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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 165組礙 文 / 克裡斯韋伯

    這些梁兵都是在河上身經百戰的老卒,不待頭領多言,前面兩排的士卒跳下馬來,立刻列成橫隊,長槍斜指向前方,後面是弓手和火繩槍射手,在橫隊中預留了一條通道,以備騎士尋機衝出。只聽得甲冑鏗鏘聲聲,六七個呼吸後,這邊便佈置停當了,一片靜默,殺氣騰騰。

    這邊剛剛佈置停當,那報信的吳兵已經跑回來了,氣喘吁吁的對霍彥威叉手行禮道:「將軍,前面路上有人設壘據守,隔斷了交通,看旗號應該是梁軍!前哨的兄弟有人碰到了陷阱,腿上受了傷,被巖砦裡的守兵發覺了,兩邊起了衝突,還請將軍速派援兵!」

    霍彥威點了點頭,對一旁的一名十將道:「你帶二十騎去,把人接回來就是了,不得耽擱了!」

    「喏!」那十將是個紅臉膛的漢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忽哨了一聲,便帶了二十騎兵沿著山路疾馳而去,他這些都是梁軍的銳士,馬術嫻熟,不少人見山路狹窄,乾脆就打馬沿著谷道兩旁平緩一點的坡地疾馳而去。

    那十將越過山口,便看到先前那十幾個身著黑袍的漢子正沿著谷道向自己這邊撤來,正是方才前出的那些吳兵,其中數人用火繩槍交叉起來,做成了一個臨時的擔架,上面放著一個漢子,想必就是那個中了陷阱的吳兵,剩餘的幾名吳兵落在後面,正一邊向追兵開火,一邊撤退。在大概相距四五十步外,數倍吳兵的追兵綴在後面,也許是顧忌吳兵火器厲害的緣故,這些人追的並不很緊,只是不斷向吳兵放箭鼓噪,並沒有追上來進行肉搏戰。

    那十將立刻做出了決斷,大聲下令道:「你們兩個快過去,把馬讓給那個傷兵,接應那些蠻子回來!其餘的人,跟我上!」隨著他的號令聲,梁軍騎士們分成三隊,兩翼散開隊形,衝上谷道兩邊的山坡,大聲鼓噪,而那十將便帶著七名手下,排成了一個最簡單的鋒矢陣,沿著谷道向追兵衝去。那些追兵正得意間,突然遇到敵人的騎兵,不由的驚慌失措。為首的軍官大聲呵斥,讓手下列陣抵抗,卻不像兩邊坡上的騎兵衝到,居高臨下便是一陣箭矢下來,立刻便倒了四五人,追兵頓時大亂,那十將趁勢衝開陣去,一刀便將那為首的軍官砍倒在地,其餘人見了,紛紛棄兵逃走,被梁軍騎兵追在後面,射倒砍翻了不少。

    那十將砍翻了兩人,眼見得手下追的興起,想起方才霍彥威的叮囑,大聲喊道:「「罷了,莫追了!」又用頷下的銅哨猛吹了兩下,梁軍騎士這才意猶未盡的退了回來,回到被自己砍倒的敵兵屍體面前,割下血淋淋的首級,懸掛在馬頸旁。自從汴京被陷以來,這些梁兵的精銳在段凝的麾下,先降晉軍,又稀里糊塗的輸的一塌糊塗,降了吳軍,雖說是兵隨將主草隨風,但上下也是憋著一肚子的火,這次總算可以在那些趾高氣揚的南蠻子面前露一手,實在是揚眉吐氣的很。

    「頭兒,一共斬首二十一級,咱們連油皮都沒擦破一點,怎麼樣,活兒不賴吧!」一名梁兵得意洋洋的對那十將說道,他的嗓門特別的大,目光還不時飄過一旁的那幾名吳兵,炫耀和示威的意思臉上滿噹噹的。

    「可有抓到活口?」

    「這個!」方纔那梁兵臉色立即難看了起來,他回頭看了看,只見山路上橫七豎八的躺滿了無頭的屍體,只得回頭苦笑道:「頭兒,弟兄們憋得緊了些,那些追兵也忒不經打,所以——」

    「好了好了,也怪我事先沒說清楚!先回去將情況稟告將軍再說!」那十將看來心情還不錯,擺擺手便示意手下一同退回去。

    半響之後,霍彥威站在壁壘前。這道壁壘的主體結構是一條橫亙谷道,約莫一丈半高的矮牆,在這裡,山谷變得寬闊了,形成了一個不大的小盆地,而矮牆就位於盆地的入口處。矮牆並不是平直的,而是鋸齒形,這樣可以用側射火力攻擊在矮牆的後面,在鋸齒的底部還留有守兵出擊的出口,在矮牆的後面有三座箭塔,可以用弓弩或者火器射擊進攻的敵兵;在矮牆的前面,是一條壕溝,在壕溝的外面還有少許陷阱,陷阱和壕溝裡都有竹籤,這是前哨的吳兵發現的。壁壘的後面有一條蜿蜒的小路,伸向谷道右邊的山坡,半山腰上是一座巖砦,那巖砦並不大,最多可以容納百人罷了,但從巖砦上可以俯瞰整個小盆地,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制高點。從霍彥威所在的地方望去,不難看到矮牆上人頭攢動,顯然守兵通過逃回的同伴已經知道了他們的到來,已經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矮牆後傳來一聲炮響,但是炮彈的落點離霍彥威還有三四十步的距離,又偏又遠。一旁的親兵趕忙扯住主將的馬韁,想要讓其先退。一旁的吳軍陳校尉笑道:「不必擔心,就看那升起的煙霧就知道守兵用的是劣質火藥,又離的這麼遠,看他們這炮術,讓他再打個十炮,只怕也打不中的!」

    霍彥威推開親兵扯自己韁繩的手,笑道:「論炮術,那些守兵自然是不及陳校尉,不過你看這壁壘佈置的如何呢?」

    陳校尉凝神看了看守兵的佈置,臉色凝重了起來,小心答道:「看這工事設置的正好在盆地的進出口處,又層次分明,考慮了射界和突出的通道,佈置的算是相當不錯了!」說到這裡,那陳校尉的臉色突然現出得意之色:「不過若是給小人兩門炮,就憑現在這四五百兵,最多半日,便能拿下這壁壘。」

    霍彥威聽到這裡,臉色不變,心中卻微微吃了一驚,吳軍善於使用火器他也是親身體會過了,但他更知道相比起其他的純粹冷兵器部隊,吳軍的火器與冷兵器雜編軍隊的組織、佈陣、隊形變化要複雜的多。但眼前這個陳姓校尉不過二十三四歲年紀,在吳軍中最多也就是個指揮使級別的軍官,就能指揮如此複雜的作戰行動,那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兩人正交談間,方纔那個十將已經打馬上前,他特意在同伴面前炫耀,驅馬直到離壁壘只有七十步的距離,大聲將己方的來意喊出,壁壘上的守兵雖然向他射箭,但他混當沒事,只是用長槍撥去箭矢,大聲向壁壘後叫喊。

    「牆後的人聽到了,咱後面的軍主是大梁檢校侍中、忠武軍節度使霍彥威,你們是哪個營盤的,還不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矮牆後面聞聲一陣攢動,隨即傳來一陣叫罵聲:「放屁,把你家老爺當傻瓜了,霍相公早就在襄陽之役沒於軍中了,這裡又是哪裡來的鳥霍相公。再說方纔那些拿火槍的傢伙分明是南面來的吳狗子,還想哄你老子我,再在這裡胡咧咧,小心老子一箭射穿你脖子上那吃飯的傢伙!」說到這裡,壁壘上便射來一箭,深深的扎入那喊話的十將面前的泥地裡,顯然是在威嚇他。

    那十將卻是不懼,大笑道:「哪個龜兒子哄你了,霍相公並非沒於軍中,而是投了大吳,如今大吳北伐,已經去了洛陽。霍相公正是奉了大吳朱總管之命,前往關中的,那些吳兵是通行的隨從。」

    矮牆那邊頓時靜了下來,片刻之後,一個聲音喊道:「霍相公又怎麼了,這年頭相公、太尉的多了去了,哪個認得這麼多。就算當真是他,現在他跟了姓呂的,領著南蠻子來打我們,更是可恨。要想過去,就一刀一槍的殺過去,想要空口白話,卻是休想!」

    那十將聽到這裡,也有些著惱了,調轉馬頭道:「打便打,哪個還怕了你們不成,只是聽的鄉音親切,不願意下刀子罷了!」說罷便要回頭,卻看到霍彥威打馬向這邊過來了,正要阻攔,卻被霍彥威一把推開,解下頭盔大聲喊道:「某家便是霍彥威,裡面來個能主事的出來說話!」

    矮牆後一陣聲響,片刻之後,一條黑臉漢子爬上矮牆,對霍彥威拱了拱手,道:「便是某家主事,不過霍相公現在投了南邊的吳王,想必得意的很,未必記得我牛存這等苦哈哈的廝殺漢了。」

    「怎的不記得?」霍彥威混私沒聽出對方話語裡的譏諷之意,笑道:「當年某家在河中當營官時,便是你身中數箭,還死戰不退,那一指揮五百多將士能活著回來。我霍彥威也是個有人心的,你這般鐵打的漢子如何忘得了!」

    那牛存聽到霍彥威這番話,臉色稍微和緩了些,拱手道:「多謝霍相公垂念,不過現在你我各為其主,我受賀總管之命,把守這裡,關東來的一律不得通過,還請相公回去吧!」

    「牛存,我此次來並非為了打仗,而是奉了大吳朱總管之命,與賀總管商議事情的。你且讓我過去,你知道賀總管和我相交多年,他定然不會怪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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