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9章 再見孫大蓋】 文 / 流年如妻
南城區看守所裡,牛泉面色陰沉地坐在一間辦公室裡,顯得猶豫不定。旁邊兩個五十上下的老警察侍立在一邊,幾度欲言又止,直到辦公室裡唯一的一部電話響起,其中一個老警察才開口道:「泉子,應該是你等的電話來了,快接吧。」
乳白色的電話極為規律的催促著,牛泉的目光落在電話上,眼裡的猶豫之色卻是愈發重了。
「喂,你好,這裡是南城區看守所,你找哪位?」電話響了十幾聲,掛斷之後又再次響起來,如此反覆三次,先前說話的老警察終於看不過去了,將電話接聽了起來。
「泉子,找你的!」老警察側耳聽了一陣,將電話遞到了牛泉面前。
牛泉倏地呼一口長氣,面色凝重地將電話捏在手裡,然後朝兩個老警察揮揮手。待兩個老警察走出辦公室,他這才將電話放到耳邊,沉聲道:「小譜,你真決定這麼做了嗎……」
…………
辦公室外面,兩個老警察心照不宣地在距離辦公室不遠的地方停住了。他們站立的位置恰到好處,在保證聽不到辦公室裡的聲音的同時,還能及時阻止他人闖進辦公室。
兩個老警察的面上都是古井無波,好似對裡面牛泉打電話的內容全無興趣一般。實際上兩張刻滿歲月滄桑的面容下卻是洶湧澎湃。自打一個月前牛泉趁夜帶來一個嫌犯的時候起,他們就隱隱地預料到了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兩個老人都是曾受過牛家大恩惠的人,雖然心中的好奇難掩,但是活了大半輩子,他們比年輕人更懂得什麼事可以打聽什麼事不可以打聽。他們並不愚昧,不會因為曾受了牛家的恩惠就什麼也不顧忌的予以回報。他們知恩圖報,卻也懂得量力而行,懂得適可而止。
清河市有名的二三一監獄就坐落在東郊,距離市區不到十五公里。市區裡的派出所公安局大多會將疑犯送到那裡,南城區的看守所實際上早已等若於荒廢了。平常一年到頭也難得送來幾個疑犯,會到這裡來的警察也就更少了。所以在這裡悄悄關押一個人還是很簡單的。
私自關押牛泉送來的人,雖然不合規矩。可是在沒有風險的情況下,兩個老警察自然要顧及昔日的情分。
當然,也就只是局限於此了。兩個老警察早已經過了風華正茂揮斥方遒的年紀,如今兒孫繞膝,就只等著再熬兩年安然退休,坐享天倫之樂了。這當口他們自然不願意再捲進什麼鬥爭當中。
所以每次牛泉過來的時候他們都只是將鑰匙交給牛泉,然後就什麼也不管了。直到現在,他們甚至都還不知道牢房裡關押的那個人長什麼模樣。這時候牛泉在辦公室裡接的電話顯然是與這件事情相關的,連個老警察自然也就要站的遠遠的,然後把自己摘出來。
足足在門外等了二十分鐘,辦公室的門才「吱呀」傳來一聲響動。兩個老警察連忙迎上去,雖說要劃清界限,可也不能做的太露骨,不然也不好意思面對。
牛泉倒是坦然的很,能選擇將人藏在這裡,就證明他對兩個老警察有著不同於一般的信任。但同時,他也能理會兩個老警察的顧慮。畢竟,老人們已經過了熱血的年紀。
「孫伯、張伯,這一陣謝謝你們了。人我還得在這裡放幾天,還需要從他口裡問點東西。一會兒會有人過來,在把人弄走之前,他們會接手這件事。還得麻煩你們找個隔音效果好的房間給我。」也許是終於做了決定,牛泉的臉上再看不到先前的頹勢。
兩個老警察依舊古井無波,只是迅速地點了點頭。然後一個老警察轉身回辦公室取出了一串鑰匙,兩人很快就進了關押犯人的樓裡。
不多時,兩個老警察先後出來,將鑰匙交到牛泉手上,一個老警察道:「人給轉移到了地下室,那間房你去過的。鑰匙就交給你了,你要用多久都行,走的時候還給我們就行。」
牛泉感激沖兩個老警察點點頭,道:「謝謝孫伯、張伯,這一次真的是麻煩了。不過你們放心,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的。你們就安心站好最後一班崗,然後回家享清福。」
恰時,看守所外面響起了汽車鳴笛聲。一個老警察盯盯牛泉,得到回應之後,他打開了大門,一輛麵包車徐徐地駛了進來。
麵包車一直開到最裡面才停下來,吳譜和簡玨先後跳下車來。牛泉已經迎了上去,幾人沒有說任何話,逕直進了大樓。
這間地下室本不是用來關押犯人的,一直當做雜物室在用,後來因為地氣太重,放在裡面的東西老是生霉腐爛,於是就一直空了下來。
此時地下室裡亮著昏暗的燈光,透著一股極為難為的霉腐味道。一張固定在地面的行軍床邊,蹲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他的手腕上拷著一隻明晃晃的手.銬。
許是關的太久,男子的神智都有些呆滯了。聽見開門聲音,他一動不動地,好似對外界事物毫不關心一般。
地下室的地面很潮濕,靠近牆角的低窪處還有一灘淺淺地水漬。先後走進地下室的吳譜三人卻連眉頭也未皺一下,聞著刺鼻的霉腐味道,他們徑直走到了行軍床前。
「孫大蓋,還記得我麼?」吳譜蹲在蓬頭垢面的男子面前,陰惻惻地笑了一聲,然後呼地朝男子的臉上吹了一口氣。
這蓬頭垢面的男子正是失蹤了的孫大蓋,早在一個月以前牛泉就在通往臨市的路上將其逮住了。當時帶回市裡的時候,恰好吳譜過來,於是在吳譜的建議下,牛泉將人帶到了這個看守所,一關就是一個月。
「嘿嘿——」孫大蓋怎會記不得吳譜的臉,看到這個差點一石頭將自己砸死的小子,他的面目驟地猙獰起來,身子一竄就撲了過來。
「哼!」吳譜冷笑一聲,抬腳在孫大蓋的膝蓋中一踹,就聽見「卡嚓」一聲脆響傳來,這個被折磨了一個月的男子一下便癱軟在了地上。
「都死到臨頭了還不老實,何苦呢?」一腳就踢斷了孫大蓋的膝蓋骨,吳譜自己都覺得有些意外,只覺得這個逃竄好幾年的殺人犯也不過如此。他渾沒有在意,自從在青石寨得了「清貧」道人贈送的《元君法語》之後,他只是研讀了幾遍,力氣卻比以前大了很多。
「吼——我要殺了你這個雜種,我要殺了你這個雜種,啊,痛死老子了……」孫大蓋倒地,淒慘的呼嚎著。望向吳譜的眼睛充滿了暴戾的血氣。
看到吳譜一腳就廢了孫大蓋,牛泉心中也是震驚的很。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如今正是牛家最艱難的時候,能夠使牛家擺脫困境才是最緊要的事情,不然的話,他也不同意吳譜那離譜的計劃了。
對於現在的牛泉而言,倒地慘嚎的孫大蓋不過就是一隻到米缸裡偷米,卻反倒被老鼠夾傷了的老鼠。面對一隻老鼠,他不會有絲毫憐憫。他關心的只是吳譜現在手上已經掌握了多少東西。
「小譜,你在電話裡說事情有眉目了,究竟是怎樣的線索?」
吳譜將一個文件袋拿了出來,豁然正是萬宵從張凱家離開時藏在衣服裡的那個文件袋。
「我找人潛進了張青山家裡,他親耳聽到李美美說對付牛家的話。這裡面是一個賬本,應該還是一本單獨整理出來的賬,各方各面的都有,當然,大多數是張青山違法亂紀的勾當。」吳譜將文件袋送到牛泉手裡,道:「你肯定想不到,李美美實際上是盧鼎泰的女人。」
「什麼?」牛泉果然一驚,忙拿出文件袋裡的賬本仔細翻閱了起來,漸漸地他的臉上露出了喜色,「單憑這一個賬本,我們雖然還不能肯定構陷牛家的黑手,但大體目標卻是有了。盧鼎泰是陳達銘的嫡系,前一陣市裡討論南城區經開辦主任的人選時,盧鼎泰也來插了一腳。由此至少可以斷定,給孫大蓋透露消息並致使他勒索你老子的人一定就是盧鼎泰。」
「泉叔,事情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吳譜看著喜形於色的牛泉,頗為憂慮地道:「李美美雖然曾是盧鼎泰的女人,可是憑著她敢明目張膽的與張青山在一起,就可以看出她對於盧鼎泰就不一定重要。而且,陳達銘想要競爭市委書記,他知道定然不會得到牛家的支持,但是他一定知道牛家在這件事情之上是不會發表意見的。所以,在這個關鍵時期,他不敢對牛家動手。」
這理由吳安清也是說過的。剛剛看到賬本一時興奮,牛泉卻是忘了這一茬。這時細細一想,陳達銘還真不敢冒這個險。相比於市委書記的權位,與牛家的仇恨顯然是可以暫且放下的。畢竟,報仇的機會隨時都有,即便沒有也還可以創造。可是市委書記的競爭機會,那可是稍縱即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