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卷：後記 文 / 避世的麒麟
~-~第四卷：後記
襄陽。望梅山莊裡。
一個個穿著單薄的美人，站在這冰天雪地裡，如同男子一般練劍。而指揮這些美人練劍的人，是一個站在台上，臉上帶著一塊青色面具的女子。這塊面具將她左邊的臉頰完全遮住了，只留出了左邊的眼睛，不過從剩下的右邊的臉頰來看，這個女子也是一個有著極為動人的容貌的女子。
站在閣樓上的，一個身穿紫紅色蜀錦長袍的女子，從窗看了下去，看著底下校場上的那些女子一個個認真的操練，她不由得輕歎。她的一聲輕歎聲很低，低得讓人無法覺察出來，不過卻瞞不過，那個坐在火爐旁邊的瞎子。
瞎子低聲說道：「怎麼？你憐惜這些女子？她們可都是你挑選出來的。」說這話的時候，瞎子抬起了頭，似乎在那輕歎的女子，可惜的是他那雙眼睛裡沒有眼珠子，只有兩個漆黑的空洞。
女子輕輕地走了過來，來到了瞎子的身邊，然後坐了下來，說道：「我不是為她們感歎，我是感歎翠兒。」
「你是覺得翠兒變了是不是？」瞎子低聲說道。
女子點了點頭，可是又才記得瞎子是看不到自己點頭的，不由得說道：「夫君，你覺得翠兒這樣子做，真的合適嗎？她為小五做了這些，小五會知道嗎？」
瞎子聽到這話，笑了，他說道：「你為了我做了那麼多，你做那麼多事情的時候，想過讓我知道嗎？」
女子也笑了。她好一會兒才說道：「愛一個人，只要他過得好，這就夠了。」
瞎子歎氣地說道：「翠兒是一個練武的料子，可惜我是殘廢，無法手把手指導她的武藝，都是憑著口述教她煉的，若是我能夠手把手教她煉，或者她的武藝比現在還要厲害許多。」
「她練得怎麼樣，你又看不見！怎麼就說她是練武的奇才呢！」女子忍不住笑著說道。
瞎子搖了搖頭說道：「我聽得見。肉眼看不到的東西，我的心可以看得到。」
聽到這話，女子笑了。突然間，她又想到了什麼，面露擔憂地說道：「夫君，無恨很喜歡翠兒，你看得到嗎？」
瞎子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所以翠兒才拒絕了，讓無恨教她武藝。」
女子黯然地說道：「其實，我覺得無恨和翠兒也許會比較好。」
瞎子低聲對女子說道：「翠兒的心在主公的身上，無恨比誰都明白。紫芸，你不必擔心這件事情，他們兩個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這事你也不要告訴主公，否則以主公的性子，定然會成全他們兩個人的。」
女子聽到這話，不由說道：「翠兒跟隨我這麼多年，如同我親妹妹一般，我這個做姐姐的都希望她能幸福，我覺得小五的心太深了，深得讓人摸不著，翠兒跟著他，不會幸福的。起碼，以後在小五登基了，翠兒也未必能夠成為嬪妃。」
瞎子知道女子這話是什麼意思，不由拍了拍女子的肩膀說道：「你要將主公想成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他若是那種人的話，也不會冒險救了你，甚至為了救你還和冰雪銀城扯上關係，欠了冰雪銀城的情。翠兒的事情，主公是尊重翠兒的選擇，才沒有堅持地將翠兒帶在身邊的。」
瞎子繼續說道：「翠兒和當初的你一樣……相愛又因為身份低微，感到自卑，她只想為自己的愛人做出一些事情，不要讓愛人看低了自己，她不想只做一個花瓶，她想要在所愛的人的心裡佔據一席之地。」
女子聽完這話，沉默了。她好一會兒低聲說道：「在我的心裡，你就是我的天和地，可是我知道，在你的心裡，小五才是你的天……你可以為了小五犧牲一切。」
瞎子聽到女子這充滿了酸味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很奇怪，因為他的舌頭早就沒有了，平日裡說話都是用腹語術來說的。
「你是我愛的人，他是我的主公，你們兩個人是不同的。」
女子笑了，她說道：「我知道。何況他又救了我們兩個，又使得我們兩個走在了一起。我只是覺得如果我們兩個人如果不欠他的情的話，如今在某個山上，結草圍廬，過著我們兩個人的日子，那樣會更快的快樂。」
可是她說完這話的時候，發現瞎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黯然了，雖然看不到瞎子的眼神，看不出瞎子的表情，可是女子感覺得到，瞎子似乎不太想過那種生活。
「理想比生命重要。」瞎子曾經說過這樣的話，那個時候，他還不是瞎子，還不是現在這副嚇人的樣子，就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此刻他也這樣想的吧！
「對不起，紫芸……」瞎子突然間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不，我知道。」女子搖了搖頭說道，「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做。生死與共，不再分開，只要能夠和你在一起，無論在哪裡都是幸福的。」失去過，才知道珍惜的意義。
而此刻，在洛陽城外，深山的某處。
一個用樹枝圍成的院子裡，有兩間寬大的草屋。院子外堆滿了積雪，屋頂上也堆滿了積雪，此刻在屋的窗戶裡，有一道道白色的煙霧從裡面冒出來。
一個少年躺在草垛上喝酒，和他一同喝酒的還有一個少婦。而這個少婦正偎依躺在一隻獅子的旁邊。在他們的兩個人的中間是一堆燒得暖烘烘的篝火，篝火上架著一整只的野豬，野豬在篝火上被烤的「唧唧」的作響。
而在篝火不遠的牆角邊，堆著好幾罐酒，這酒是少婦釀的，是採集山裡野果釀造而成的，果子酒，味道非常的好，因此少年一碗又一碗地不停地喝著，而且喝得很快。
少婦看著少年喝酒的樣子，眼裡充滿了愉悅的神色，她從未想到能夠在這裡遇到少年，更加沒想到少年的性格竟然改變了那麼多。
「八姑姑，為什麼你要在這裡住？」少年突然間放心了酒碗，望著少婦問道，「我記得洛陽沒有亂的時候，你就已經失蹤了。聽人說，你是到山裡打獵，然後再也沒有回來的，有人說你被你馴養的獅子吃了，也有人說你被豺狼吃了，可是我卻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活得好好的。」
少婦聽到這話，目光不由變得悠長了，似乎在想念著什麼人，她說道：「他告訴我，洛陽會亂，他讓我去襄陽等著他，可是我拒絕了。」
「他？」少年聽到少婦說了這麼一個他字，不由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了，少年說道：「你說的是姑父嗎？」
少婦點了點頭。
「他什麼時候告訴過你，洛陽會亂的？」少年忍不住問道，「他應該一直沒有機會回過洛陽吧！」
「出發之前，他就說了。當時我也不在意……只當他是杞人憂天。」少婦輕笑地說道。
少年愣了一下，似乎回想了什麼，然後自言自語地說道：「看來，真的和李泉他們說的那樣，李辰就是風雲。」
聽到「風雲」二字，少婦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了，她說道：「怪不得你父皇要將我許配給他，就是想讓我將他綁在我們劉家這棵樹上吧！可笑，可笑……真是可笑。」少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了。
聽到少婦的笑聲，少年只有苦笑了。
「八姑姑，你是因為討厭他，所以才沒有去荊州的是嗎？」少年好久才問道。
少婦搖了搖頭，她說道：「我不討厭他。」
「那你為什麼不去荊州？」少年奇怪地問道，「他沒有告訴你，他的身份是什麼嗎？」
少婦說道：「荊州太遠了，我若是去荊州，勢必要帶著伯牙一起去，太麻煩了。況且，我只想和伯牙在一起，隱遁在這山林當中。」
少年愣了一下，然後說道：「他沒有告訴你，他是南唐太子嗎？他不姓李，他姓陸，他叫陸青，他是陸俊的兒子。他來夏國，就是為了攪亂我們夏國的江山。他是一個陰謀家，如果不是他，我們夏國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父皇不會死，母后也不會死……夏國不會亂……他是惡人……」少年說到最後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了。
聽到少年這話，少婦只是淡淡一笑，然後搖了搖頭說道：「你父皇不是他殺的，你的母后也不是他殺的……他什麼也沒有做……這一切都是天意……」
「你到現在還護著他？」少年吃驚地說道。
「我只是說實話。有時候，人心確實比豺狼虎豹還要惡毒得許多，起碼豺狼虎豹要吃你的實話，最少和你是面對面的，可是人要害你的時候卻是面帶微笑根本是讓你無法覺察的。」
少婦站起來，翻動了一下那只烤豬，然後繼續接著說道：「野獸吃人只是因為他們想要生存，可是人殺人卻不問原因的，只是一個利益問題。人殺人的數量，要比野獸殺人的數量要多得多了。」
少年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這就是八姑姑你為什麼只原因和野獸呆在一起的原因嗎？」
「因為只有在這裡，我才能夠感覺到安全，不用擔心被人算計。」少婦笑著說道，「不過可惜的是，伯牙不會喝酒，不會和我說話。」
少年沉默了。
「你的打算呢？」少婦問道，「昨天你只是碰巧遇到了我和伯牙，這個樹林裡野獸很多，尤其是大冬天的，飢餓的野獸是不會放過你的。」
少年看向少婦問道：「八姑姑，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可以像你一樣什麼也不做嗎？」
少婦搖了搖頭說道：「你不可以，因為你是太子，起碼你的心認為你是太子，你放不下你的身份，你不是我。」
「那我怎麼辦？」少年不解地看向少婦問道。
少婦凝視著遠方，好久才說道：「如果全世界都背叛了夏國，背叛了你的父皇，背叛了劉家，那麼還有一個人，他是不會背叛夏國，背叛劉家的……你去并州找忠信侯白揚。白家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背叛我們劉家的人。」
少年聽到這話，不由明白過來了，他說道：「我知道了。多謝八姑姑。」
「只是，你能不能活著到白揚的面前，我就不知道了。」少婦自己低聲說著最後一句話，這句話的聲音很低，少年根本聽不到。
而在淮南的太子府裡。
長夜正在雪地裡堆著雪人，很快地就給了雪人插上了鼻子，戴上了帽子，一個活潑可愛的小雪人就這樣被堆成了。
長夜發現了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院子裡的鞦韆上，凝望著天空。不知道想什麼，這種失落和寂寞的眼神，長夜曾經在母親的眼裡看到過。她吃驚地看著那個人，她不知道為什麼那位高高在上的、受著眾人尊敬而喜歡的人，竟然也有這麼寂寞和孤獨的時候。
她忍不住走了過去。
換回女裝的長夜，是一個十分清純和可愛的女孩子。
「你在想什麼，為什麼臉上出現那麼孤獨的表情？」她忍不住問道。
楚風聽到孩子怯生生的話音，不由愣了一下，隨即看向了那個孩子，然後笑了，他說道：「你是長夜吧！」
長夜點了點頭。
「長夜，我問過你姓什麼嗎？」
長夜搖了搖頭。
楚風說道：「我問過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嗎？」
長夜還是搖了搖頭。
楚風看向長夜說道：「我沒有問你，你就不要問我了。有些事情，是你不想和別人說的。長夜，你想不想拜我為師？」
長夜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的武藝比不上大哥的厲害，我不想拜你為師。可是大哥他不肯收我為徒。」長夜口中的大哥說的就是冰雲。
楚——道：「你的大哥他有他的原因才沒有收你做弟子的，有些原因，是不可以告訴別人的。長夜，我再問一次，你真的不願意拜我為師嗎？」
長夜點了點頭。
楚風笑了，他說道：「如果你想復國的話，你會為今日你的決定會後悔的。」
「為什麼？」
「有些答案，得用時間和後悔來換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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