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 橋元偉恃功身滅 陶恭祖侵迫彭城 文 / 趙子曰

    消息是荀攸帶來的。

    「君侯，橋元偉死了。」

    「怎麼死的？」

    「為劉兗州、陳留、濟陰共攻之，兵敗身死。」

    橋元偉即是橋瑁，劉兗州則是兗州刺史劉岱了，陳留、濟陰則分指的是陳留守和濟陰守。

    荀貞細細問之，卻原來是：橋瑁恃眾自驕，和劉岱起了矛盾，劉岱在陳留守張邈等人的幫助下，遂與橋瑁火拚，結果橋瑁兵敗，身死戰中。

    陳留、濟陰二郡皆屬兗州，橋瑁是東郡守，東郡亦屬兗州，這一場火拚從表面上來看是兗州內部的一次權力鬥爭，可究其本質，卻是橋瑁自找的。

    戲志才歎道：「橋元偉公族弟，性本強橫，我早聞之，他屯兵酸棗時，常陵蔑劉兗州、張陳留諸公，今為兗州、陳留、濟陰共擊之，終兵敗身死，可謂自取其禍乎？」

    橋瑁出身高貴，性格強橫，是個敢冒險的人。

    他的性格有多強橫，有多敢冒險，從一件事就能看得出來：即「此次關東起兵，初時因為沒有借口，州郡皆不敢動，而卻唯獨只有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矯公之書、傳檄天下，從而才有了諸紛起」這件事，——要知道，當時朝廷諸公、今之天都在董卓的手裡，連袁紹都不敢貿然起兵，可卻就有他，敢矯公之書，不把朝廷、天的安危當回事兒。

    由此就可見他的性格了。

    他性格本就是如此強橫，加上又自恃此功，於是和諸兵馬會師於酸棗後，在平時的聚會上他實在是沒少陵蔑劉岱、張邈等人，——荀貞、戲志才、荀攸、荀彧等人對此皆有耳聞。

    當時戲志才、荀攸等就曾過：橋元偉性傲恃功，陵蔑同盟，恐怕早晚會和兗州、陳留諸公鬧翻啊。

    劉岱、張邈等人無論是從實權、兵馬部曲來，又或是從家聲、個人的名望來，有哪一個是不如橋瑁的了？從實權來，劉岱等人要麼和橋瑁平級，也是兩千石的國相郡守，要麼秩雖低，如劉岱，可卻「秩卑權重」；從兵馬部曲來，各擁兵數萬，也不比橋瑁差，甚至有的兵馬部曲比橋瑁還多；從家聲、個人的名望來，他們這些人和橋瑁一樣，也大多是公族弟，或代衣冠的士族貴家，就他們本人而言之，亦各是有大名於天下的，別的不，就拿劉岱來，他不但是漢室宗親，同時亦是一個「公族弟」，——其從父在朝時曾數任公之職，並且他又與這回起兵的「盟主」袁紹交情莫逆，試想一下：他又怎可能會忍得下長久被橋瑁輕蔑的恥辱？

    果不其然，他嚥不下這口氣，於是在酸棗兵散後，就有了他和張邈等人聯兵共殺橋瑁之舉。

    荀彧連連搖頭，道：「酸棗諸公，屯兵數月，幾無一戰，兵散四歸，而又起內鬥。所謂天下英雄，實庸碌無為，難與謀大事。」

    戲志才等人看到的是酸棗諸軍不足以謀大事，荀貞看到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心道：「劉岱、張邈等人和橋瑁火拚，這算是拉開了『關東州郡不再口是心非，不再以討董為名募兵備戰，而開始**裸爭搶地盤』的序幕了啊。」

    這件事之前，關東已經起兵的這十來支兵馬，以及那些還沒有起兵的更多州郡，從某種意義來，可算是處在一個同盟中的，他們共同的敵人是董卓。

    可這件事之後，不管橋瑁、劉岱他們到底是誰對誰錯，橋瑁身死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就明瞭：有序的盟友關係將漸漸開始轉變向無序混亂的紛爭內亂。

    事實上，「討董」本來就只是個政治旗號罷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漢室將滅，這天下要換個主人了，如果真是為了討董，酸棗那十餘萬步騎怎麼可能會幾個月不動不戰？擺明了他們這些人大多是明以討董為號，實懷了「借亂謀利、擴充自家實力」的打算，劉岱、張邈等和橋瑁的火拚只是發展的必然罷了，——便是沒有他們的火拚，遲早也還會有別的火拚。

    荀貞心中這樣想著，嘴上問道：「橋元偉兵敗身死，東郡今何人為守？」

    荀攸答道：「劉兗州以王肱領東郡守。」

    「王肱何人也？」

    「與劉兗州同郡，此次劉兗州起兵，王肱聚宗族、郡人千餘投之，劉兗州因表其為行中郎將，素得劉兗州信用。」

    荀貞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王肱在劉岱軍中的地位應是和許仲、荀成、戲志才等在自家軍中的地位相仿。

    荀貞心道：「有了此例在先，倒是方便了我日後當有機會時，表我的部曲將士為郡國守相了。」

    之前，荀貞曾和袁紹聯名上表，表過孫堅為穎川守，可孫堅與王肱不同，王肱只是劉岱的一個部將，而孫堅久為兩千石，還是烏程侯，卻本來就是國家顯貴，而今有了王肱的例在前，以後荀貞卻就是也可以堂而皇之地任命自家的部曲將士為二千石守國相了。

    當然，前提是他得有機會、能打下別的地盤才行。

    機會很快就來了。

    就在聽得劉岱、橋瑁火拚的消息之後不久，大概過了有七八天，又一個消息傳來。

    這個消息不是從洛陽，而是從徐州廣陵傳來的。

    被荀貞留在廣陵，坐鎮郡中的袁綏、姚昇、陳褒等人送來了一封急報。

    急報上寫道：徐州表笮融為下邳相，侵逼彭城，兵近我郡。

    卻原來：原本的那位下邳相久病不起，在月前就病故了，下邳相之職本是一直空懸，可在幾日前，可能是效仿劉岱之舉，陶謙忽然表了笮融為下邳相，笮融上任後的次日

    就遣兵千，至彭城國界，陶謙亦出兵五千，分千人亦臨彭城界，另余兩千人則遊蕩在廣陵郡外。

    荀貞將這道急報出示給戲志才等人看。

    戲志才等人看罷，戲志才道：「陶徐州早不表笮融，晚不表笮融，偏在此時表，又剛上表，笮融便出兵北上，臨彭城南界，而陶徐州亦遣兵至彭城西界，又分兵至我郡北。……君侯，他這分明是想借劉兗州、張孟卓等攻滅橋元偉之機，取彭城入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