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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96章 以內急逼以人 文 / 無語的命運

    陽光透窗而過,居仁堂小客廳特有的彩色玻璃將這間小客廳渲染的一片五彩賓紛之色,此時這間看似極為漂亮的小客廳內,卻是瀰漫著的濃濃的煙霧,在小客廳的沙發邊,一胖、一瘦兩個人,卻是靜靜的吸著煙,誰也沒有說話。

    這是一場較量!

    吸著雪茄煙,李子誠連頭也沒抬,這時他又像是回到幾年前,當他第一次同摩根打交通的那個晚上,和他比拚著意志,比拚著耐性。那時,他之所以堅持是為了個人的利益,而現在,之所以堅持,除去個人的利益之外,同樣還有國家的利益。

    這場談話只進行了不過半個鐘頭,便因雙方的分歧太大,而致使兩人陷入這場可怕的比拚之中,在表達自己的意見之後,袁世凱同樣沉默了下來,他等待著李子誠的反駁,在他的心下,有千言萬語準備回擊對方的反駁,但是現在……

    李致遠卻沉默了,他不再理會他了,他讓步了嗎?

    沒有!

    出於對李致遠的瞭解,袁世凱知道,在很多問題上,李致遠會做出讓步,但是在一些事關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絕不會做出任何讓步,那怕只是一丁點,這一點任何人如果懷疑的話,最終一定會吃大虧。

    在隨後的三個半小時中,李子誠不再言語,他只是不停的吸著雪茄,偶爾會喝一口茶,相比於袁世凱偶爾因為焦急而大口中喝茶不同,大多數時候,李子誠只是用茶潤一下嘴唇,幾個小時下來,袁世凱已經喝了三杯水,而李子誠卻只喝了半杯。

    也正因如此,袁世凱才會覺得腹胯間的漲意漸濃,外人很少知道,他有一個不為人知的隱疾。如果腹漲別人可以忍受的話,那麼對他來說,卻無疑於忍受酷刑,一開始是腹胯發漲,可隨後卻又是漲痛,這種難言的痛楚,只讓袁世凱的臉色漸變,初時是難看。可到後來,卻呈煞白,甚至豆大的汗滴開始湧出額頭。

    「怎麼還不說話……」

    袁世凱有些焦切的在心間尋思著,他看一眼李子誠。他依還是在那吸著雪茄煙,甚至都沒有抬眼看他一眼。

    「……」

    事實上,看似沒有抬眼看袁世凱一眼的李子誠,一直用餘光觀察著袁世凱,同樣也觀察到他的神情變化,而現在,更是觀察著他的舉指,其間的一點變化,只讓李子誠差點沒笑出來。袁世凱不緊併攏的雙腿表明一個問題——他尿急!

    尿急!

    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李子誠突然想起早年間在報紙上看到的一篇報道,那篇報道上考證說,袁世凱患有前列腺炎,後因因前列腺增生導致尿瀦留而死亡。而法國醫生建議手術,但袁世凱害怕手術,害怕別人謀害。他拒絕手術,只採取利尿祛濕的辦法,最終導致全身浮腫,腎功能衰竭而死亡。

    看著袁世凱的忍受尿意的痛苦之樣,李子誠的心下微微一動,再觀察一下袁的體形,他的體形和幾年前自己初回國時相近,不過在「膠澳事變」期間。他卻比現在瘦了很多,難道說,正因如此,才緩解了他的病情,所以……

    心下思索著,李子誠隱約覺得自己可能猜對了。這時他的腦海中同樣浮現出特勤局報告中提到的袁世凱的飲食,他可謂是無肉不歡,頓頓有肉不說,單了鴨子每週就可以吃三隻肥鴨,照這個速度發展下去……

    想通這一點之後,困惑李子誠多月的問題,總算是稍緩解一二,甚至在心下慶幸了起來,現在袁世凱的未死,雖說增加了不少麻煩,但也解決了很多問題,讓自己可以更從容的去解決很多實際問題。

    「隔離!」

    終於李子誠吐出兩個字來。

    「隔離?」

    李子誠主動打破沉默,只讓袁世凱一喜,卻又一愣,他便強忍著尿意問道。

    「如開制憲會議的國會制憲委員會代表、各省代表,絕不能在會議期間受外界影響,所以,我要求制憲會議必須是是一次封閉的會議、秘密的會議。會議廳的大門是關閉的,代表們雖然由民眾選舉產生,但他們走進會議廳後,制定憲法就是代表們的事了。代表們決定一切,一切問題都在會議廳中解決。制憲會議內容不公開,議事的內容、過程和結果都不能隨意向外界透露。會議主席不得在會議上發表講話,所有代表們都必須恪守保密的規定,不向外界洩露會議的情況。制憲會議的代表們必須和民眾保持著應有的距離……」

    在道出這個要求之後,李子誠看一眼袁世凱,袁世凱同意舉行制憲會議,以此交換江蘇擱置省憲案,但在制憲會議代表上,他卻有他的要求,也正因為這個要求,才使得他們兩人有之前那番沉默。

    袁世凱不反對國會兩院投票選舉出制憲委員會,他們將作為制憲代表參於制憲,而各省也必須派出新的制憲代表,對於各省代表,袁世凱並沒有反對李子誠提出的不以各省人口多少,而以每省三名代表的名額限制,可隨後袁世凱卻提出要這三名代表,必須要由各省將軍指定,也正是在這個問題上,兩人發生了根本性的分歧。

    在李子誠的口中,制憲代表必須由省議會選舉產生或者民眾選舉產生,因為他們代表的是本省民眾在制憲會議上發出聲音,這是最起碼的常識。而在袁世凱看來,兩院選舉的國會議員組成的制憲委員會,已經代表了民眾的聲音。當然,他沒有忽視民眾的聲音,至少按照袁世凱的解釋來說。

    「我們必須要照顧到地方,照顧到那些將軍的情緒,如果制憲會議把他們扔到一邊,那到時不知會出什麼亂子!」

    似乎他也是為國家考慮,可相比於李子誠通過國社黨控制著半個國會,袁世凱卻通過任命的親信為各省將軍,控制著大半個中國地方政府,其便可以通過這種「任命」產生的制憲代表,進而可以影響、左右未來的制憲會議。不說這違背了最初的意願,單是其企圖控制制憲會議的企圖,就不是李子誠所能接受的,因此才有了先前的沉默。

    而現在,在打破沉默之後,李子誠並沒有去提及如果選定各省代表的事情,而是提到另一件事——「隔離」,將會議隔離。

    「沒錯。就是隔離,從而避免他人,尤其是民眾的討論,影響到制憲會議以及各方的代表!從而使各方代表保持一個冷靜的頭腦。」

    冷靜的道出這一要求之後。李子誠瞧一眼似乎已經受不了的袁世凱,他似乎思索片刻,不過一兩秒鐘的樣子,便猛一點頭。

    「行,這個要得,這是好事,不能讓民眾打擾了會場……」

    雖說憋得極為難受,但袁世凱還是思索了一番隔離制憲會議的利弊,至少會有一個好處。到時李子誠就不能再操縱民意左右憲法了,這或許會讓他的計劃有更大的成功把握。

    「那個……」

    不待袁世凱吐出想離開方便一下,他的話就被李子誠打斷。

    「大總統,您是指各省代表資格的問題嗎?」

    李子誠的連問,只讓袁世凱一啞,雖是不願,但袁世凱只能繼續說下去。

    「致遠。你是知道的,雖說這參戰抽走了不少地方軍隊,可這地方上的利益若是不加以保證,不加以偏向,不知會惹出什麼亂子,這制憲會議要開,離了地方上的支持,那能不能開成。也不一定,不是,咱們要想為中國好,就得做出一定的讓步,您不也說過嘛,政治嘛。就是妥協的藝術嘛!」

    袁世凱的語音顯得很是急促,他甚至像是放連珠炮似的,一下把所有的話都接連吐出,甚至都沒留呼吸的時間,深知他這麼做的原因是憋不住了的李子誠,卻在心下暗笑著。

    「嗯,大總統所言甚是……」

    話聲稍頓故做沉吟片刻。

    「在各省代表的問題上,我可以做出讓步,但有兩個前提條件!」

    「嗯?」

    李致遠讓步了嗎?袁世凱一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個問題上做出讓步,原本他是想在這個問題上和他一天、兩天、三天、甚至十天半個月的談下去,可現在,他卻讓步了。

    「說來聽聽,致遠!」

    「嗯,」

    沉吟著李子誠道出了他的辦法。

    「可以由各省將軍提名六名候選人,再由省議會投票決定派出人選!」

    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原因非常簡單,正像袁世凱說的那樣,各省將軍的利益必須要照顧,在之前的沉思之中,李子誠已經在心下做出了這個讓步,雖說由各省將軍提名,至少還要經省議會那一關,瘸子裡挑將軍,總能挑出兩個還算不錯的人選吧……

    想及在後世熟知的那些代表們,或多或少的李子誠還是在心下一歎。

    「嗯,……」

    強忍著尿意,雖有些不盡人意,但袁世凱也知道,這或許是李子誠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這個可以!那另一個條件呢?」

    省議會那邊,就是走個形式吧!

    「各省的所選代表中,必須有不少於2名律師!」

    律師,在提及這兩個字眼時,李子誠卻是在心下一笑,各省將軍或許是有不少幕僚或者說願意賣身求榮之人,但是,他們的幕僚之中卻鮮少有律師,對於他們來說,他們的言語就是法律,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那裡還需要充當法律顧問的律師。

    而且相比於其它人,律師,因其職業特點,使得他們更明白協商的意義以及妥協的重要性,同樣,大量律師介入憲法制定,因其職業原因,其會更為注重法律,而不是一味的遷就或者服從某一位將軍的利益。

    這是短時間內,李子誠所能想到的僅有的幾個限制性條件,雖說還有一些漏洞,但是現在,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律師!

    聽到要求是代表身份必須為律師,袁世凱卻是只覺得一陣頭大,或許那些的將軍們不瞭解這個職業以及從事這個職業的人,但是他袁世凱卻同這樣的人有頗多接觸,那些人即便是看似世故。在他們的心中依然還有一個底線,細數一下,那些個律師或者法律專家出身的檢察官、法官,有幾個不是敢縷他的虎鬚,當年宋案時,那上海地方檢察廳可是差點沒把傳票遞給他,最後還是發給了老趙,逼得他不得不辭職。又裝病應對。

    心下嘀咕著,袁世凱心下卻是萬般不願讓那些律師介入其中,就在他準備推出借口時,卻聽著李子誠說道。

    「大總統。非子誠強指律師,而是時人大不通法律,更不聞法律之精神,兩院議員大都法律專才,但卻有法律顧問為助,作為平衡,地方代表除需代表地方利益之士紳閒達,理應引入律師為代表,以為條款討論。不置處於下風……」

    這一般解說,似乎有點理所當然,但根本卻是強詞奪理,原本有意爭辯的袁世凱,這會卻是再也控制不住無法控制的尿意,就在他臉色難看的準備打斷李子誠,以暫時中止這場對話時。李子誠一見連忙阻止他說道。

    「不知大總統以為如何?」

    以為如何?反對,暫時……就在心下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袁世凱卻覺得胯間似乎將有「泉水」湧出,神情頓時為之一緊,他可是一國大總統,絕不能……

    「行,行,致遠。就……就這麼辦……我那邊還有些要事,暫且告辭……」

    話音落時,袁世凱卻是站起身急忙朝小客廳內側走去,全不顧身後的李子誠,直到他進入衛生間後,斷斷續續的稍放鬆些許後。想著李子誠今個添得「堵」,袁世凱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陣苦笑。

    「奶奶的,這那是什麼以勢逼人,分明……分明就……以內急逼人啊!這小子……太損了!」

    以尿逼人啊!

    坐上汽車,想著袁世凱最後慌不擇路的模樣,李子誠立即放聲大笑起來,甚至都不顧這會汽車甚至都未駛離居仁堂正門。

    笑了好一會,李子誠方才收起笑容,之前的大笑,倒不是為了「慶祝成功」,僅僅只是因為這事件好笑而已,如果說成功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取得什麼成功。

    「總理,進展如何?」

    在總理笑罷之後,張一麟方才扭頭看著總理問道,之前,他一直都在候見室等著,今天總理一反常態的從居仁堂小客廳走出後,並沒有和他打招呼,而是徑直上了汽車,車門一關便是一陣大笑,似乎進展還不錯,要不然……

    可他這麼一問,李子誠的臉色卻隨之嚴肅起來。

    「五五之數?」

    「哦?」

    心下微愣,張一麟隱約猜出了一些眉頭,或許正像最初推測的那樣,袁世凱雖說同意制憲會議,恐怕還是一時權宜之計,至於這制憲會議,恐怕他還要不停的摻沙子在裡面。

    「各省代表的事,每省三名代表!袁世凱同意了。」

    吐出這句話時,李子誠多少還是露出一些笑容,中國國會的參眾兩院席位上,並沒有作做到盡善盡美,沒能顧全大小省的利益,而現在,這個方案卻能同時照顧了大小州的權益,而這只是一步,在制憲會議期間,還會對國會席位加以討論,從而避免未來大省控制參議院,準確的來說,是未來大省壟斷國會,從而只顧本省利益。

    「總理,這是個好消息!只怕,大總統沒那麼爽快吧!」

    肯定的說一聲,張一麟還是看出來,這不是全部內容。

    「三人由地方將軍指定候選人……」

    「總理,這……」

    驚訝的看著總理,難道總理同意袁世凱的要求了,要是這樣的話,按照制憲委員會和地方代表一比一的比例,那……不用去想,張一麟都能猜出結果來,要麼是一部「流產」的憲法,要麼是一個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會議,甚至於,僅只是會議而已。

    「地方將軍指定六名候選人,經省議會投票選舉代表,三名代表中,有兩人必須為律師或法律專家……」

    將最後敲定的基本方案一一道出後,見張一麟沉默著,李子誠便進一步解釋道。

    「咱們還是最初的那個計劃,或許我們無法確保占制憲委員會多數,但是要務必確保代表大多是國家主義者,只有如此,才有可能消除地方勢力利用制憲會議達到其分割地方的目標,總之,或許不盡人意,但至少……」

    閉上眼睛,李子誠沉默著,不再繼續向下說去,沉默了很長一會,方才展顏一笑,最後看著張一麟說道。

    「至少,我們可以讓國人瞭解一些事情,同時,盡自己所能的,給這個國家留下一些東西,或許,憲法不會完美,但我們可以盡自己所能,讓他盡可的的完善一些……」

    留下一部憲法或許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什麼呢?

    恐怕就只有那兩個字了——「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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