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78章 雙刃劍 文 / 全市蝦蟹
178章雙刃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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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點多，天色逐漸的陰了下來，風也漸漸大了起來，常青鎮緊鄰著秀水河畔，水邊的濕氣很大，寒意漸漸瀰漫起來。
看著兩方人手裡頭都在拉拉扯扯的，說話的態度也是愈發的激烈了起來。院子裡這時又出來了幾個牛高馬大的年輕男子，在不停的推搡著外面來的那些人，葉慶泉趕緊抓起身旁的大哥大，撥通了常青鎮鎮黨委***林巨廣的電話
話筒那邊剛剛響起林巨廣漫不經心的大嗓門，道：「喂！哪一個啊？」。
眼瞅著這邊群眾已經鬧出了事兒，閒的腔調，肚子裡的怒火登時就上來了。沒等對方問完，已經劈頭蓋臉發了火，譏諷的道：「林大***，你到是很悠閒嘛？不會是上午還喝了一點小酒吧？」。
你別說，葉慶泉猜的還真算是有點正確。上午幾個村子裡的***，村長來匯報過工作，其中一個村領導早在鎮中心的皇苑大酒店安排好了酒席，準備宴請林巨廣。
這時候天色已近晌午，林巨廣剛才來到酒店的包廂坐在，手指間夾著香煙，不時的從桌上的盤子裡丟一顆五香花生米進嘴裡，還品嚐一口女服務員送上來的滾熱花彫酒，偶爾笑著向旁邊幾個伺候著自己的村幹部微微的點了點頭，接受著眾人阿諛如潮的奉承話。
接到葉慶泉電話的時候，因為與這位新上任的縣委領導平日裡打交道極少，他也沒有聽出來對方的口音是誰。聽著覺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口音又有些年輕，和自己說話時，竟然還敢對自己連諷帶刺的，登時也火了，眉頭一皺，瞪起眼睛大聲的道：「你是誰啊？有什麼話就說，我沒時間和你多囉嗦」。
「我是縣委葉慶泉，你在哪兒，立即給我過來」，葉慶泉沒有再跟對方廢那麼多的話，坐在車裡，黑著臉色，直接開門見山的道。
聽對方在電話裡那派頭可夠足的，林巨廣一時間就愣了半天神兒，琢磨著這年青人到底是誰，葉慶泉？這名字聽著咋那麼熟悉啊？
「葉慶泉，葉慶泉？縣委的？」，林巨廣在口中唸唸有詞的嘀咕了幾句，突然想起年輕人自報家門的這幾個字，葉慶泉？縣委葉慶泉？林巨廣猛地想起了葉慶泉是誰，縣委葉慶泉，可不就是縣委的葉***麼？
林巨廣只覺得自己腿一軟，差點癱坐在椅子上，腦門子全是冷汗，心說這可咋好啊？得罪了縣委***，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以後的日子可咋過啊？
接下來的一幕，讓原本圍坐在林巨廣身邊的那些村幹部登時看傻了眼。
他們突然看見進了酒店包廂之後就一直矜持的靠坐在上首位置的椅子上，接受著眾人讚美時，和大家漫不經心風趣談笑的堂堂鄉鎮一把手，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將面前的那杯花彫酒都撞翻在桌子上到處流淌著
接著就看見林巨廣上身微微一晃，聲音微帶顫抖著道：「是，是葉***嗎？對，對不起，我剛剛沒有聽出來是您吶！葉***，您讓我到哪裡去啊？現在是去縣委，還，還是縣政府那邊？」。
葉慶泉黑著臉，繼續厲聲的道：「別說那麼多了，你在哪兒？趕快給我過來。什麼去縣委，縣政府？就是你們鄉政府後街這裡，你們常青鎮汪鎮長妹妹的家門口。不少群眾過來***兒，估摸著都快要打起來了，你這個大***還有閒心在外面待著？」。說完之後，葉慶泉「砰！」的一聲，將大哥大摔在了車座上，那個厚實如磚塊的大哥大彈了兩下，安靜的躺在那兒不動了
林巨廣被訓斥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是聽說過一些這位新任縣委副***的厲害，當下扭頭衝著一旁還在和幾個村鎮幹部打牌的駕駛員，道：「小劉，快走！」。
駕駛員小劉將撲克牌往茶几上一扔，剛站起身的時候，旁邊的一位村***就疑惑的道：「林，林***，有啥子急事兒？喝兩杯酒，等吃過飯再走嘛！」。
林巨廣抬手在額頭抹了一把冷汗，看見有幾個不曉得發生了事情的村幹部還在一旁微微嘻笑的模樣，心裡不自覺的一陣煩躁，就罵罵咧咧的道：「還喝酒吶？喝個屁啊！縣委葉***都到了咱們常青鎮了，汪志清他妹妹家裡開那個小礦的事情，又有人去***兒了，大概正好給葉***看見。
這下子麻煩大了，汪志清沒好日子過，我這個年估計也不能過的安生。你們也都給我消停一陣子」，看見小劉到了自己身邊，他大手一揮，道：「快去把車子發動起來，快！走走！」。
「嘩！」的一聲，包廂裡就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起來。
高超以前在裕陽縣那麼牛逼的人物都被對方給扳倒了，不管是跟著林巨廣來得鄉鎮幹部還是村子裡的領導，大家都隱約聽說過縣委葉***的大名。
怪不得堂堂的鄉鎮一把手現在這麼沉不住氣了呢！那個好不容易請到林巨廣吃飯的村***馬上也蔫了，他原本還想請林巨廣吃過飯之後安排一點娛樂活動，想多拉近一點和***的感情，試試好在明年能否更上一層樓，看來今兒個的打算又要落空了。
葉慶泉灌下大哥大的時候，前面坐著的顧瑩瑩就有點愣怔住了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位英俊帥氣的領導發火的模樣，那種不怒自威的話語從一向溫文儒雅的他嘴裡崩出來時，竟然使得她覺得對方無形中平添了幾許男人的英氣。
相比往日男同學，或是縣政府一些男同事在自己面前討好賣乖的模樣，顧瑩瑩害怕之餘心中卻竟有了一些莫名的衝動。她這時很想插言安撫對方幾句，但看著葉慶泉鐵青的臉，終究還是不敢和他說話，只在前面不時的偷眼瞅著
畢竟只有一點遠的距離，林巨廣來的速度到是很快。到達的時候，望著院子外面擠了不少吵鬧的群眾，也是吃了一驚，看見葉慶泉從三菱巡洋艦裡下來，他正想上來問候，卻瞟見對方皺著眉頭，朝自己揮了揮手，知道對方是讓自己趕快處理老百姓的事情。
林巨廣就慌忙擠到群眾中間，站在院門前，之後有些惱火地道：「汪志清去哪了？他這鎮長是怎麼當的，搞什麼名堂嘛！」。
葉慶泉皺了皺眉頭，一聲不吭地往前走去，旁邊的賈小六和顧瑩瑩也是面面相覷，緊隨他的身後，匆匆的跟著他往前走。
看他一露面，林巨廣搶出一步，大手一揮，高聲的喊道：「大家注意了，縣委葉***在這裡，有什麼事情大家都可以好好談，請大家保持冷靜，要克制，千萬不要衝動」。
他話音過後，剛才吵鬧不停的人群中有了反應，幾個人站了過來，但更多的人依舊只是吵鬧著，有些人還大聲瞎嚷嚷了起來，也有婦女在放聲大哭，場面變得混亂成一團。
人越聚越多，遠處一些看熱鬧的群眾也圍了過來，原本空曠的街道兩旁裡，現在到處都站滿了人，連旁邊幾個小店裡正在忙碌的老闆和店員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詫異地望向這裡，議論紛紛。
而這時，汪志清帶著兩名鄉鎮幹部，有些狼狽地走了過來，站在葉慶泉身側，惶恐地道：「葉，葉***，對不起，我們沒有做好工作，出了這，這樣的事件」。
常青鎮派出所的所長阮懷平這時也帶著一些警員，開著警用微型麵包車陸續的趕到了這裡。看見葉慶泉面色十分難看，眾人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的，只敢老遠的向他點頭打聲招呼，就過去安撫處理部份情緒有些激動的群眾了。
葉慶泉雖是有心發難，但今兒個這些老百姓只是到汪志清妹妹家裡來***兒，還沒有去圍攻鄉政府大院，嚴格說起來，這畢竟還算不上是**。
雖然一看就覺得這事情後面的貓膩不會小，但葉慶泉也在考慮著要不要立即就把事情挑出來？直接拿汪志清開刀？無疑是一柄雙刃劍，自己對事情不是十分瞭解，一旦操作的不好，之後的局面將會十分的被動，同樣會將自己割得血淋淋
所以眉頭一皺之後，又漸漸平靜下來，指著那些吵嚷的老百姓，和他們身後打出來的橫幅，沉聲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汪志清扭頭瞟了一眼那橫幅，高大的身軀就有些佝僂著，腦門上掛滿了汗珠，尷尬地直點頭，道：「是是！是，葉***，是我沒做好工作，應該及時化解群眾的矛盾才對」。
葉慶泉目光盯著汪志清瞅了一眼，對方身材高大，面目清秀，看著到還像是一臉正氣的模樣。但眼神中不時的流露出一絲慌亂，想必是怕自己揪住這個事情不放，心裡估計是正擔心著吶！
他又抬頭看了一眼旁邊那些衣衫襤褸的群眾，葉慶泉好奇的是，剛才林巨廣明明已經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這些老百姓既然來***兒，明顯的也是有冤屈，要不然也不會拉著那條橫幅，可到了現在，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敢向自己告狀的，這就令他覺得有點奇怪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人有反應，之前林巨廣剛說完話的時候，葉慶泉就看見他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像是張嘴想朝著自己說話的模樣，但被年輕人身邊一個歲數稍大的中年人拉扯了一把之後，那個年輕人就沒有吱聲，只是跟著大夥兒在那裡瞎嚷嚷著。
不經意的看了一眼正在一旁忙碌的阮懷平，這位鎮派出所的所長目光卻有些躲閃的避了開去，葉慶泉不禁微微皺眉，看了汪志清一眼，擺了擺手，歎了口氣道：「行了！你現在不要向我認什麼錯，先去把老百姓安撫好。要過年了，我不希望看見發生什麼事情」。
說完之後，葉慶泉看了這黑壓壓的一片人群，扭頭向車上走去，對跟著自己身後的賈小六輕聲的道：「走！咱們去鎮派出所看看！」。
看見葉慶泉坐著車一離開，在場的眾人全部都暗中送了一口氣。汪志清悄悄地向林巨廣看了一眼，對方同樣瞥了他一眼之後，又瞅了一眼現場的群眾，哼了一聲，道：「汪鎮長，你最好還是盡快將這事情處理妥善為好，要是再給咱們這位縣太爺殺一個回馬槍哼哼！估計大家這年就都甭過了」。
說完之後，林巨廣扭頭走回自己的座車旁邊，拉門上了車，坐在車裡吸煙，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人群雖然還在不時的吵吵嚷嚷著，但之前看見來了這麼多的領導，這偏僻鄉鎮的老百姓就都不敢怎麼躁動起來，只是開始七嘴八舌地商量著。
汪志清在林巨廣說完話之後，盯著對方上車前的背影微微的瞇了一下眼睛，之後瞅了瞅一旁的阮懷平，看著那群老百姓當中一個歲數較大的男人，就皺起了眉頭，威嚴的道：「魏老頭子，你家兒子的錢，不是都給了你嘛？你怎麼也跟著過來湊這份熱鬧呢？」。
估摸著那姓魏的老人家實在是有點懼怕汪志清的官威，口中蠕動了半天，才哆哆嗦嗦的道：「汪，汪鎮長，那，那點錢實在是不夠啊！我兒子死了，兒媳婦的身體又不好，這都快要過年了，孫子孫女都吃不上一頓飽飯，我，我也不想這樣啊！」。
「行行！行了」。
汪志清不耐煩的一揮手，打斷了老人的訴苦。扭頭衝著一旁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穿著一套藏青色全毛西服，長的黑黑壯壯的男人，道：「彪子，怎麼回事兒？不是讓你再給老魏一些錢嘛？」。
那個叫彪子的黑壯男人就不說話，只是悻悻的微微扭頭，卻用眼睛陰毒的盯了老魏和其他眾人一眼。汪志清看他的模樣，氣的拿手指點了點他，朝眾***聲的道：「鄉親們，大家暫時先回去歇著吧！我汪志清過兩天保證能夠給大家一個交代」。
他見眾人都還沒有什麼反應，就對著剛才那老魏，道：「魏老頭子，你先回去吧！就這兩天，我讓彪子再給你加一萬塊錢」。
汪志清話還沒有落音，周圍的那些老百姓一聽見可以拿錢，情緒登時激動非常，之前那個想說話的年輕人就攙扶著旁邊哭泣的女人，叫道：「汪鎮長，我姐夫半邊的身子都癱了，我姐姐帶著兩孩子，這日子也沒法過了」。
旁邊的彪子這下不幹了，霍地站了出來，指著那年輕人，語帶威脅的大聲道：「三愣子，管你個屁事兒？說話給我注意一點」。
汪志清臉色一沉，「啪！」地一拍身旁的大鐵門，轉頭瞪了他一眼，皺著眉道：「黃長彪，說話該注意的是你，讓人家把話講完」。
黃長彪哼了一聲，見這個大舅子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他嘴巴動了幾下，就沒有再說話，而是低下頭，從兜裡翻出一小本子，拿著筆刷刷地在上面劃了幾筆，眉頭隨即擰成了一個大疙瘩狀
阮懷平之前看見汪志清朝自己使著眼色，立時心領神會，轉身朝著那些老百姓喊道：老鄉們，大家都暫時先回家吧！汪鎮長既然已經答應了大家的事情，到時候一定是會兌現的。汪鎮長和黃經理家都在這裡，又跑不了，是不是啊？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你們的錢，都先回家去，回去吧！」。
那些群眾本來聽著汪志清說的話就已經有些意動，這時再給阮懷平站出來一忽悠，眾人面面相覷間，腳步就有點微微挪動起來。而阮懷平帶來的那些警察這時也站出來，邊推邊勸的把老百姓三三兩兩的打發走了。
老百姓離去的霎那，林巨廣的座駕也一溜煙的開走了，阮懷平瞅了車子離開的背影一眼，對著身旁的汪志清苦笑道：「汪鎮長，這兒可就交給你了，兄弟我可就回去了。唉！弄這一出，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向葉***交代，他可還兼任著咱們縣***局的局長吶！兄弟這下子日子也不好過就是了」。
汪志清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阮，我看葉***好像也不想將事情鬧大了，你想啊！畢竟都到年底了，這萬一出了點事兒，他對縣委，縣政府那兩位不是也不好交差嘛？是不是？行了！老阮，你先回吧！這兒叫給我就成」。
看著阮懷平等人離去的背影，汪志清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朝著身邊的黃長彪等人一瞪眼，低叱一聲，道：「跟我進來說話」，說著，他抬腿跨進了院子裡
阮懷平坐進麵包車裡的時候，臉色也不好看，從兜裡摸出一支煙點著之後，狠狠地吸了一口，嘴裡罵罵咧咧的道：「mb的！彪子那個玩意就他娘的知道往懷裡摟銀子，要是把事情鬧大了之後，我看他怎麼收拾。狗日的東西」。
旁邊那警員是他的心腹，瞅了一眼他的臉色之後，就笑了笑，接著又撇了撇嘴角，摘了自己的警帽在手中掂了掂，輕聲的道：「阮所，你瞧著吧！那姐夫郎舅倆搞得太凶了，早晚要出事兒。這事兒要真的鬧大了，估計連老汪都得完蛋吶！」。
阮懷平把眼睛一橫，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沒好氣地道：「扯你的蛋！老汪？老汪這兩字也是你能叫的？」，接著又歎了口氣，皺著眉吸了口煙，懶洋洋地道：「閉嘴吧！再亂嚷嚷，你就快出事了，人家這哥倆有權有錢的，會出什麼事兒？到是咱們這小日子估摸著是有點難受了」。
賈小六開車來到了位於村口的常青鎮派出所，這派出所真夠寒酸的，只是四間老瓦房，房簷的瓦片已經七零八落了。了一圈，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悠悠的進到派出所落座。或許是因為心境地關係，他感覺這屋裡電燈的燈光似乎也比縣裡要黯淡了許多。
派出所內只留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戶籍警，看見局長突然駕臨，到是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趕緊端茶倒水，又端來一張較為新一點的椅子，拿抹布用力的擦了幾遍，才戰戰兢兢的遞給葉慶泉坐下，之後就緊張的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葉慶泉遞給對方一支煙，笑呵呵的問了他的姓名，警齡等基本情況，看見對方拿著香煙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就笑著掏出打火機，道：「老錢，來！點著！」。等到錢警員點著香煙，吸了幾口之後，葉慶泉笑瞇瞇的道：「老錢，聽說你們常青鎮這裡有不少小煤礦，是嗎？」。
錢警員初時還有點緊張，隨著和葉慶泉慢慢交談了一會兒之後，他的心情也逐漸放鬆了，和葉慶泉慢慢的聊了起來
原來常青鎮旁邊的小山有許多私人小煤礦，縣裡雖然發文明令關停，但鄉鎮執行的力度卻不是很強。而且有經驗的礦主和地方政府經常打著游擊戰，查得嚴時他就歇業，檢查的人前腳一走，他們後腳就又開足馬力加緊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