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六章 峰迴路轉 文 / 武行空
血影真君的陰森之語讓齊飛整個人如墜冰窖之中，也不知這魔頭還會使出何等陰毒的手段。心神大亂的齊飛很想逃離血影真君的魔爪，只是自己堪堪修成武道真氣，又如何是這魔頭的對手？
血影真君既然自詡為魔道中人，對其苦苦哀求想來也只能自取其辱，生死危急關頭，齊飛反倒是慢慢冷靜了下來。
強忍住心中的驚懼，滿臉血漬的齊飛微微仰起了頭，問道：「師父，您這話弟子不懂。」
齊飛出乎意料的冷靜，讓血影真君也不由為之一怔，接著這魔頭冷聲道：「你莫要在本座面前裝瘋賣傻，此前是本座大意了，傳授你修煉之法之際有些忘形，居然在你這小娃兒面前露了破綻。」
心中雖對這血影真君又恨又怕，齊飛卻依然恭敬的說道：「恕弟子狂妄，姑且猜一猜師父您老人家的用意。
血影真君看著鎮定自若的齊飛，忍不住讚歎道：「好膽色，想不到你一山野小兒居然有此等豪氣，本座倒起了愛才之心。你且猜猜看本座的用心，若是猜準了，本座不僅會放你一馬，將你收入門牆也未嘗不可。」
齊飛心中冷笑，哪裡會輕信血影真君的花言巧語，不過這魔頭要自己猜測其心中所想，事情似乎還有些轉機。
齊飛不卑不亢的和血影真君對視，腦海中卻不斷回想起這幾日血影真君的一言一行，不多時，齊飛心中湧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棋子、武道真氣、屍毒、百鬼道人、魔道屍奴……
齊飛定了定神，整理一下心中紛亂的思緒，接著緩緩道：「此前弟子心中就有疑惑，按說師父身受重傷，又遭強敵追殺，何以會有閒心施展神通玄門道法，引得我這一介凡人起了拜師的念頭？之後師父又不惜費盡心血，助弟子修成武道真氣，弟子感激之餘，心中疑惑不禁更甚。」
血影真君故作疑惑，反問道：「本座此前不是說了，傳授你修煉之法，助你修成武道真氣，乃是要你在日後與本座一道對付百鬼道人，你心中為何還有疑惑？」
為了求得一線生機，齊飛不敢露出心中怯意，故作鎮定的朗聲笑道：「師父莫非忘了此前對弟子的教誨？修煉武道，未達先天之境，對上尋常玄門道法也並無多少勝算。縱然得師父真氣、靈丹之助，弟子修成了武魂，又如何傷得了那修為不弱師父的百鬼道人呢？」
望著臉上血漬未乾，侃侃而談的少年，血影真君倒真動了幾分愛才之心。不甘被齊飛這黃口小兒識破計謀，血影真君沉聲道：「修煉武道，確是可以精煉肉身，直達肉身不滅的至高之境，但那百鬼道人專修玄門道法，從未修煉武道法訣，肉身與常人無異。你若修成了武魂，本座再傳授你幾式玄心劍宗精妙劍招，暴起之下，要傷那百鬼道人也絕非難事。再者百鬼道人的修為與本座本在伯仲之間，若本座與百鬼道人拼得兩敗俱傷，你再出手，足以決定成敗。你何以還會懷疑本座的用心？」
齊飛為了活命，此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繼續道：「話雖如此，師父莫要忘了，那百鬼道人既能佈局傷你，想來也定是心思慎密、老謀深算之人。尋常之法想要傷他，談何容易。再者，師父若是放手一搏，和那百鬼道人拼得個兩敗俱傷，師父難道就忘了，你我二人初見之時，弟子曾興起的不軌之心？弟子斗膽再問師父：師父當真信得過弟子嗎？難道就不怕弟子趁您老人家與那百鬼道人兩敗俱傷之際，出手害了您的性命？」
齊飛臨危不亂，並未就此停頓，接著又說道：「師父助弟子修煉武道真氣之法，霸道異常，若非弟子福大命大，怕是早已橫死當場。師父費盡心血，卻又行此險招，在弟子看來，只需修成真氣，成為武道中人，不論弟子是死是活，都於師父的佈局並無大礙。」
此時齊飛雖一臉鎮定的侃侃而談，然而心中驚懼也是愈發強烈，為搏一線生機，齊飛口中再出驚人之語。
「師父那日曾言百鬼道人精通屍毒，又擅於將武道中人煉製成魔道屍奴。弟子斗膽猜測，只要弟子修成真氣，成為武道中人，不論生死，於百鬼道人而言，也是師父精心為其準備的一份大禮。玄門道法神通萬千，師父您又精通武道修煉之法，在弟子的身上做些手腳，想來也是不費吹灰之力。師父您老人家中了百鬼道人的霸道屍毒，就常理而言定然會全力修復傷勢，百鬼道人斷然想不到您老人家不惜元氣大傷，行此等奇招。到時，弟子這顆棋子便能殺百鬼道人一個措手不及。」
「好！好！好！」
血影真君連道三聲好，僅憑隻言片語中的小小破綻，這少年就看穿了自己的整個佈局，此子日後絕非池中之物。
血影真君暗道如今自己身中陰寒屍毒，又遭強敵追殺，已然到了窮途末路之境。
這齊飛雖資質平平，卻是聰明絕頂，若是自己用那寶貝使其脫胎換骨，他日這小子未嘗不能替自己報那血海深仇。只是正如這少年所言，此前自己用心險惡的設局害他，縱然此刻毫無保留的將一身所學傳授於他，又如何能取信於這已生戒心的少年？讓其日後甘心與龐大的玄心劍宗為敵？
血影真君臉上陰晴不定，腦中思緒飛轉，不禁陷入了苦思之中。
齊飛看在眼裡，不由心神大亂，也不知是血漬還是汗水濕透了全身，此前的鎮定自若早已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完了，真的讓自己猜中了血影真君的圖謀，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這魔頭又會使出什麼樣的狠毒手段。
就在齊飛為自己的小命提心吊膽之際，血影真君忽然面色大變。
此前血影真君為助齊飛修成真氣，妄動體內殘存的武道真氣，終於牽動了先前被壓制住的霸道屍毒。片刻間，血影真君臉上就佈滿了一道道猙獰扭曲的恐怖黑氣。
血影真君心神大亂，屍毒的陰寒之氣瞬時間侵入體內週身竅穴。此前血影真君為達目的，妄動潛伏體內多年的武道真氣，如今屍毒暴起，引得體內玄門真元和真氣糾纏不休，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
齊飛緩緩站起身來，望著匆忙運功應對屍毒的血影真君，心道這可是天賜良機，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拚死一搏。
齊飛不敢遲疑，握緊雙拳，運起體內新生的武道真氣，猛然揮拳攻向了血影真君。
只是那血影真君是何等人物，齊飛的拳頭堪堪打出，老謀深算的血影真君便揚手施展玄門道法神通，再次死死定住了齊飛的身形。
齊飛再遭玄門定身禁言之術禁錮，心中湧起強烈的恨意和不甘。這血影真君無端闖入自己的棲身之地，設毒計想要加害自己，如今與其撕破臉皮，莫非今日就要慘死在這山谷之中？
心如死灰的少年如今也唯有在心中不斷哀求上蒼，但願屍毒能毒死這可惡的血影真君。只可惜事與願違，望著血影真君漸漸恢復如常的面容，齊飛心道這一次自己算是在劫難逃了。
血影真君制住了蠢蠢欲動的齊飛，接連服下了數顆丹藥，不斷運轉體內真元壓制屍毒，過了許久，血影真君的臉色才漸漸好轉。
血影真君雖再次壓制住了體內屍毒，臉上卻流露出了無奈的悲涼之色。早年心脈受損，丹田氣海被破，雖得一方通靈寶玉，這些年漸漸修復了週身經脈，肉身卻依然留下了諸多隱疾。此前一心想要利用這少年對付那百鬼道人，卻不想妄動真氣之下，引得體內屍毒暴起，如今那屍毒的陰寒之氣竟侵入了週身竅穴，看來自己真的是大限將至了。害人終害己，難道這就是報應？
血影真君望著面露驚恐的齊飛，心中不由微微一歎：這齊飛終歸還只是一個少年，縱然天資聰穎，此前能臨危不亂，到最後關頭卻依然難掩心中怯意，這心性、意志還需要好生磨練。
想到這裡，血影真君長歎了一口氣，心中終下了一個決斷。
「也罷，你既看穿了本座的佈局，本座就依言放你一馬，對付那百鬼道人本座再另想他法。齊飛，拜師吧。」
齊飛愣住了，難道是此前強修武道真氣，七竅流血震壞了自己的耳朵？還是這血影真君剛才屍毒驟起，傷了這老魔的神智？
就在這時，齊飛發覺自己的手腳又能動彈了，驟然的變故讓齊飛有些不知所措，臉上儘是茫然之色。這魔頭不僅不計較自己適才的冒犯，還改變主意放過自己，這血影真君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啊？
血影真君冷著一張臉，對於齊飛的無動於衷顯得有些氣結，「若不想死，就趕緊磕頭拜師，難不成你想成為百鬼道人麾下的魔道屍奴？」
事情突然峰迴路轉，齊飛雖萬般不解血影真君為何會放過自己，這時哪裡還敢多做遲疑，連忙跪伏在血影真君的面前。
「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難道這魔頭當真放過了自己？想這血影真君一身玄門神通詭異莫測，要害自己的小命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大可不必惺惺作態，讓自己拜入門下。
此前自己對這老魔畢恭畢敬，換來的卻是對方的險惡陰毒用心。如今自己拚死一搏，豁出去對其拳腳相向，這血影真君不僅全然不做計較，還讓自己拜師。這魔道中人行事當真是喜怒無常，難以揣摩。
齊飛終是一弱冠少年，大喜大悲過後，劫後餘生的少年臉上滑下了兩道猩紅的血淚。
血影真君大大方方的受了齊飛一拜，神色間少了幾分陰冷之意，「齊飛，你可知為師為何改變主意，不僅放過你，還讓你拜入門下？」
齊飛心中暗恨，心道你這老東西居然還臉說還放過我？無端闖入自己的棲身之地不說，還設連環毒計加害自己，於自己而言這分明就是無妄之災啊！
齊飛臉上不敢顯露半分心中所想，跪伏在地，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弟子不知，懇請師父解惑。」
血影真君並未直接回答齊飛心中的困惑，而是繼續問道：「你可知這天下間最高深莫測、陰毒狠辣的是什麼？」
齊飛不知血影真君為何會有此一問，不等齊飛回答，山谷之中響起了血影真君那飽含恨意的沙啞之聲。
「是人心。人心之險惡，遠比玄門道法更高深預測，其陰毒狠辣更非魔道邪功可以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