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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76章 改變 文 / 無語的命運

    2月21日,清晨六時三十分,薄霧在凡爾登的街道上瀰漫長著,寒風吹了起來,使得空氣中的溫度似乎又低了些,對貧寒的人家,這可不是好受的日子,戰爭,這場戰爭帶來了一些改變,至少對於這裡的絕大多數法國家庭而言,因為林地位於戰區,而且大量的樹木被用於修建野戰工事的緣故,所以,這一帶的法國家庭失去了冬季取暖的木材,同時,又因為煤炭漲價以及運輸成本的增加,使得大多數人家甚至沒有足夠的燃料,在這種情況下的冬天無疑是讓人極為沮喪的。

    清晨時分的這座古堡顯得有些昏暗,尤其是那些老舊矮小的房子裡顯得更黑。在這座古堡的街道上沿街的建築,窗戶開得很低,看去很簡陋。住在裡面的人實在也是貧寒的。可是他們很善良、勤勞,內心中總懷著對上帝的愛戴與崇敬。在他們看來,上帝賜給他們一切,而現在所經歷的一切,不過只是上帝的考驗而已。

    這時從凡爾登主教宮的鐘樓上給傳來了鐘聲,那鐘頭顯得很是深沉,甚至有些歡快。這是一個莊嚴的時刻,鐘聲將注滿了每一個在虔誠祈禱和富於崇敬心的人,在這場戰爭之後,主教宮內的勒富爾主教為這裡的人們和士兵們祈福著,似乎正是那裡的一切都在保護著這裡,或許正是因為主教宮的存在,方才使得在過去的數百年前,沒有任何敵人曾攻陷這裡,即便是到現在,他們仍然不會有任何懷疑。

    作為一名隨軍牧師,瑞恩?普恩加萊可以算是一個虔誠的教徒,甚至可以說是極為虔誠的教徒,而他加入這場戰爭的原因非常簡單,在他看來,這是他作為牧師的責任。在他看來,他有責任在戰場上,在那些士兵們即將死亡的一刻給予他們平靜,而在過去的兩年間。他一直如此努力著,努力幫助每一個垂危的士兵。

    「上帝在看著我們!」

    每一次打量著這場戰爭的時候,瑞恩?普恩加萊這個家鄉人口中的「愛國者」總會在心中如此對自己說道,或許在戰爭爆發的時候,他的內心除去教徒的虔誠之外,更多的卻是被一種愛國主義情操籠罩著,而現在當他經歷了馬恩河戰役以及隨後一場場戰爭的殘酷和數以百萬計死傷之後。他心中的愛國主義情操卻出人意料的被沖淡了。

    對於他來說,現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了一個教徒對於戰爭經歷者的憐憫,幾乎每天,他都會在清晨時分在主教宮的教堂之中,為每一個人祈福,不再僅僅只是為了法國,而是為了法**隊中的那些可憐的迷途羔羊。甚至還有對面的德國士兵,他們同樣也在這場戰爭中流血,在這場戰爭中失去生命。

    此時。對於瑞恩?普恩加萊而言,他只是滿心真誠地朝著上帝走去,和每一個虔誠的教徒一樣,從步行的時候,他的內心就已經開始了祈禱,為這座小城的平民,為這裡的士兵,為……為了這裡和平。

    感受著周圍這難得的和平氣息,想到在過去的幾個月中,這裡一直保持著難得的和平。瑞恩?普恩加萊的心中就感覺到了無止境的歡樂。教堂的鍾好像敲出了他的歡樂,把他的歡樂帶向整個城市,甚至整個法國,當然如果法國人能夠體會的話。

    不過,瑞恩?普恩加萊本人卻極為明白,這種歡樂只是短暫的。甚至是不能告知他人的,在現在,在這個被前所未的愛國主義情操籠罩的國家,任何對和平的嚮往,甚至是同失敗主義、同賣國主義劃上等號的,這個國家現在唯一能接受的就是——戰鬥,不停的戰鬥下去,直到勝利,直到雪洗1871的恥辱,除此之外,這個國家沒有任何選擇。

    「這不過只是政客們的選擇!」

    經歷過太多的死亡之後,對於瑞恩?普恩加萊來說,似乎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緣了,甚至所謂的「1871」之恥,此時,他甚至認同他曾經的老師,阿培爾教授說過的那句話「阿爾薩斯和洛林是屬於德國的,1871年的普法戰爭,不過只是普魯士阻止了法國阻撓其干涉德意志統一的戰爭而已,德國獲得了勝利,所收回的僅只是他們曾經失去的」。

    在一開始,對此瑞恩?普恩加萊並不認同,可是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德國和法國在領土擴張問題上經歷過無數次戰爭,阿爾薩斯一直被法國和德國爭來奪去。對這兩個地區的爭奪也是一濃縮的德國與法國恩怨史。

    歐洲在羅馬帝國時代曾經獲得統一,其後查裡曼帝國也短暫統一過歐洲大部,最後查理大帝的三個孫子在公元843年把法蘭克王國一分為三,分別是西法蘭克、中法蘭克和東法蘭克,也就是後來法國、意大利與德國的雛形。

    中法蘭克的繼承者光榮地實施了中國的漢代一樣的「推恩令」,不是把大位傳給長子,而是所有兄弟平分,這樣中法蘭克又分成很多小部分,這也自然讓東西兩強有了可乘之機,東法蘭克和西法蘭克分別搶佔了洛林和普羅旺斯。

    1618—1648年歐洲的30年戰爭後,《威斯特伐裡亞條約》簽署,戰敗的德國正式承認法國擁有阿爾薩斯-洛林。1870年普法戰爭爆發,法國一敗塗地,雙方次年締結和約,法德邊界恢復到了300年前的狀況,阿爾薩斯-洛林重新被德國佔有。

    普法戰爭之後,法國的大作家都德的小說《最後一課》自1873年發表以來,曾被譯成世界各國文字,流傳廣泛,其精湛的藝術構思也常為人們所讚賞。但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阿爾薩斯和洛林地區,中世紀以來一直是廣義上的德語區,直到現在阿爾薩斯人依然保留了自己的語言——阿勒曼方言,與德語十分相近。

    也許,在這場戰爭結束之後,當法國重新奪回阿爾薩斯和洛林後,《最後一課》同樣一番場景可能會再次出現,不過這個故事的主角是曾經說德語的小朋友,他們懷著悲傷的心情與德國告別。和德語老師告別,第二天不得不接受以後課堂上只能使用法語的事實。

    可到那時,德國是否會有一位在世界上非常有影響的作家寫出類似的文章,到那時也許就難以聽到有人為德國鳴冤叫屈了。而從兩個地區傳統的語言習慣來看,德國人似乎更占道德優勢,更有理由渲染悲情。

    而到了那時法國人為了徹底同化阿爾薩斯和洛林,也許會在文化統治上也是比較殘酷的,不比德國人更仁慈,而關鍵是本地居民主要講德語。為了抹去對德國的記憶,法國人只會更殘酷!

    當然。這只是阿培爾教授的說法罷了,而他所說的這一切,最終只是為了證明一個觀點——所謂的收復法國的領土阿爾薩斯和洛林不具有法理依據,那裡從來都不曾是法國的領土,也正因如此,阿培爾教授才會被人指責為「賣國賊」。

    過去,瑞恩?普恩加萊認同那些人的觀點,但是現在。他卻認同了阿培爾教授的觀點,法國根本就不應該為了所謂的「1871之恥」同德國無止境的把這場戰爭進行下去,為了從阿爾薩斯、洛林真正的主人那裡奪得阿爾薩斯和洛林。更不值得!

    可即便是再不值得,法國都已經捲入了這場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止境的戰爭,對於瑞恩?普恩加萊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每天不斷絕祈禱,以他的祈禱換取那怕一個生命的挽回……

    突然,空中傳來一聲尖銳的嘯聲,那嘯聲是炮彈的呼嘯,但是卻是他從未聽過的。嘯聲之大如火車於天空轟鳴,而最為驚人的那轟鳴聲卻是尖銳的,而非低速炮的沉悶,這是什麼……

    被嘯聲拉回思緒的瑞恩?普恩加萊朝著空中看去,隱約的他看到空中劃過一道黑影,一下瞬間。他聽到一聲巨響,像是建築被狠狠的擊垮的聲響。

    而在那聲響之後,瑞恩?普恩加萊的前腳剛剛落下,他便感覺到一陣地動山搖,在這短暫的一瞬間,只讓他生出一種錯覺,大地似乎將被掀翻!

    這……

    在地動山搖傳來的同時,沉悶而劇烈的爆炸聲從地下傳了過來,那聲音極為沉悶,在聲音傳來的同時,一團巨大的黑色煙雲開始升騰起來,在煙雲中巨大石塊飛舞著,重達數百公斤的的石塊輕易的擊碎周圍的建築和著黑煙向著半空升去。

    在瑞恩?普恩加萊摔倒的瞬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啟示錄中的一幕,那是撒旦衝出地下的一幕,而現在,他所經歷的似乎正是那一幕,正是那世界末日的一幕。

    不過只是轉瞬,在劇烈的爆炸聲中,清晨的陽光被高達數百米的黑色煙團遮擋了,整個凡爾登在短短的數秒間被黑煙籠罩著,這座堡壘在地動山搖中,被徹底改變了。

    當瑞恩?普恩加萊再一次站起身時,他的耳中轟鳴著,眼前的一切全如世界末日一般,數百米外的主教宮消失了,街道上倒處都是一片狼藉,渾身是血的人們在街道上跌跌撞撞的行走著,在這次爆炸之後所有人都像是失去靈魂一般,只是麻木的在黑色的煙霧中行走著,哭喊著。

    主教宮消失了,在爆炸中主教宮完全消失了,在地面上形成一個深達數十米的巨坑,在劇烈的爆炸之後,在永備工事內的阿爾雷斯上尉驚恐的看著那高達數百米的煙柱,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來的第一反應,是軍火庫爆炸。

    主教宮中有軍火庫嗎?

    答案是否定的,司令官並沒有在那裡設立軍火庫,可威力如此強大的爆炸是如何發生的?是德國人的炮擊?

    不可能!

    任何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那樣的爆炸威力絕非大炮能夠帶來的,阿爾雷斯上尉自然不會相信那是爆炸,甚至就連先前炮彈的破空聲,在他看來,都有可能是幻覺,就在這裡,空中傳來了嘯聲,那是炮彈的嘯聲。

    相比於之前的單獨的,如列車高速於天空「奔馳」呼嘯。這一次的嘯聲卻是極為密集,有的炮彈聲響極為尖銳,有的較為沉悶,也有的極為劇烈。這是各種口徑的列車炮、重炮、榴彈炮、野戰炮的炮擊,只聽著這嘯聲,不需要考慮其它,任何人都明白,進攻開始了!

    德國人在進攻!

    「該死的官僚們!」

    在第一輪爆炸之後,在瀰漫著刺鼻的火藥味的戰壕內,德里昂上校恨恨的大聲罵道。與其它的普通軍官不同。德里昂是在戰爭爆炸後志願從軍的軍官,在戰前,他是南錫地區的國會眾議員,在一年前,他來到了這裡,在凡爾登前沿戰線指揮一批輕步兵營。

    去年11月底德里昂上校,這位軍官兼議員赴巴黎度假,應議會軍事委員會之請舉行聽證會。12月1日,他向同僚議員透露了該要塞缺乏組織和防禦普遍不足等狀況。軍事委員會證實了德里昂上校提供的敘述,他們的報告由該委員會送給陸軍部長。

    警覺的加列尼將軍已從其他方面獲悉類似的報告。12月16日致函霞飛將軍。他在信中說,不同消息來源談到,前線的組織狀況顯示某些地點的防禦有缺陷,而其中尤以默爾特河、圖勒和凡爾登等地區為突出。前線大部分壕塹網尚不完備。此種狀況倘若屬實,將會有嚴重混亂的危險。在此狀況之下,一旦為敵人所突破,則非但霞飛將軍責無旁貸,連整個政府也難辭其咎。

    而且在過去一年之中的戰爭經驗充分證明,第一道防線可能被強行突破,但第二道防線的抵抗能夠阻止哪怕是成功的進攻。他要求對方保證。在前線各地至少設計部署兩道防線,並建築一切必要的防禦工事——鐵刺網、護城河、鹿砦等等。

    最終,面對霞飛總司令匆匆於12月18日復函,在信函中他明確地斷言,沒有任何證據表明政府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他以絕不是法**界要人專利的那種特別的職業口氣結束這封信,他說:

    「既然這些擔憂乃因斷言防禦狀況存在缺陷的報告引起。本人懇請閣下將這些報告轉達於我,並其體指明其作者。本人不能容忍我統領之下的軍人通過其他渠道越級向政府表示有關執行我的命令感到的不滿或提出抗議。本人也不願對我不知其來源的含糊其詞的污蔑作自我辨護。政府鼓勵此類消息的傳送,但無論來自應屆議員或直接間接地來自前線的現役軍官的消息,都當視為嚴重擾亂軍中紀律。寫報告的軍人知道,政府重視他們反對其長官的意見,這些長官的權威受到了損害,全軍的士氣也因這種不信任而受到報害。……我不能讓自己容忍這種事態繼續下去。我要求得到政府全心全意的信任。若政府信任我,它就既不能鼓勵也不能容忍那種有損於本司令部道義權威的做法;沒有這種權威我不能繼續當此重任。」

    從那時,在霞飛的武斷下,身處凡爾登前沿壕塹裡的德里昂上校這位眾議員,所面臨了來自不止一方的危險,他既要考慮德國人的進攻,同樣也要面對來自內部的打壓,畢竟那位總司令已經把他定性為「只會玩弄陰謀的政客,根本不配擁有軍官的名稱」。

    可是現在呢?

    在這片硝煙之中,德里昂上校大聲咒罵起那位所謂的巴黎的拯救者和司令部中的官僚們:

    『這些該死的官僚竟然不相信我的話,法國就是被這樣的官僚毀滅的,只要我能活下來,我一定要把霞飛從總司令的位置上趕下來,這頭豬,他不是說他需要什麼證據嗎?現在好了,他要的證據來了,可咱們偉大的霞飛元帥還能幹什麼?」

    此時,德里昂上校甚至已經在心下做出了一個決定,只要他能活下來,一定會離開前線軍隊,絕不是因為膽怯,更不是懦弱,事實上對於這位曾祖父曾隨拿破侖皇帝遠征俄羅斯的參議員來說,他的心中奔騰的是渴望戰爭的熱血,而現在,在他看來,他的戰場應該是國會,應該是那個可以擊垮那些「官僚」的地方,只有如此,才能拯救法國。

    「上校,等我們活下去,再說!」

    下屬的臉只讓德里昂上校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這時空中突然像起了一種奇怪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尖銳的風笛,但那風笛聲之大,卻遠超出人們的想像,就像先前一般……隨後哨所外傳來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一時間整個世界都開始搖晃起來。

    「天那……」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驚喊,在驚喊中人們都朝著爆炸的方向看去,他們卻只看到一個半徑達數百米的巨坑,先前那裡曾存在的工事,在爆炸中完全消失了。

    『我們完了!」

    那巨大的爆炸彈坑,只令德里昂的心下湧出這麼一個念頭來,他意識到,德國人在這裡投入了一種新式武器,一種可以改變戰爭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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