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93章 已變之局 文 / 無語的命運
4月中旬的北京,早已是一副濃春之色,整個城市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之中,街道上的一些行人甚至只穿件單衣,開始享受著這濃春的陽光。
在「總理巷」的國-務-院總理官邸內,一樓在總理辦公室落地長窗外面的花園裡,去年種植的玫瑰花第一次絢麗地開放著。此時窗戶敞開著,花草的芳香隨風飄進了當今中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座城市中具有「第二權勢」的裡,室內四個人在聚精會神地坐在那裡,似乎是在討論著什麼事情。
背朝著南面的牆壁,面向北方,這或許是中國人的一種傳統,在這裡亦不例外,隔著一張寬闊的古式辦公桌對著環坐於桌前的下屬。李子誠不時的微微轉動他的座椅,他的座椅和其它的的座椅截然不同,這是他專門定做的座椅,這張椅子卻是一個高靠背轉椅,在連雲港和國內,現在一些富商們也許會坐這種椅子。
竟然在競選活動中以及對外宣傳中,李子誠總是一再強調,他在衣、食和其他物質享受方面的要求是簡樸而又大眾化的。而這的當他在這間辦公室裡親自迎候的各方的代表時,他們也可以感受到總理的「簡樸」,在這間辦公室中,只有這張椅子看起來似乎有些貴重,但是它卻根本豪華扯不邊。至於他面前那張高雅而又古色古香的辦公桌,李子誠也曾特意說明這是他在搬進這裡之前,就已經存在的,是清末時定制的。
總之,或許對於一些人來說。簡樸不過只是裝模做樣,但是眾所周知,李子誠的簡樸卻是發自內心的,因為他很不習慣那種奢華的生活方式,甚至他的那種簡單的生活。被一些好事的西方人,尤其是美國人稱為「清教徒式」的生活,不過,簡樸的生活,卻不妨礙他的工作。
從所周知。相比於很多官員,李子誠整個人顯得很讓人親近,即便平頭百姓和他談話,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約束,拋開他的官職,他在民眾面前,反而更像是一個年青的鄰居。不過,當他和高級顧問們舉行秘密會議時,這位甚至就連洋車車伕都可當著他的面稱呼他「小李」的人物就會立即變得截然不同起來,他會立即拋棄了原先那種好好先生的聲調和生意人帶著滿臉的露齒笑容,這種音容笑貌讓民眾們總以為「近鄰」主宰著這個國家。
但是他的下屬和顧問們卻是知道。他或許是一個「近鄰」,但是,對於工作,他卻是極為認真,這或許和他曾主持過自己的企業不無關係,在私人企業之中。絕不准許任何事物被拖沓或者有損企業的行為,而又因國-務院下屬機構僱傭了大量「公司人」,直接導致這裡的風氣和中國傳統官場風氣的截然不同。
坐在辦公桌前方直對著靠背扶手椅裡的。是三位今天上午和他見面的三個人,與他私人關係最為密切的是國會參議院議長章炳麟,他是李子誠在國會中最為重要的「籌碼」,同樣也是他的知己。另一位則是在這座官邸中的總理辦公室主任張一麟,這裡的工作人員,往往把他叫做「仲老」。另一位則是總理的國家情報顧問,財政部特勤局局長李四勤。雖說他算是國-務-院最年青的官員,但與一般年青人不同,他是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而且與他人不同的是,在某種程度上,他是一個虔誠天主教徒,這或許和他在美國生活多年不無關係,雖說作身為特勤局局長,但是他在很多時候都是直言直語,甚至他對國人那種轉彎抹角的心理狀態並不理解,雖說他並未接受過系統的西方教育,但是卻有著其它人難以想像的天賦,他具有計算機一般的腦袋,再加上他的職業上的關係,使得在很多問題上,李子誠常常傾聽他的意見,這樣也彌補了他自身的一些不足。
從所周知,李四勤之所以受到總理的賞識,還有另外兩個原因。一方面是因為他曾是李子誠的下人,所以他極為忠誠可靠,且沒有任何職權之外的政治野心。但有一點保留之處——就是對府方的人士持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懷疑,甚至於厭惡的態度,這是立場決定的,因為在他看來,以袁世凱為首的府方是最有可能影響到他「主人」權力的一方,所以,他才會持以天然的懷疑和敵視,而相比之下,章炳麟的估價則較為溫和,儘管他曾被袁世凱欺騙、軟禁,但是在他看來,現在的這種政治局面得以維持,已經是中國之幸了,所以對他來說,他一直傾力於京城政治局勢的平和,而不像李四勤一樣以「國-務=院一走卒」自許,至於張一麟,這位國-務=院-總理辦公室主任,同樣也是總理的高級顧問之一的人物,則對很多問題都有著他自己的見解,不過在更多的時候,他往往會根據「上司」,也就是總理的需要來調整他的政治態度,就像現在,他全力接交府方人士,在京城中以總理代言人的方式和梁士詒一樣為各自的「主人」維繫政治團體的同時,又不忘交好對方,總之,他更多的傾向於平衡。
此時,他們三人坐在總理辦公室時,面對著總理,正在對一些問題進行著討論,如果「京中雙麟」的話,或許他們談論的是政治問題,但是牽涉到李四勤,這個被李子誠親近的稱為「阿四」的特勤局局長,卻往往有著別樣的意味,從所周知,或許除去內務部直屬的分散於全國各省,每省不過數千人專職協助地方維持秩序、保衛司法、剿除匪禍的內務部隊外,國務-院根本就沒有什麼的軍事力量,表面上看似擁有十萬兵力的內務部隊看似龐大,但卻因其力量分散,且遠離繁華城市,而不被視為「院方可住持的軍力」。這或許正是當初袁世凱拒絕財政部要求設立稅警,而同時設立內務部隊的原因,稅警不僅存在於全國各個城市,同樣布屬於交通要隘,一但某天因「政治需要」。分散於全國各地的稅警可以在第一時間控制各個城市,而內務部隊卻因其主力遠離城區,並分散於各省偏遠地區以參加地方剿匪,因此,幾乎不會對政府構成太大的威脅。
不過。沒有表面上的軍事力量,並不意味著在國-務-院的手中,並沒有其它可依持的力量——內務部中央警察總局、財政部特勤局這兩家機構便是國-務-院可依持的強力機關,前者在京城內擁有近三千警察,於全國各省省會、大城市皆設有分局以及特別行動隊,或許無法同軍隊相比,但是卻沒有人懷疑。至少其在保衛國-務-院時可以發揮一定的作用,至少在特別時期國-務-院有一定的自保之力,至於財政部特勤局,這個機構除去大量的准軍事僱員外,最為緊要的一點則是其擁有的分佈於全國的情報機構。前者是握緊的鐵拳,一但需要就會迅速出擊,而後者,則是國-務-院的眼睛,它會死死的盯住每一個人,以確保國-務-院的安全。也正因如此,才會使得此時這間辦公室,看起來與往日有所不同。
把辦公桌上一堆十分清晰的照片聚攏起來之後。李子誠將照片遞給了李四勤,他站起來接過這些照片放進手提公文包裡。
「好吧,」
沉默片刻,李子誠則緩慢地說道,
「現在,大家已經看到了。遠征軍在法國,隨著霞飛的刻意壓制。使得遠征軍在未來幾個月內,不可能發揮太大的作用,所以,由此遠征軍的工作,也就靠一段落!」
張一麟看了一眼李四勤,點了點頭,過去,他只知道特勤局在國內設有情報網,可是沒想到,現在特勤局竟然把他們的情報網一落撒到整個歐洲。
心下驚訝著,張一麟清了清嗓子說:
「總理,或許遠征軍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但是,法國已經同意我們派出第三批十五萬人的遠征軍,同時希望與我國商談第四批遠征軍的組建和派出問題,我想這仍然需要國-務-院加以配合。」
對張一麟的看法,李子誠點了點頭,只是說了聲:
「嗯,一如既往的,我們必須要全力配合。」
在說出這番話時,李子誠的臉色顯得有些不太自然,終於,需要面前的事情終於需要去真正面對了,想著需要面對的事物,李子誠用食指輕點著靠背椅的扶手,隨後說道。
「好了,現在,我們需要把問題轉回來!」
一句話,換來的卻是辦公室內的一陣沉默,當章炳麟、張一麟兩人沉默下來的時候,李四勤則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事實上,正是因為他帶來的消息,所以,才會有了現在這場四人會議,他的那個消息,在某種程度上打破了這裡的靜寂。
「過去,正是因為遠征軍派出,所以國人都把視線投向遠征軍,對總統府來說,他們之所以收斂手腳,就是因為在這些問題上,他們需要和我們協調一至,第一批,江蘇派出三個師,第二批,江蘇派了一個師,第三批,江蘇有五個師,第四批,江蘇是四個師……」
接連說出這些話語後,李子誠無奈的苦笑一下,最後他卻是苦笑不語了。之所以苦笑,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他當初之所以答應袁世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賭的是歷史,可偏偏歷史發生了變化,不僅僅只是歷史的發展,甚至還包括袁世凱的身體。
原本在歷史上,袁世凱應該在兩個月後死亡,可是現在,袁世凱卻全不見病重的模樣,袁世凱不死,意味著他有充足的時間借參戰「收拾」江蘇陸軍,參戰將會打出一支國家軍隊,這是現在舉國皆知的事實,軍隊不再是某人某人的私軍,隨著遠征軍的大量派出,派系、地方的軍事力量被一步步的瓦解了,隨著編製的打亂,又使得其派系、地方色彩被進一步削弱,中央掌握著軍隊的軍官和兵員補充,並借此確立了中央對遠征軍的控制。
原本這應該是李子誠借助袁世凱之威達成的收軍隊為已用,建立國家軍的目標。可是現在,卻要落得一個為他人做嫁衣的局面,這不能不讓他以苦笑相對,甚至沒有任何辦法,原因非常簡單。他是第一個出面支持的,為了大局,同樣也是為了苦心構建多年的名聲,都不容許他現在出面反對。
「到年底,江蘇陸軍也就派完了。」
章炳麟倒是說了一句實話。
遠征軍派的越多。江蘇陸軍就會越來越遠,尤其是隨著戰爭的發展,大量中央補充軍官、士兵進入部隊,其結果必然是江蘇色彩,準確的來說是「國-務-院色彩」越來越淡,袁世凱對江蘇陸軍的掌控也就越來越強,到了那時。對於沒有了牙齒的國-務-院,袁世凱也就可以肆無忌憚了。
一但袁世凱肆無忌憚了,他會做什麼?或許別人猜不出來,但出於對其的瞭解,章炳麟還是能猜出一些。只怕到那時,總理……心想著,他朝著總理看去,這位總理什麼地方都好,就是私心太少了,若不然。可想著,他卻還是苦笑了一下,若是他的私心和別人一樣重。恐怕也沒有他的今天。
「唯天下至誠能勝天下至偽,唯天下至拙能勝天下至巧!」
曾國藩的信條同樣也是眼前這位總理的信條,可……
「總理。」
再一次打破沉默後,章炳麟開始在心下仔細斟酌著自己的言辭。
「現在,咱們恐怕只剩下一個辦法了。」
說著,章炳麟站起身來。繞過辦公桌走到掛著一副中國分省地圖的牆邊,站在地圖邊。他的手指著地圖上的幾個省份說道。
「現在,通過一年的努力,咱們控制了全國十五個省的省議會,在七個省通過協調地方政治力量,佔有一定優勢,所以,在全國,於政治上,咱們還是佔有一定優勢的。」
作為國會參議院議長,章炳麟自然更強調政治,在總理認真聽取時他一邊指著地圖上的這些地區,一邊說道。
「而現在,我們必須要在有人試圖打破國內的政治平衡局面時,把新的事物引入到中國政治之中!」
轉過身去,章炳麟再一次走到總理的辦公桌前,看著坐在那的總理說道。
「憲法!」
肯定的道出兩字之後,章炳麟又一次強調道。
「我們必須要立即舉行全國性的制憲會議,不惜一切代價的推動憲法的制定!」
聽著章炳麟的建議,李子誠卻是沉默了,在沉默片刻之後,他站起來來,然後走到直連著天花板的弧形落地長窗跟前,他有這種邊踱步邊思考的習慣,而且思考時,他往往會站在窗邊看著窗外思索著。
事實上,如果有人大街上觀察的話,人們實際上看不到隱藏的小樓背面的橢圓形辦公室,但由如果從數百米之外的一些較高的建築上,卻是可以看到這個窗戶,因此這些窗戶上早就裝上了厚達十數厘米的防彈玻璃,以防狙擊手試圖進行遠距離射擊,而因為工藝的關係,這防彈玻璃並不是純色的,所以當他走到窗戶跟前時,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藍綠色光線使他已經的臉上顯得格外有些發青,甚至有些難看。
「憲法!」
喃語著這兩個詞,李子誠的腦海中想起去年自己著力推動那個由國會以及各省代表參加的制憲會議的無果而終,儘管制憲會議受到袁世凱的口頭支持,可是,最終卻因為地方的反對,甚至連召開都未召開,只是放了一個風聲,便宣告流產了。
現在,對於制憲會議袁世凱依然是口頭上的支持,可也僅只是停留在口頭上,通過一年多府院政治,府方的那些人早就從外國顧問那裡獲知,國-務-院之所以全力推動憲法,原因無非有二,一是中國需要,二是國-務-院需要,一但憲法制定,那麼袁世凱試圖挑戰的將是受全國各省批准的憲法,其阻力將遠超出他的想像,或許憲法可以制衡地方各省,但對中央同樣也是鉗制,一開始袁世凱沒想明白,現在其豈會不明白,這明白這一切後,又豈會向初時那樣支持?
沒有了袁世凱的支持,制憲會議……
思索著,李子誠卻是知道章炳麟的意思,他的意思是通過地方包圍中央,進而迫使中央在制憲問題上做出讓步,準確的來說是以勢逼袁,如果全國有一片的省份通過某一部憲法,那麼,……可,沒有全國各方人士共同參與商討、制定的憲法,那部憲法合法嗎?有約束力嗎?
就在這時,李四勤卻在旁邊輕言一聲。
「總理,也許並不一定需要地方各省通過共同憲法,可以考慮由各省通過各省的省憲!以省憲制省,進而謀求國憲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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