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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中國,一個春天的開始 第326章 學會敬畏(求月票!) 文 / 無語的命運

    第326章學會敬畏(求月票!)

    兩個月時間裡,無論是中國士兵或是日本士兵在戰壕裡,耳朵邊聽到的不是子彈的嗖嗖聲,就是炸彈的爆炸聲,還有機槍的噠噠聲,遠處敵人說話的聲音。

    可那天早上,周圍死一般寂靜,整個戰地再也沒有槍聲。

    停火了!

    隨著京城中日談判的進行,雙方終於達成了戰時停火,以為談判創造更有利的條件,根據停火協議,從11月24日凌晨六時起,雙方實現戰地停火,而英國更是將進駐濰坊火車站,切斷膠濟鐵路運輸的一個營的英軍部隊派於戰場,監督雙方停火。

    泥濘!

    從威海衛來到膠澳前線的漢彌爾頓少校行走在兩軍交戰的戰區,所踩到的土地是鬆軟的,儘管積雪覆蓋了泥濘的土地,但是隱隱的他還是能夠看到雪下掩蓋的屍體,一具具屍體散落在這片戰場上。

    在戰地的中央,一棟被炸的只剩半面牆的土房聳立著,而此時,那座土房中紮起了一座帳蓬,帳蓬上升著一面英國國旗,那是監督停火的英軍營房,同樣也是中日兩國戰地交流的位置。

    站在雪地中的漢彌爾頓少校看到從中**隊戰壕中走出了一名軍官和一名士兵,而在日本戰壕方向同樣走出了兩名軍人,他們都朝著這裡走了過來。

    無一例外的,中國方面派出的是一名少校、日軍派出的是一名少佐,他們的軍銜和漢彌爾頓相同,事實上,這是三方協商之後決定的,在這種極為微妙的戰場上,第一個細節都必須考慮到。

    而在漢彌爾頓看來,這卻是一次歷史性的會晤,至少在今天之前,他從未想到自己會載入歷史,但是今天之後,他相信自己一定會載入軍事歷史,甚至兩個國家的歷史,只是因為這一次歷史性的戰場會晤。

    當那位中**官走近的時候,漢彌爾頓這才注意到,為什麼他會覺得這些中**人顯得有些熟悉,只是因為他們的軍裝,他們的軍裝很普魯士,此時這位軍官全副武裝。漢彌爾頓當時指了一下他腰間的手槍。

    顧幕隨即笑了笑,隨後展開自己的槍套,說道。

    「漢彌爾頓少校,我沒帶任何武器,這下你放心了吧!」」

    而一旁邊的淵田次郎少佐,同樣沒有攜帶武器,事實上,對於日本軍官而言,他們很少配戴手槍套,所以,他所謂的武器,只是一柄指揮刀。

    在顧幕和淵田次郎兩人握手的時候,一名英國士兵拿著相機拍下了一張照片。

    首次會談非常簡單,雙方約定用彼此派出兩百名工兵,用一天的時間修建一條便道,用於糧食和俘虜交換,事實上,這次會談的目的就是為了交換俘虜作準備工作。

    「我們進行的是一場爭取時間的戰爭,不能再後退、後撤或調整陣地以及可以想像出來的任何措施。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各部隊必須堅守自己的崗位,直到死亡或者勝利,任何撤退都會使這裡成為歷史上最大的屠場之一。我們必須戰鬥到底,我們將同生死共患難。如果我們當中必須有人死去,我們將一起血染疆場。誰丟失陣地,誰就將對成千上萬名同胞的死難負責,誰就將對整個國家的滅亡負責。我要求你們把這一命令傳達到各師所有的人。我希望人人都明白,我們要守住這條戰線!我們必勝!」

    被俘虜了!

    當方梁之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一群日本人正圍著他,他們的槍口對準著他的腦袋,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戰死,而是被俘了,他想反抗,但他只是掙扎了一下,身受重傷的他,根本就沒辦法反抗,那些日本兵哇拉哇啦的叫著,他曾和營長學了幾句簡單的日本語,他能聽懂其中的幾句,無非是咒罵他們之類的話,而方梁之則不斷粗言相向,從他們的眼中,他看到了殺機,他要激怒他們,讓他們的殺了自己,要激怒這些日本人很容易,只需要眼神中流露出的輕蔑就足以激怒他們,他們把他拉了出去,要殺了他,而這正是他所希望的。

    可最終,一個軍官卻制止了他們,方梁之活了下來,被投入了俘虜營中,在俘虜營中的日日夜夜裡,他所感受到只是屈辱,他是一名軍官,他被俘虜了,也許是他是江蘇陸軍第一名被俘虜的軍官,在俘虜營中,他很少說話,也很少吃東西,事實上也沒有多少東西可吃,每天,他所想到的就是死亡,就此死去。

    一天夜裡,他終於選擇了死亡,他用破碗的瓷片,劃了自己的手腕,可是他沒有死成,他被士兵們救了回來,所有人都看著他,注視著他,身為軍官,他是他們的主心骨。

    戰俘營中的被俘的大都是士兵,而他這個中尉自然的成為了他們的主心骨,他們就像在軍隊時一樣,尊敬他、服從他,而這一切讓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責任。

    「長官,你說,我們能打贏嗎?」

    「我們一定能贏!」

    此時夜色是如此的安靜、平和,方梁之輕聲說道,他的臉色發白、發青。一定能贏因為他知道,中國除了贏根本就沒有其它的選擇。

    「站起來,所有人都出來!」

    就在這時,一名日本軍官走了過來,和負責看守他們的憲兵中隊中隊長竹田大尉他一邊喊著,一邊讓所有的戰俘集結成隊,他站在那,然後開始高談闊論起來。

    「你們都是懦夫,任何一個日本軍人在即將被敵人俘虜的情況下,一定會自殺的,而你們支那人沒有,你們支那人連狗都不如!」

    他話只引起台下的戰俘們一陣心憤,可此時卻也只能無奈的站在那裡。而竹田大尉一邊歇斯底里地咆哮著,一邊在空中瘋狂的揮舞著胳膊和拳頭。

    「儘管我們絕不會跟豬一樣支那人成為朋友,儘管我們渴望殺死你們,但是大日本帝國是慈仁的,現在根據談判,我們將會把這你們該死的懦夫送還回去!真不知道,你們國家為什麼還會需要你們這幾天記豬狗不如的廢物。」

    歸還回去?

    整個人愣在那裡,方梁之壓根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在他的周圍,士兵們的臉上無不露出了喜色,他們要回家了。

    在交換分界線,當方梁之看到那飄揚的國旗,國旗下方的江蘇陸軍官兵時,他只感覺的腿像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臉也變得煞白。他全身發抖,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在這一瞬間,一種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在他的心中縈繞著,無邊的慚愧、懊惱之意吞噬著他的意志。

    而當他看到一車車的糧食被送給日本人的時候,似乎明白了什麼,軍隊在用糧食換他們,用了多少糧食?無論多少,這都是戰時資敵以糧,這,這是為了他們?愧疚,無邊的愧疚由然而生。

    「敬禮!」

    就在方梁之在他人的攙扶下走過那分界線的時候,卻聽到分界線處傳來一聲口令,顧幕朝著這一百餘名被敵方俘虜軍人行著軍禮,無論現在他們的境遇如何,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他們在身為軍人時曾為這個國家戰鬥過,此此一點,就值得所有人去尊重。

    「歡迎你們回家!」

    軍醫院內,站在第一批交換回來的戰俘面前,韓武的神情凝重,他看著這些士兵,他們的臉上大都帶著羞愧之色,似乎沒有誰能平復他們的心情,那位叫方梁之的少尉曾試圖自殺,這是自己工作上的失誤。

    「士兵們!」

    站在他們的面前,這些躺在病床上的士兵,韓武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笑容是發自內心。

    「你們能夠活著回來,是我們共同的期盼,有人說,軍人不為生俘,這或許是軍人的勇氣,但是,我相信我們,每一個江蘇陸軍的官兵,他們的被俘從來都是在最無奈的情況下,你們身上的傷勢清醒的告訴我們一個事實,你們曾戰鬥到最後一刻,你們忠誠的實踐著自己的諾言、責任!你們每一個人都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現在,是軍隊實現諾言的時刻,在這裡,我再一次強調一點,軍隊不會拋棄任何一個士兵,因為你們為自己的祖國而戰!好了,我的兄弟們,無需自責,無需慚愧,我為你們,為你們曾為國而戰,並戰鬥到最後一刻,感到自豪!國家感謝你們的付出!」

    最後韓武向眼前的這些士兵鄭重的行了一個軍禮。

    「歡迎你們回來!我的士兵!」

    最後他走方梁之的面前,韓武走過和方梁之握著手,然後輕聲說道。

    「方少尉,無論是在戰場上,或者戰俘營中,你都是在履行著一名軍官的責任,江蘇陸軍為擁有你的服務而感到榮幸!」

    在話音落下,在方梁之的不解之中,韓武從身後的軍官手中的盒內取出一枚勳章。

    「我非常榮幸能夠以江蘇陸軍參謀部參謀總長的身份授予您優異服務勳章,以感激您為國家作出的貢獻!」

    親自將勳章佩戴在方梁之的胸前時,韓武看到方梁之的眼中儘是淚水。

    「長官,為什麼……」

    「尊重!」

    回頭病房中似解脫般的士兵們,面對隨軍記者的提問,韓武平靜的說道。

    「戰死在沙場的英雄值得我們尊重,這些無奈被俘的士兵們,同樣也值得我們每一個人去尊重!他們都曾為這個國家戰鬥過!」

    「……從一個站點到另一個站點,要將遺體的腳置前,在每一個站點,你們都必須確保遺體的正確裝飾,在每個裝運點,不管運送方式如何,你們都得致敬,你們的職責要直到遺體被順利送到他的家中才算完成!護送隊不在葬禮上停留,但是,如果你們決意留下,那麼和家屬見面有幾項特殊的準則,不許議論死者的死亡性質,不許猜測死亡的一系列活動,你們每個人都會得到護送遺體的個人物資,這些物品,由你們隨身攜帶,直到交接結束……」

    南京江蘇陸軍參謀部的一個懸掛著「陣亡軍人事物處」的辦公室內,三十六名軍官和軍士坐在椅上,靜靜的聽著長官的訓示,並不是所有的陣亡軍人都安葬於公墓之中,有不少士兵的遺書中都提到希望安葬於家鄉,而陣亡軍人事物處的職責就是把他們的靈柩護送回家。

    「一個忘記他的保衛者的民族終將被遺忘!」

    在辦公室的牆上懸掛著這麼一句標語,事實上,這正是這個機構的信條,江蘇陸軍或者年青,但是正因為年青,才使得他可以建立很多新的傳統,而不會被舊的陋習所影響。

    「在整個過程中,你們必須要銘記一點,你們所護送的靈柩中躺著的是一位為國盡忠的戰士,他把年輕的生命給了他的國家,而他的國家,所能給與他的,應該是尊嚴,尊重,和榮譽,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活著的人。因為,他是為我們而死的。」

    在說話的時候,軍官的神情莊重而肅穆,他之所以強調這一點,不僅僅因為在這裡接受培訓的護送員都是參謀部的文職志願者,更重要的一點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職責。按照江蘇陸軍戰死人員遺體回鄉條例,他的遺體必須有尊嚴地被送回到他的家鄉。

    「因而,我們必須在整個過程中都在表達著對這個年輕的生命的敬意。這是一個國家對自己的戰士的應有的敬意,也是一個國家的榮光。只有這樣,死者才可安息,生者才能得到安慰。」

    安息!安慰!

    任何一名為國戰死的軍人遺體都必須得到尊嚴的對待,即便是花費再大,也必須得到莊嚴的對待,在軍隊的太平間內,穿著白衣的士兵拿著相機為士兵照下最後一張照片,推車上的遺體,頭部遭受重創,已經很難分辨出他的模樣。

    事實上,對於很多陣亡的江蘇陸軍官兵的身份認定,都是依靠他們的身份銘牌加以認定,在推車被推入另一房間後,入殮師開始清潔著士兵的遺體,精心的用棉布為其擦去身上的血污,在反覆清洗數次之後,戴著口罩的入殮師再一次檢查之後,方才用指甲剪刀修剪著士兵的指甲,隨後洗去指甲縫間的灰土、血污,在這裡每一個步驟都進行的非常仔細。

    事實上,在這裡,對每一具遺體的清理都有著細節上的規定,而入殮師更是從上海、南京等地殯儀館內聘請的入殮師,穿上文職軍裝的他們,在這裡所進行的任務,就是保證每一個陣亡的江蘇陸軍官兵都能得到體面而莊重的對待,從而保證陣亡官兵可以尊嚴的進入公墓或回到家鄉安葬。

    「這是一個國家對軍人的責任!」

    看著報紙上關於花費高昂的代價交換俘虜以及遺骸,多少有些微詞,李子誠有些無奈的發出一聲歎息,中國人的傳統觀念需要一點點的去改變。

    「對於我們而言,他們只是一個士兵,但是對於他們的家人而言,他們卻是家人的全部,我們把他們帶上了戰場,就有責任帶他們回家!誰帶他來,誰送他回家!這是我們的責任!」

    閉上眼睛,李子誠的腦海中浮現出幾年前,自己在華盛頓參觀時,無意中看到的那座越戰紀念碑,越戰美國死亡士兵五萬餘人,每個名字都不落下的刻在碑上。黑色紀念碑光潔如鏡,活人通過影子似乎也被淹沒。

    那天晚上,因為好奇而上了越戰紀念碑的網站,當天誕辰日的士兵,都出現在首頁。死亡年齡,生於何處,未婚已婚,都被用來證明此人來過塵世,甚至刺激只讓李子誠不住的在心中猜想:曾經的生命,或者幸福過或者還沒來得及幸福。

    而由此生出的是什麼樣的情緒呢?

    想到那些報紙上的冷嘲熱諷,「百擔置俘、俘有何用」、「萬斤置骨,骨有何用?」之類的冷漠,李子誠卻只感覺到一陣心寒,對國民生命漠視的國家,對自己的同類的死漠視的同類。

    「有什麼樣的人民,就產生什麼樣的政府。」

    難怪,搖著頭,李子誠選擇了閉上了眼睛,他們有他們的理由,自己有自己的堅持,尊重,每一個為國盡忠的軍人都值得每一個人給予他們最高的敬重。

    有些感歎的話語從李子誠的口中吐出,睜開眼睛後他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熙攘的人群說道。

    「我希望有一天,他們,這些今天不理解我們的人,能夠理解這一點!他們一定要明白,評斷一個國家的品格,不僅要看它培養了什麼樣的人民,還要看它的人民選擇對什麼樣的人致敬,對什麼樣的人綿懷。一個忘記她的保衛者的民族也將被遺忘,一個民族之所以偉大,是因為他不輕易忘切,知道該保存什麼,該使什麼真正有家可歸。這是一個國家對自己的戰士的應有的敬意,也是一個國家的榮光,同樣也是一個民族的光榮!」

    改變,希望吧!

    終有一天,這個國家和民族將真正學會對生命的敬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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