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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 137真相 文 / 克裡斯韋伯

    沈、鍾二人趕忙讓到一旁,呂方便上了馬車,沈、鍾二人也上了同一輛車,呂潤性則上馬在車旁一路隨侍,其餘接駕群臣則或騎馬或乘車跟在後面一行人往宮城去了,道路兩旁跪滿了身著麻衣的百姓,馬車所過之處,一片寂靜

    呂雄坐在馬上,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那輛馬車上,一雙眼睛好似要噴出火來一般從呂方下船那一刻開始,他就在尋找機會上前將沈麗娘這個毒害中宮的美女蛇揪出來,可呂方一下船就鑽進了那輛馬車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總不能直接上去蠻幹一想到這些,呂雄就覺得胸中火燎燎的,好似就要脹裂開來

    呂方站在冰棺前,由於屍體四周的冰塊的原因,呂淑嫻的屍體上空飄蕩著一層霧氣呂方看著這個靜靜的躺在棺材裡的女人,是她在他最卑微,最困頓的時候愛上了他,嫁給了他;這幾十年來他從一個田客成為整個南方的主人,如果說有誰在其中起到了最大的作用,那就是這個躺在棺木中的女人,可是現在眼看著大業將成,她卻獨自走了一想到這些,呂方就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

    「你們都出去,讓我一個人在這裡靜一下」呂方背對著眾人,低聲道眾人靜靜的退出殿外,最後一個人還小心的掩上了門待到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房間之後,呂方突然跪倒在妻子的棺前,無聲的痛哭了起來

    約莫過了半盞茶功夫,呂方哭聲漸止,經過一陣感情的發洩,他感覺到好多了呂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站起身來,突然他感覺到本來應該空無一人的殿內還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呂方本能的拔出腰刀,猛的轉身冷喝道:「誰在這裡?」

    「是微臣陛下」呂雄從一旁的帷幕後走了出來呂方看到並非別人,才鬆了口氣,一邊還刀入鞘,一邊問道:「原來是你,方才寡人不是說所有人都出去嗎?」

    「請陛下恕罪」呂雄斂衽下拜道:「微臣有一件大事要單獨面稟陛下,所以——」

    「好了,起來,有什麼事情你便說」呂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制止住了呂雄的話語,此時的他整個人非常疲倦,只想早些打發了呂雄,回去歇息但隨著呂雄的話語,呂方的臉色很快變得凝重起來

    「你方纔所言全部屬實?」

    「絕無半句虛言」呂雄沉聲道:「那衙役和吳醫官現在便在我府中,太監和宮女也可招來,陛下一問便知真假」

    呂方半響無語,臉色黑的就好像外面的天色一般,呂雄也不催促,只是一聲不吭的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終於,呂方快步向殿外走去

    殿外,沈麗娘、鍾媛翠、范尼僧等十餘人正靜靜的等待著,突然殿門被推開,呂方從裡面走了出來眾人正想上前見禮,卻聽到呂方沉聲道:「你們都退下,麗娘,你那裡有個雲女官,讓她立刻來見我」

    「是」沈麗娘錯愕的應了一聲,她也不知道呂方一回來就要見那雲女官,雖然那雲女官容貌俏麗,性格乖巧,在宮中也是拔尖的但以她對自己丈夫的瞭解,呂方也絕不是那種在正妻剛剛去世,就忙著找漂亮女人的好色之徒這時,呂雄也從殿內走了出來,看到對方並沒有依照呂方剛才吩咐的那樣退出殿外,沈麗娘不禁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呂雄的眼裡她感覺到一種刻骨的仇恨

    崇化坊馬宣華靜靜的走著,在她身後七八步遠的地方,一名中年僕婦懶懶散散的跟在後面,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就在三個月前,就在湖南民變鬧得最厲害的時候,她的父親馬殷突然病勢轉重,雖然宮中派來了大夫,也開了藥方,但馬殷卻任憑女兒如何哀求,還是不飲不食,只是閉目等死,這般在榻上挺了數日臨死前,馬殷拉著馬宣華的手低聲道:「我一日不死,宮中便一日放不下心,反倒牽連了你,走了反倒乾淨我死了之後,你一定要忘了自己是我馬殷的女兒,找個好人嫁了,好生過日子,千萬不要再有其他念頭,知道了嗎?」

    「孩兒明白」那時的馬宣華已是淚如雨下,死死抓住父親的手,彷彿這樣能夠拉扯住老父的生命一般但方纔那番話已經耗盡了馬殷所剩的最後一點精力,當他看到女兒答應了自己,了卻了最後一點心事,手掌一鬆,便去了任憑馬宣華千般呼喚,馬殷的雙眼再也沒有睜開果然正如馬殷所料,他死後,對馬宣華的監視立即就鬆弛了不少,尤其是湖南民變被平之後,不但監視的人手少了很多,每個月還能出坊外透上一次風,相較於過去那般如同囚犯一般的日子,現在的生活不啻是天上了,但失去了與自己相依為命的老父,馬宣華獨自一人在這囚城之中日子也是難熬的很

    「胡家娘子,胡家娘子」一名婦人快步跑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叫喊著監視馬宣華的那名僕婦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那名同伴那婦人一把將其扯到一旁,連聲道:「出大事了,可出大事了」

    「大事?」那胡家娘子疑惑的問道:「前幾天不是中宮駕崩了嗎?還能出什麼事情?」

    「哎哪裡說的那事你可知道沈娘娘嗎?她被打入冷宮了,便關在房東邊的那間院子裡」

    「什麼?你說的可是吳王身邊那個沈娘娘?那怎麼可能?中宮駕崩之後,她不是要當上皇后了嗎?怎麼被弄到咱們這裡來的?」

    「不是她還有哪個,那邊的管事的便是我族中姐妹,她親口跟我說的,哪裡有假」那婦人看了看左右無人,壓低了嗓門道:「聽說那沈娘娘和前些日子中宮駕崩有些干係,才被關到這裡來的」

    「阿彌陀佛那沈娘娘俺也曾見過一面,生的如同菩薩一般,看上去好生可喜,怎生做了這等事情」胡家婦人驚訝的睜大了雙眼,滿臉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那同伴不屑的扁了扁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面皮生的好看,一副蛇蠍心腸的多得是你想想,害了中宮,她便是一國之後,兒子便是當朝太子,滿門富貴,這等買賣如何做不得」

    兩個婦人一開始還提防點馬宣華,聊到得意時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倒讓一旁的馬宣華倒是聽了個七七八八馬宣華雖然表面上一副木然模樣,心底早已翻了天,她生長於楚王宮中,見識自然是這兩個粗使婦人比不上的呂淑嫻的突然死亡,沈麗娘被打入冷宮,在宮內是巨大的變故,而且這種宮內鬥爭,往往會牽涉到外廷的權力變化,這會對整個呂吳上層權力結構造成的多麼巨大的衝擊,這是不難想像的這時,馬宣華耳邊又想起老父臨死前說的那番話:「死了之後,你一定要忘了自己是我馬殷的女兒,找個好人嫁了,好生過日子,千萬不要再有其他念頭?」想到這裡,她不禁猶豫了起來

    這時,那兩個婦人已經交談完畢,看到馬宣華呆呆的站在那裡,若有所思的模樣,那胡姓婦人冷哼了一聲,道:「小娘子,你今日可逛完了,若是完了便請回去,天色也不晚了,某家還要回去給漢子煮飯呢」

    突然而來的話語將馬宣華從幻想中扯了出來,她一邊點頭向自己住處走去,一邊在心中自嘲道:「你顯然不過是個階下之囚,就連這個粗使婦人也能對你呼來喝去,就算呂吳高層真的出了變故,難道你一個弱女子還能翻身不成」

    建鄴城東崇德坊,相距宮城只隔著兩條街,住在這裡的無不是吳國的高官顯宦,此時天色已經晚了,由於呂淑嫻剛剛去世的緣故,在城中實行宵禁,禁止宴飲,娛樂這些深宅大院都早早的熄滅了燈火,只有不時從上空飛過的夜鳥發出一陣陣鳴叫聲

    屋中只有一隻蠟燭,借助微弱的燭光只能依稀看到一個高大的男子坐在胡床上,面容在陰影裡模糊不清那男子坐在胡床上一動不動,從粗重的呼吸聲中不難猜出他此時的心情十分緊張,彷彿在等著什麼重要消息突然,門外傳來兩聲輕微的敲門聲,那男子身形一動,彷彿要站起身來,旋即又緩緩坐了下去,沉聲道:「進來」

    隨著輕微的摩擦聲,門被打開了,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進得門來,跪在低聲,低聲道:「稟告郎君,宮中傳來消息,事情已經成了」

    「嗯」陰影中的男子點了點頭,問道「這麼說來,沈娘娘已經被趕出宮城,送到崇化坊去了?」

    「正是」跪在地上那人低聲答道他等待著對方進一步的命令,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屋中依然寂靜無聲,終於再也耐不住性子,抬頭道:「可要小人傳話給宮中那位」

    「不」陰影中那人立即回絕道

    「不?」

    「對,什麼也不必做,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做的多,就越容易錯的多,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你回去後什麼都不必做,也不要來我這裡,你懂了嗎?」陰影中那人的語氣斬釘截鐵,十分堅決,顯然已經有了定見

    「是」跪伏在地上那人雖然還不是很瞭解主上的意圖,但還是恭敬的磕了一個頭,退了出去此時屋中只剩下胡床上那一人,突然,那男子猛地站起身來,走到窗邊仰首向天,冷聲道:「呂方你看著,某家豈是食祿終老之人」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只見其虯髯闊面,正是鍾延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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