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北冰原 第六十六章 得失就在一瞬間 文 / 南陽火
第六十六章得失就在一瞬間
而在帝國的皇帝說出這一句話的同時，整個帝都早已經沸騰了起來。
沒有人是傻子，帝都的平民自然也不會是，所以，在看到直播的內容上寫的關於陵園所有屍體消失的整個事件時，就算是一直對直播深信不疑，也不禁產生了一絲質疑的心——不是光明教廷說那是亡靈法師干的麼？
可是，隨著光明教廷可以說是顛覆性的表態，眾人不禁一陣嘩然，心中不由得都同時冒出了一句話：「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光明教廷的再次表態充分推翻了第一次表態的觀點，但絕大多數的人們卻根本就沒有多想，也不會懷疑光明教廷所說的話，況且，配合著直播上的說辭，讓光明教廷的形象再一次在眾人的心中高大了起來。
原本憤怒的心情也豁然開朗，為原本在陵園裡自己先祖的屍體也能回歸神的懷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和開心，甚至，很多人都會奇怪的對身邊同伴說：「是啊！這件事恐怕也只有偉大的光明神在短短一晚上的時間裡才能做到了。我怎麼一開始就沒有想到呢！」
類似於這句話意思的很多言語也迅速在人群之中傳播開來，僅僅半個小時的時間，甚至有人連昨晚的一場暴雨，都說成了是光明神為了迎接眾逝者而臨世，所散發出來的一種氣勢所造成的結果，而不時閃起的雷光便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有人對此事表示質疑，那麼，很多人就會跳出來說：「你見過在這快要接近深秋的時候，還有這麼大的雷雨發生過嗎？」
質疑者頓時就啞口無言。是啊，在這已經快要迎來深秋的日子，無論是在誰的記憶裡，好像還都是頭一次！
雖然以往的這個時候，也曾有過雷雨的天氣，但在印象之中，卻是不如昨天這般激烈。
其實，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只不過是利用了一個人類思維的問題，實際上，就算是在以前的這時，也下過如此大的雨、打過如此大的雷，在人們的記憶之中也早已變得模糊起來，反而昨日才經歷的雷雨天印象頗深，加上眾人那一口極為肯定的語氣，便不得不讓人相信了這個事實。
如果用林風前世的話來說——這根本就是最簡單的心理暗示！
在充滿信仰的時代，加上這種心理暗示，「神臨」的謊言一傳百，百傳千的就傳到了所有人的口中，而就算是任何一個謊言，說的多了，那也變成真的了！
雖然，誰都不曾親眼看見，但這往往就是事實！而真相，只不過掌握在了少數人的手裡。
而也正因為人們對光明神有些盲目相信的基礎，這件事很快也進入到了眾人的心裡，甚至還因為直播上的那最後一句，人們對帝國的軍隊也變得友好起來。
「那群士兵最初就算是只想掩蓋真相，但卻也在側面幫助了逝者得到了真正的安息，難道我們不應該感謝他們嗎？」——這句話首先從某個不知名的口中響起。
在相關人員的暗中運作之下，這句話也很快在人群之中傳了開來。而到了最後，甚至有人還說：「哦呵呵，難道你不覺得那些士兵們很可愛嗎？」
於是……帝國的軍隊便正大光明的衝進了那座陵園之中，也正大光明的為那些空置的墓穴繼續蓋上蓋子，甚至，這期間很多平民們也來幫忙一起給墓穴蓋上蓋子，為的就是讓陵園的逝者真正得到安息。
等將所有的墓穴蓋子全都蓋上了之後，帝國又公開發言表示，整個陵園因偉大的光明神臨過，此後不允許任何屍體繼續埋葬在這裡，以免打擾了那些真正安息的逝者，新的墓地則位於帝都西北三公里遠的位置云云……
對此，眾人都沒有表示反對，畢竟，誰都不想自己那些徹底安息的祖先再受到任何打擾，就算是有人站出來以「新墓地太遠」的理由來反對此事，也很快淹沒在人群的口水之中。
而也因此，帝國有了充足的理由將整個陵園封閉了起來，暗中派人查探著每個墓穴的細節，以求找到一些證據，判斷出真正的事實真相……
而身為平息這場暴亂的雪魔狼家族，也得到了巨大的利潤，因為昨日的暴雨被人們認為是神跡的現象，很多人都在事後購買了一份直播以作紀念，不論他們出於是紀念根本就沒有的神跡也好，還是為了紀念此次的重大事件也罷，反正新聞聯播又借此撈了不少。
至於拜倫，自然是又在這次的事件當中聯想到了許多新點子，而恢復平靜的帝都也讓第二批魔法照明燈得到了暢銷，從而更加鼓舞了拜倫研究第三批的熱情……
在這一次的事件當中，因為人不同的心理而產生的不同結果，不但讓光明教廷的信仰再次得到了強化，也讓林風又賺了一個盆滿缽滿，甚至，也掃除了平民們對於帝國軍隊的那股仇視，消除了對於皇室統治的威脅，可以說，三方都在此次事件當中獲得了一定的好處。
然而，很多時候，人的心理就是這樣，往往因為客觀的先入為主的印象，對於當事人的話產生極大的牴觸又或者是盲目的相信，而在這個時候，站出來一個可以信任的另外一人出來為當事人說話或者推翻當事人的原話，在加上當事人的贊同，就取得了一種難以撼動的信任。
這一件事，利用的就是這一個道理，不過，事情到了這裡還沒有完全得到解決。
因為……作為一直受委屈的黑暗教廷，眼睜睜的看著其他三方都相應得到了一定的好處，自己這個最無辜的一方卻被人們遺忘，不由得表達出他們的不滿來。
而黑暗教廷的矛頭，也指向了光明教廷！！
指責光明教廷不該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把一切矛頭都豎立向自己，並列舉了在這一次時間當中所造成的一切損失，與人們對於黑暗教廷的誤解等等。
黑暗教廷這一表態，無疑又在帝都之中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人們開始暗自責怪自己當初不該衝動，甚至，有的人已經跑去了黑暗教廷表達了自己的歉意，但更多的人則是旁觀，而且可以說是冷冷的旁觀。
這一群人的信仰徹底終於光明神，就算是光明教廷做的不對，但在他們看來，黑暗教廷這又是在發出挑釁了！
於是，這一群人很快就又再次聚集在了黑暗神殿周圍，或是冷眼諷刺，又或者是嘲笑，但這群狂熱者的行為卻是激起了先前那群帶著歉意人們的敵意，在之前這群人看來，黑暗教廷本就是弱勢一方，如今受到了委屈自然該受到相應的「賠償」，甚至，還因為這些狂熱者偏執的行為，讓他們對光明神的信仰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變動。
這一絲變動雖然微弱，但卻是真實的產生了，而在這個時候，無疑也是最為危險的時候，如果光明教廷不加以引導的話，那麼，這一絲變動就會瘋狂的滋長！！
而光明教廷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做出了一個中庸的決定，也正是他們這種中庸的行為，成為了接近萬年歷史以來最錯誤的一個方向。
光明教廷表示，這次的事件的確是自己這方有錯在先，願意因此給黑暗教廷道歉，也願意賠償黑暗教廷的所有損失。
這一條決定在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錯誤，只賠償一點損失對於財大氣粗的光明教廷來說也不算上什麼，甚至，還能給人留下一個好口碑，但問題是，光明教廷不是一個利益團體，而是一個信仰宗教，這麼做，無疑就是把他們自己往火坑裡推！
而身在保羅學院中，做客於羅伯特書房內的林風，在聽到光明教廷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不由得哈哈笑了兩聲，對著身邊羅伯特說道：「院長大人，看來光明教廷就快要走到盡頭了！」
「哦？你指的是什麼？」羅伯特似乎還沒有聽懂林風的意思，下意識的便問了一句。
林風雖然不信仰任何宗教，甚至也沒有因侯爵的緣故而仇視光明教廷，但未來的岳父屬於黑暗教廷，加上對於光明神的那股厭惡，聽到了光明教廷做出這個決定，不禁開心笑道：「院長大人，雖然現在光明教廷佔據了幾乎是所有人的信仰，但今天所發生的這件事情可以說是一個轉折點，如果黑暗教廷運用得當，有利的一方將會慢慢倒向黑暗教廷。」
「別賣關子了，我也懶得自己考慮，你快點給我解釋解釋。」羅伯特拍了林風一把，又笑罵了兩句。
林風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能不能讓羅伯特心甘情願的把安妮嫁給自己，就要看今天的表現了，當即他便輕輕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院長大人，您看，當黑暗教廷提出抗議的時候，有一部分信仰並不是那麼堅固的人來到了黑暗教廷並表達了歉意，可那些信仰堅固的人卻感覺這是黑暗教廷對於光明教廷的侮辱。
您也知道，同情弱者是人類的天性，可以說這是一種好習慣，但也可以說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劣根，而第一個矛盾點便在這上面，信仰堅固的人還好，他們一定會堅守自己的立場，也會主動維護光明教廷的威嚴。
但這一次無意義的紛爭卻必然會讓信仰不堅固的那一方心中產生一絲動搖。對於弱者的同情會激發他們心中的反抗心，在他們看來，黑暗教廷已經受了極大的委屈，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所以，兩方人員便產生了矛盾。
而光明教廷卻在這個時候表態承認錯誤，表面上看起來是光明教廷大度、磊落，可事實上，在兩方人的心中都會產生同樣的一種錯覺，在原本信仰不堅固的一方人看來，光明教廷的這個決定是對的，也因此對於黑暗教廷能得到這種結果感到欣慰，也就理所應當的認為這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但是，在信仰堅固的一方人的心裡，卻會產生一絲微妙的裂痕，在他們看來，他們這麼堅持就是為了維護光明教廷的尊嚴，但光明教廷卻主動放下了這個『尊嚴』承認錯誤，無疑觸及了他們心中的底線，也就讓他們的心裡產生出一種失望又或者是被拋棄的心態。
這種心態在短時間內很難產生一些大的變化，但卻是給黑暗教廷一個可以插針的縫隙，如果黑暗教廷利用的好的話，那完全就可以借這個機會有意的暗中運作，將所有人的信仰換成黑暗神祇不過是時間問題！
在這種情況之下光明教廷居然會做出這種決定，實在是失敗之極！」
「哦？如果讓你代表光明教廷表態，你會怎麼處理呢？」羅伯特打斷了林風的話插了一句，語氣之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林風說的正起勁，也沒有注意到羅伯特的語氣，便繼續說了下去：「要是我？那我就堅持強硬下去，死都不肯承認錯誤對黑暗教廷低頭！這樣雖然可能會失去一批信仰不牢固的信徒，但卻也能將那些信仰堅固者牢牢綁住！
畢竟，我所代表的是一個不可低頭的信仰，又不是以利益為目的的商業集團，不用表現的那麼圓滑，對於宗教來說，態度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態度這一方面，黑暗教廷就要比光明教廷強的多，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黑暗教廷在這個時候才表態實在是太高明了！如果在暴亂的事情剛解決的時候，人們的情緒還停留在一陣熱潮中，沒有充足的冷卻下來也達不到現在這種效果，而如果要太冷卻了，恐怕人們的精力也不會放在這上面了。
我只能說，這個時候表態無疑最為合適，如果這不是巧合的話，那作出這個決策的人的意識實在是讓人佩服！
而光明教廷的意識卻是差的太遠了！！我甚至懷疑，這個能把大陸上幾乎是所有人的信仰都籠絡來的光明教皇，是不是已經駕崩了！如果他還健在，我肯定不相信這個低等的決策居然是一個讓信仰幾乎灑遍了整個大陸的一代偉人作出來的！」
雖然，林風因奧林大師的緣故，對光明教皇有著極大的排斥，但卻不能否認光明教皇的成就，能在與黑暗教廷對立的情況下，讓信仰之力灑遍幾乎是所有人類的角落，這樣的能力，的確很值得林風佩服！
而與其說他這一段激烈的言辭是諷刺和嘲笑，倒不如說是一種失落，或者說是對心中一直以來的佩服產生的失望。
所以，他寧可相信光明教皇死了，也不願意相信這是一個讓他佩服的偉人作下的愚蠢決定！
也就在此刻，他心中不禁浮上了一句感慨：得失就在一瞬間啊！
這一次的事件，一瞬間就改變了人們心底深處那堅不可摧的信仰的位置，雖然目前來說這股改變的力量相當微弱，甚至連人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不過一旦合適的利用起來，徹底的顛覆指日可待！
而羅伯特聽完林風這一段話，稍頓片刻，卻是饒有深意的問道：「如果，光明教廷這麼做是有另外的深意呢？」
「深意？」林風臉上閃過一絲嘲笑，但最多的卻還是一種失落與失望：「要是只發生了這一件事情，說這是有深意我可能還會相信，可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前，光明教廷把矛頭指向黑暗教廷的事情根本就無法解釋！
原本，在一開始的時候，我也以為光明教廷這麼做是不是有更大的想法，畢竟，這件事情無論對哪一方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好處。可是，光明教廷第二次表態就徹底讓我失望了，他們要是有深意的話，第二次也就不會道歉。所以，這第二次我根本就不會想光明教廷是不是有什麼深意了。」
說完這一句，林風長長歎了一聲氣，便朝羅伯特看去，可當他看到羅伯特正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的時候，心中才豁然恍悟過來，不由得臉上一紅，訕訕道：「呃……院長大人，原來您一直是在看我的笑話啊……」
「哈哈！」羅伯特頓爽朗大笑了兩聲，看到林風臉上更紅了，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吸了口氣，毫不吝嗇的讚揚道：「在你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見識已經很難得了。這個雪魔狼公爵的位子你完全有資格擔任。」
「呵呵……院長大人言重了。」林風表面上賠笑一句，內心中卻是歎息一聲：我的實際年齡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了。
羅伯特看著林風的模樣，眼中已經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再次拍了拍林風的肩膀，溫聲道：「你去吧，別讓陛下等的太久，這次你這件事情辦的很漂亮，不過，你的資歷還太淺，他很可能不會再獎勵給你什麼，你對此也不要有太多奢望。」
「我明白，我現在的一切都是陛下給的，我已經很知足了。」林風微笑說了一句，藉著羅伯特的這句話也站起身來，稍稍欠了欠身：「那院長大人，我現在就告辭了。」
「去吧。」羅伯特點了點頭，溫和地擺了擺手。
林風見此，便不再多說，轉身離開了羅伯特的書房，並輕輕地帶上了房門。
而他這一走，羅伯特才深深吸了口氣，帶著濃濃的笑意向著書桌的方向看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