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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 臨大事從容不迫 文 / 趙子曰

    有句話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

    大凡英雄人物,在傳聞中聽說是如何如何,令人熱血沸騰,心嚮神往,可如果現實中一見面,相熟之後,再大的英雄人物也是人,也有種種的缺點,可能就會讓人覺得反不如聞名。

    荀攸對荀貞知根知底,一聽他要誅滅趙氏,尚且震驚,佩服得五體投地,那些沒見過荀貞的人如果聞聽得荀貞誅滅了趙氏,對荀貞的佩服乃至崇敬就可想而知了。

    荀貞從出仕亭長起,費了多大的勁,克己修身,推賢進士,遇事三思,謙虛退讓,臨戰爭先,蹈危觸難,一步步如履薄冰地走到現在,眼下也只不過是州郡知名罷了。

    無論名望,還是官職地位,他現下都只是「二流」而已。

    先說名望,天下俊傑眾多,王允、荀爽、孔融這等人他只能瞻望,袁紹這等人他遠遠不如,袁黨的曹操、何顒、張邈等人他也比不上。

    何顒成名及早,荀貞還是個童子時,何顒就是天下聞名的黨人了,荀彧小時候因得何顒一讚而立刻名聲鵲起,與何顒沒法比。張邈是黨人的「八廚」之一,荀貞也沒法兒和他比。十幾年前,曹操年僅二十歲即被舉孝廉,拜為郎,旋即出任洛陽北部尉,在任上造五色棒,杖死小黃門蹇碩的叔父,事聞,京都為之「斂跡」,無人敢犯他之法,荀貞也沒法兒和他比。

    名望上,他最多是個「二流名士」,再嚴格一點說,可能只算三流靠前。

    再說官職地位,朝中的權貴重臣如大將軍、車騎將軍、三公、九卿、尚書令等就不必說了,只說地方上的高官大吏,十三個州有十三個刺史,百餘郡國有百餘郡守國相,荀貞只是其中之一,就算他現下較有名氣,在這百餘地方大吏中他也排不到前頭。

    這些地方大吏裡固有無能之人,可也不乏能吏,如中平元年臨危受命、出任交趾刺史的東郡聊城人賈琮,即是一個有名的能臣幹吏。中平元年解了黨禁之後,大批黨人出仕,和這些老牌的黨人相比,荀貞更是不如,如李膺之子李瓚,現為東平相,和荀貞同為二千石,可荀貞是他的晚輩,即便能力比他強,可名望、資歷遠不如之。

    在這百餘地方大吏中,他的地位也只能排到第二流去,如再加上朝中的那些權貴重臣,也再嚴格一點,恐怕他現如今也最多算是三流靠前。

    大亂即將到來,只憑他這三流靠前、勉強二流的名望、地位,要想在亂中不落人後,及早地立住勢,幾乎是沒有可能的。可鄴縣趙氏一旦被他誅滅,這一切都可改觀。

    黨人和閹宦鬥了幾十年,吃虧多,佔便宜少。

    張儉為何逃亡?只因他在任山陽督郵時上書彈劾當地的宦官家族侯氏,也即侯覽之族跋扈不法,觸怒了侯覽,遂被詔捕,因而亡命。只一道彈劾,侯氏毫髮無損,張儉卻就不得不亡命江湖,還連累了十幾個士族被滅族,這虧吃得太大了。

    即便有殺掉一個兩個宦官的,如陽球,光和二年,任司隸校尉時誅殺了中常侍王甫等幾個宦官,可很快就因為曹節等宦官的讒言而被天子免去司隸校尉,改任衛尉,司隸校尉號稱「臥虎」,掌京畿要地,權力極大,是黨人和宦官激烈爭奪的一個職位,黨人如得此職,宦官就得低眉,宦官如得此職,黨人就不得展志,陽球丟了此職是黨人在政治上的一次重大失敗,沒過多久,當年冬天,陽球又因為曹節等的讒言而被下獄誅死,同時死的還有司徒劉郃等人。

    陽球死時是衛尉,九卿之一,劉郃是司徒,三公之一,這都是朝中貴顯之重職,兩人卻因誅宦而死,黨人的力量受到重大的打擊,這虧吃得也不小。

    趙忠現是宦官中的「領袖」,荀貞如將他的宗族誅滅,就算不能盡誅,但只要能把在鄴縣的那些趙氏宗族子弟中做過不法事的盡數繩之於法,對黨人、名士而言,就是一場「石破天驚」的勝利,他的大名也必將隨之傳遍天下州郡,他的名望也必能從勉強二流陡升到一流中去了。

    只要有了一流的名望,一流的地位也就離得不遠了。

    有了一流的名望,有了一流的地位,人、地、兵、糧等等也就得之不難了,在即將到來的大亂中,他也就能最大限度地得到袁紹、曹操等人的平等對待,及早地立住勢,自成一家了。

    誅滅趙氏有沒有風險?有。

    可與收穫相比,這點風險微不足道。

    總而言之,誅趙是勢在必行,是一定要辦的。

    但,在辦之前,保密乃是第一要務。

    雖知荀攸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可荀貞還是交代了他幾句。

    荀攸想起了一事,問道:「誅趙事關重大,要不要給京師的袁、何諸君去一封信,通通氣?」

    這封信肯定是要寫的,不過作用會有多大卻就不好說了。

    荀貞知道荀攸這一問的意思是想讓袁紹出把力,從而把因荀貞誅趙而帶給荀氏宗族的危害降到最低,可汝南袁氏一族之所以能連著幾代當上三公,在黨人和閹宦的鬥爭中不但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失,反而越來越富貴,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袁紹的祖父輩們「識時務」,不僅不和宦官、權貴作對,而且與他們交往,甚至交往密切。

    如袁紹的父親袁成。

    袁紹本袁逢之庶子,袁成是袁逢的二兄,早卒,無子,為續其香火,袁逢因把袁紹過繼到了袁成的名下。袁成這個人當年在京師的風頭極盛,「貴戚權豪自大將軍梁冀以下皆與結好,言無不從,故京師為作諺曰:『事不諧,問文開』」,文開,是袁成的字。梁冀連天子都敢毒殺,是一個無法無天的跋扈權臣,可就這麼一個跋扈的權臣,袁成卻與他結好,由此即可見汝南袁氏的家風。

    袁紹可以說是汝南袁氏的一個異類,在聽說趙忠對宦官們說「袁本初坐作聲價,不應呼召而養死士,不知此兒欲何所為乎」之後,袁紹的從父,時任太尉的袁隗就馬上把袁紹叫來,當面警告他不要與宦官作對,又可由此看出,即使能得到袁紹的幫助,也只是袁紹個人的幫助,指望能得到汝南袁氏的傾力相助是不可能的,所以估計即便寫信給袁紹,作用也不會太大。

    荀貞說道:「此信不宜早寫,待你我準備妥當,等到預備動手之時,再去信京師不晚。」

    荀攸點頭稱是。

    誅趙這件事,荀貞是早就做出決定了,他又知歷史的走向,知風險不大,故顯得氣定神閒,荀攸雖是人傑,但一來現在還年輕,二來是初聞此事,難免心神震動,顯得壓力重重,時而蹙眉,時而沉吟。

    荀貞笑道:「離行此事尚遠,卿此時多思亦無用也,……你我很久沒有下過象戲了,難得今日風輕日麗,不妨移坐府中亭上,臨池水而舉子,沐清風而鏖戰,不亦快哉乎?」

    荀攸更佩服荀貞了:「明公臨此大事而從容不迫,晏然如舊,此將生死置之度外者,真舉重若輕也。」

    兩人攜手出堂,至府中亭上臨水下棋不說,且說趙家宅裡。

    趙然滿面震驚,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說什麼?」

    他對面坐了兩個人,年紀均不大,都是二十出頭。此兩人俱趙家子弟。

    其中一個得意洋洋地重複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話:「元城那事兒是我倆叫人做下的。」

    「你再說一遍?」

    「阿兄,我都說兩遍了,……元城那事兒是我倆叫人……,哎呀,哎呀!阿兄,你這是幹什麼!」這人話才說了一半,趙然抓起案上的石硯就砸了過去,恰落到他的席前,把他嚇得從席上跳起,狼狽不堪地斜竄幾步,差點踩住衣擺摔倒地上。

    趙然勃然大怒,從案後站起,又抓起案上的竹簡砸了過去。

    這人方立足未穩,躲避不及,正被竹簡砸到腰上。這人腰中纏的是貝帶,以貝殼為飾的腰帶,被竹簡一砸,幾片貝殼掉地,連同竹簡落地的聲音,「劈劈啪啪」一片。

    另一個坐在趙然對面的人先是一驚,繼而看到這個被砸之人的狼狽之態,轉驚為樂,一手捂著嘴輕笑,一手指著被砸之人的臉:「塗花了,塗花了。」

    兩漢的風尚,前漢質樸尚武,到得本朝,早些時候還好,也許是因為剛極則柔、陽極則陰,慢慢地,世風裡就摻雜了一些陰柔之氣,很多士子、貴族子弟傅粉熏香,衣著也朝女性化變化,比如這被砸之人腰上的貝帶,貝帶就是較女性化的一個裝飾。

    這被砸之人不僅腰纏貝帶,禪衣熏香,並且臉上也塗脂抹粉,抹得有脂粉,剛才那個石硯裡有殘餘的墨汁,濺了幾滴到他臉上,粉是白的,墨是黑的,看起來甚是可笑。

    趙然在發怒,坐著的那人卻竟好似看戲,捂嘴樂了起來,這讓趙然的怒火越發難抑。

    他拔劍出鞘,一腳把案幾踢翻,就要往坐著的這人處去。

    這人瞧見,嚇得花容變色,沒工夫樂了,連滾帶爬地逃了出去。也算那個被砸之人有點眼色,見趙然怒極,不敢再多說,亦屁滾尿流地掉頭逃走。

    趙然追到堂門口,他沒穿鞋子,又自居身份,總不能也像那兩人一樣赤足出堂,可要是再穿鞋,肯定是追不上那兩人了,因恨恨地止住腳步,把劍揚起,沖那兩人奔走逃跑的背影丟了過去。那兩人早就逃得遠了,這劍自是砸不住。

    堂上還坐了幾個人,有的是趙然的門客,有的是縣中與他交好的大族子弟,魏郡郡丞也在座。

    郡丞出言解勸:「家中的年輕子弟固是不知輕重,然此事既已做下,少君似也不必為此動怒。」

    趙然回轉身,怒道:「兩個蠢貨!郡糧被劫,豫州兒豈會不追究?等查到他倆的頭上,看他倆怎麼辦!豫州兒本就與我趙家不對付,豈會輕饒他倆?」

    趙然不是個沒腦子的,荀貞通過平賊、行縣,現今在郡中的威望正高,在這個時候,他雖然對荀貞滿懷怨怒,恨不得今天就殺了荀貞,可卻也知當下非是尋事的良機,卻沒想到族中的這兩個子弟居然這般愚蠢,竟然在這個時候幹下了劫郡糧的事!

    以荀貞的脾氣和作風,這倆子弟明顯是在自尋死路。這倆子弟自尋死路沒關係,可這倆子弟若是被荀貞處死,對趙氏在郡中的威望明顯是個打擊,這是趙然不願意看到的。

    郡丞說道:「就在我剛才來前,聽說豫州兒剛派了審配出縣,去元城查辦此案。少君,要不要我追上審配,交代他幾句?」

    趙然強把怒氣壓下,對郡丞說道:「卿在我郡為吏日淺,不知審配其人!」

    「怎麼?難不成他還敢不聽少君之令?」

    「先帝延熹七年,下邳陳球遷任我郡太守,審配被他召辟,出仕郡朝……。」

    「審配是陳球故吏?」

    「是啊。你說,審配怎可能會聽我的話?」

    陳球是黨人名士,光和二年,陽球、劉郃謀誅宦官,陳球時在朝中任永樂少府,也參與其中,最終與陽球、劉郃同被下獄處死。審配是陳球的故吏,陳球死於宦官之手,審配為人又剛烈忠直,他當然不會聽趙然的話。趙然不派人去叫審配為那兩個趙家子弟遮掩還好,他如派人去,不但不會有用,反等同於自投羅網。

    聽得審配是陳球故吏,郡丞也束手無策了。

    堂上一個門客說道:「審配不聽少君的,元城那家劫糧的卻定會聽少君的。要不這樣,小人去一趟元城,吩咐一下那家劫糧的,如被審配查問,絕不能說出是受誰人指使。」

    趙然說道:「也只能如此了。你現在就去,告訴那家,他家如把此罪認下,我不會虧待他們。」

    「是。」

    「如出差池,我也不會放過他們。」

    「是。」這個門客應諾,出堂去了。

    郡丞見趙然依舊怒氣難消,勸慰說道:「那兩個家中子弟也是為了給少君出氣,所以才做下此事,適才聽他兩人說,此事做得很是利索,沒留下任何線索給郡朝,審配也許根本就查不出來是誰做的,少君且請寬懷,不必過憂。」

    「希望如此!」

    也不知是不是趙然的這句話起了作用,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郡糧被劫一案似乎成了件懸案。審配在元城、魏縣待了十來天,這兩個縣的豪強大族、惡少輕俠被他訊問了一個遍,卻一直沒有案件告破的消息傳出。六月底,荀貞好像是無奈地認可了這個事實,把審配召回了鄴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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