小龍腦中三千大字全在大山中由糟老頭逼著強抄硬記會,初次來到大都市的他自然不會覺得這名字有什麼問題,更不知道滑稽一詞的概括,這只不過是他結合所漢字興口組合的假名,虧他還一本正經望著對方,心中還略帶不爽:「嗯,我就叫張房東,聖山村的人都叫我房東。犀牛老闆,我還有事真要走了,過兩天我就來還你包子錢。」

    趙習牛小小失神了一會,抬頭看到張小龍已大步邁至門口,他連連喊道:「房東,等一下。」

    「你還有事?」張小龍轉過身來,暗中有點得瑟。從小到大,調皮搗蛋是他的強項,接受能力強是他的優點,這是那個活了130歲的老怪物給他的評語。昨天被人狠狠宰了一刀,差點讓他腹餓至死,今天剛剛填飽肚子的他立時顯露出了本性,還之以色,只是用錯了對象而已。興口報出的名字讓對方喊得如此順口,還滿臉阿諛討好的神情,這讓他這個初出茅廬進入大都市的小子心中偷笑,絲毫也沒有半點愧疚心理。他是真想離開,去尋找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蘇周周。

    蘇周周,一個自稱是江蘇徐州來的北方人,個頭175與張小龍並肩齊軀,骨瘦如材自稱綽號麻雀,穿著十分得體,說話正義凜然,在春城火車站廣場盯上了一臉茫然東張西望的張小龍後,滔滔不絕暢言講解大江南北各地城市之特色,很快讓沒有防備和城府的張小龍感覺遇上了知音,結果在住進旅社房間的晚上,張小龍蹬在馬桶上用心感受新鮮事物之時,裝有六千塊錢的布包和麻雀不見了蹤影,人生地不熟的他又哪還找得到對方?

    「房東,我說你……」

    趙習牛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神情走了過來,拍著他的肩膀,使之不明所以的張小龍一陣錯愕,只見他痛聲勸說道:「我的小老鄉啊,這天都快黑了,你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佬能往哪裡去,春城可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臥虎藏龍啊,僅管我知道你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可在這酒色魚腸的大都市一分錢困倒英雄漢吶,你說你這身裝扮這麼走出去,是我還好,要是讓別人見到……」

    張小龍瞄了一眼自己那披肩的枯黃長髮,身上那洞穿了不少肚臍眼大小的麻布破衫,以及那鑽出大拇指的布鞋,這是他身穿了多年歲月從北方來到南方城市都沒啥得換下的古董。回想火車上和下火車後一路行人對他的驚愕目光,張小龍此刻才察覺到問題所在。他覺得眼前這個對自己懷有目的趙習牛說的很有道理。但骨子裡那份不願輕受別人恩惠的倔強和執著使之左右為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趙習牛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生意也顧不得做了,邊說邊收拾攤鋪,「房東,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既然你執意要走,那我就陪你去逛逛,帶你好好見識一下這春城,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是好心還是歹意了,跟你講,像你這樣的人才絕不能被埋沒,走到哪都應該成為人中之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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