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冰原 第二十六章 永遠不懂 文 / 南陽火
而此刻，林風根本已經顧不上那三顆空間戒指了！
在艾拉被擊飛、在她的手被迫從自己手裡抽走的這一刻，看著她在空中口吐鮮血滿臉痛苦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林風只覺得心裡就像是硬生生的被抽走了什麼一樣。
沒有任何猶豫，林風全力運起鬥氣，咬著牙快速朝著艾拉即將要跌落的地點衝去，終於在艾拉跌落在地的前一刻，林風準確地接住了她，將她再一次的抱在了懷裡。
這一路上，林風不知道抱過她多少次，但他覺得，卻沒有一次像此刻一樣感到溫暖，感到慶幸，也感到揪心。
只是，此刻艾拉明顯有氣無力，雙眼半瞇，嘴裡也不停往外冒著血水，喉嚨裡發出奇怪的聲音，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出來。
克萊米拿走林風的空間戒指後就像是鬆了一口氣，再次回到了石椅的位置，輕輕靠著石椅，一臉享受的模樣看著靜靜地看著林風和艾拉痛苦的樣子，也不急於打斷。
林風早已顧不上背後的克萊米，此時他望著艾拉越來越蒼白的膚色，心口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反倒是艾拉，用力地咳嗽了兩下，將卡在喉嚨裡的鮮血咳出後，居然主動開口，只是，此刻她的聲音已經是有氣無力了：「林風……你知道嗎？今晚對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呀……這一晚。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往日我所期盼的所有……全都在今晚實現啦。」
雖然她開口說話已經很是虛弱，但她的嘴角卻是掛著微笑，迷離的眼神中也滿是小小的幸福。
林風只感覺自己的心裡猛然抽出了幾下，看著這個一直迴避自己，愛慕自己的女孩此刻一副滿足的心情，忍不住鼻子一酸，眼角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哥哥以前總會告訴我，當你出生於世的時候，你是哭著的，其他人都是笑著的。可當你離開人世的時候。你是笑著的，其他人卻都是哭著的。」
艾拉已經看到了林風眼角處將要滑落的淚滴，聲音之中卻也滿是幸福：「原本……我一直都想不通人為什麼會這樣，可現在。我好像是想通了……看著你能為我流淚，我真的好高興呀……」
「胡說！」林風忍不住心中一痛，但在這時，他卻是強顏歡笑道：「你看，我根本就沒哭，我在笑！你不會死的！我們一定會回家的！！」
「回…家？」艾拉喃喃的說了一句，表情略顯茫然，聲音也變得更加虛弱起來，但她卻強撐著輕輕搖頭，嘴角再次勾起笑容：「我是很想回家呀……可是。我知道我無法再看到家鄉了，縱然我死後能回去，又能怎樣呢？」
說到這裡，她癡癡地望著林風，臉上浮起了一股溫馨：「能在你的懷裡…死去……還能讓你因…我而落淚……我、我已經感到…很…很幸福啦……」
「別說傻話！我們一定都會活著回家的！」林風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這句話，他感受到了艾拉越來越虛弱的聲音，強顏歡笑的同時，也拚命的往艾拉體內灌輸著鬥氣，想要幫她治療傷勢。
可是，剛一輸送進艾拉體內。他頓時就察覺，方才克萊米那一下空間重擊，已經將她五臟六腑全都震裂，甚至，心臟上也有一道口子。此時正從心臟處往內腔裡不斷噴血。
一察覺到這裡，林風幾乎就能想像到艾拉此刻所承受的疼痛之劇烈。但看著她滿臉幸福笑容的樣子，林風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只感覺心裡的酸楚成倍增長，似乎要一口氣衝出心頭一樣！
「別再浪費鬥氣啦。」艾拉衝著林風虛弱的搖了搖頭，不過聲音聽上去似乎是有力了幾分：「就算你把所有鬥氣都輸進我的體內，也救不活我啦。」
林風何嘗不知？
只是，一經艾拉「提醒」，林風才陡然想起自己具有超強恢復能力的血液來，一想到這裡，他也顧不上再多想，見此刻手臂上被毒傷的傷口已經癒合，便突然一口朝自己的手腕咬去，不等艾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手臂就已經鮮血橫流。
「快，多喝點，你知道我的血液是具有恢復能力的。」說著的工夫，林風也連忙把手臂湊到艾拉嘴邊，鮮血頓時就順著流進了她的嘴裡。
艾拉一聽這話，眼前也像是一亮，情不自禁的就順著喝了下去。
但是，她才喝了沒兩口，突然像是被噎到一樣，好不容易才吞下去的，又被咳了出來。
只是這一會兒的工夫，林風手臂上的傷口就已經癒合，他還想再次咬破，但艾拉卻是虛弱地搖頭到：「別，我……喝不…下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雙眼就已經要沉沉的閉上了，林風眼見如此，只感覺就像是有一口烈酒猛然澆在了胸膛上，令他一句話都無法說出口。
艾拉努力地睜開雙眼，吃力地抬起手，想要把一直緊緊握在手裡的虛幻遞給林風，但眼神卻已經迷離不清，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已經變得聲若蚊鳴：「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就是今晚，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你送我的…烤紅薯，我喝過…最…好喝…的東西就是…你的鮮血……現在…怪不得別人呀……只怪我無福享……受……」
話到末尾，聲音已經變得極為飄忽，但說到這裡，她卻依然堅持說道：「我死後……就、就讓我…變、變成一顆……星星吧……這樣的話，每當夜…夜晚來臨……我就能看到你啦……」
話音落下，她卻是永遠也無力再繼續說下去了，伸在半空中的手，也已經軟軟垂了下去，合上雙眼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幸福與滿足。
只是，或許當真是珍惜林風所送她的禮物，縱然已經合上了雙眼，卻依舊死死緊握著虛幻，就像前不久……
緊握著林風的手掌不肯鬆開一樣……
對於她來說，在心愛的人懷中死去，曾是她窮盡一生也不敢奢望的幸福。
……
……
在這一刻，整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安靜的似乎能讓林風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在這一刻，毫無徵兆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田。
那個炎熱的季節，那個炎熱的訓練場上，那個被男學員甩在後面，但卻跑在女學員中首位的那個氣喘吁吁、臉蛋紅撲撲的女孩。
「免費的，儘管喝。」
「謝謝你，你可真是一個好人。」
……
……
那個炎熱且又躁動的課上，那個坐在自己旁邊總會害羞的女孩。
「湯姆，你…」
「你好，請問你叫住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我…你…謝謝，謝謝你。」
……
「我叫艾拉，請問我可以與你共進晚餐嗎？」
……
……
那個教前熟悉呼喊聲懷中的女孩，那個從馬車裡下來，懷中抱著一本「雪魔狼公爵自傳」粉紅版的女孩，那個馬車中不小心將紅薯掉在地上，忙賠禮道歉又轉身快速離開的女孩……
恍惚間，林風似乎又看到艾拉故作鎮定道：「我不害怕的！」又鼓足勇氣道：「就算是死在這裡，我也不會後悔的！！」
彷彿又看到她失落之極的模樣：「你救我護我……就只是為了給哥哥交代嗎？」
祭司神殿之前，她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這個祭司神殿當年供奉的一定是罰神！」
通往二層的樓梯上，她低頭咬著下唇：「林風，這個還給你……你、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跟你一起上去了，我……」
通往四層樓梯上，她一臉堅定：「林風，你剛才說我是主力，可我該怎麼做呢？」
「能在你的懷裡…死去……還能讓你因…我而落淚……我、我已經感到…很…很幸福啦……」
……
「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就是今晚，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你送我的…烤紅薯，我喝過…最…好喝…的東西就是…你的鮮血……現在…怪不得別人呀……只怪我無福享……受……」
……
「我死後……就、就讓我…變、變成一顆……星星吧……這樣的話，每當夜…夜晚來臨……我就能看到你啦……」
……
變成一顆星星吧……這樣我就能看到你啦……
看到你啦……
驀然，林風只覺得就像是有一股熱血，猛然在胸口間燃燒起來一般，望著懷中女孩漸漸蒼白的面色，他小心地將她放在了地上，將她握著虛幻的這隻手靜靜放在胸前。
注視著女孩慢慢冷卻的身體，林風卻發現他永遠不懂艾拉臨死前那一剎那的心聲。
但是他卻發覺，自己心中一瞬間真的少了一些寶貴的東西。
下一刻，他回身站起，面龐猙獰眼角含淚。
爆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右手之中，望著遠處那個看戲的聖域強者，他全力運起鬥氣衝了上去，劍尖直指眉心，聲音撕心裂肺：
「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