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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高震主 第195章 清口4 文 / 克裡斯韋伯

    第195章清口4

    一旁的侯瓚皺著眉頭,他在河東李克用麾下呆了多年,和宣武軍算是老對手了,勸諫道:「龐師古在朱溫手下多年,並非無能之輩,手下又有七萬之眾,我們這邊又都是騎兵,可攻不可守,淮南兵還都在對岸,緊急時未必能相救,不如讓我領著兩千騎趕在那些潰兵後面,一股腦兒殺進營去,使君在外領大兵接應,見機行事,若是形勢不利,我們都是騎兵,也吃不了多少虧。」

    朱瑾揮了揮手,笑道:「罷了,龐師古在那朱溫麾下,連戰連勝,早已是驕縱之極,所帥的徐、宿、宋、滑各州兵大半都是舊敵降部,兼且苦戰多年,早已疲憊之極,並未得休息。卻在這等天氣南下到江淮之地作戰,又駐紮在這等地方,士卒必定有怨尤之心。帥有驕心,士卒怨尤,縱有百萬之眾又有何懼,侯將軍只管放心,看我等會取那龐師古的人頭做尿壺。」

    侯瓚還是憂心忡忡的勸誡道:「使君切莫輕敵,那龐師古也是朱溫手下有數大將,時傅和您兄長都是亡於他手,今日敵我眾寡懸殊,又身處淮河邊上,不利騎戰,還是持重為上。」

    朱瑾神色不變:「朱三好殺,猜忌賢才,手下良將不過朱珍、葛從周寥寥數人而已,那龐師古出身朱三家奴,若是按朱溫方略而行,統帥一支偏師倒也罷了,讓他領著七萬大軍,執掌方面,豈不是讓三歲兒童攜千金過鬧市,自取其禍罷了。」

    朱瑾正說話間,只見對面的營門打開,湧出一隊騎兵來,約有千餘人,向這邊軍營飛馳過來。正是那宣武軍的副將,他詢問敗兵有多少敵兵,可那些敗兵都嚇破了膽,有人說千人,有人說六七千人,不一而足,最離譜說足足有萬騎,那偏將一聽就知道是胡扯,怕是把淮南全部騎兵加起來也沒有萬騎,知道軍情瞬息萬變,己方軍營設立位置不對,導致防禦工事也大半為洪水所沖毀,士卒在泥水中呆了一天多,怨氣沖天。那龐師古又對淮南兵不屑一顧,在營中下棋故作鎮定,想要安定軍心,可看眼下的樣子好像效果不怎麼樣,只得自領精銳前去打探一下,好弄清楚實情讓主將定奪,順便挫一下對手威風,也好振奮一下手下士卒的士氣。

    朱瑾站起身來,只見對面衝過來的宣武兵已經到了營前,隊形嚴整,兵甲犀利,較之方才守兵強上許多,顯然是宣武軍中的健者。朱瑾和宣武兵打了不下十年的交道,對其內情實在是瞭如指掌,仔細打量了一會笑道:「這定然是朱溫那廝左右長劍都的精銳,抽出給那龐師古以為親兵,朱溫那廝倒是捨得。他們想要以精兵反衝,提振一下己方士氣。待我先擊破此軍,再踏敵營。」

    說罷,朱瑾躍上馬去,長嘯一聲,衝出營去,身後的沙陀鐵騎魚貫而出,宛如一條大蛇一般,對面的宣武軍見敵將竟如此強橫,直接橫衝過來,紛紛張弓放箭。那朱瑾馬兒跑得快,身上甲冑又十分精良,大部分箭矢都落到了他的後面,倒是射倒了後面跟隨的幾騎,騎弓射程又近,待要放第二箭,已經被朱瑾衝到了陣前,宣武兵正要揮刀挺矛上前廝殺,卻只見對手借了馬勢,已經一槊將己方一人從馬上捅了下去。馬速竟絲毫不減,便陷入己軍陣中。右邊一人奮起一矛便向對手腋下盔甲薄弱處刺去,定要將對手刺個通透。可那陷陣騎士竟彷彿腦後長了一雙眼睛,一扭腰便將那長矛避過,反手竟將那長矛奪了過來,反手一送,長矛尾端便捅在那人胸口,竟將其捅下馬去,立刻被馬蹄踩死。

    宣武軍眾軍士是又驚又怒,須知古時騎兵衝陣,極少有當面向正面衝擊的,多半是攻擊對手側翼,這樣便是敵兵數目遠多於自己的,能夠和自己交鋒的也不過寥寥數人罷了,唐時若說陷陣之人,最為出名的便是太宗李世民和尉敬德一對君臣了,這兩人盔甲坐騎都是一等一的倒也罷了,尉敬德還有一項天下聞名的絕技,接槊奪槊,便是數十人圍著攢刺,也能一一奪過避過,眼前此人奪槍矛的手法便頗有幾分尉敬德的遺風,只見他策馬橫衝,或奪或刺,雖說十幾名宣武軍的精銳圍攻,也未曾傷得他,反而被他一連殺了三四人,向領軍的宣武軍副將衝去。守軍正要收緊包圍圈,後面的沙陀騎兵也從朱瑾撕開的裂口衝了進來,頓時殺做一團。

    朱瑾一槊橫擊,將面前的敵兵擊的腦漿迸裂,當場死去。眼前便是敵軍牙旗所在,站在牙旗下的便是宣武軍的副將。那副將也是久經沙場的宿將了,眼前衝陣的這人如此豪勇,當真是天下少有,可看他的身形越發熟悉,只是臉上帶了一副銅面具,才認不出來。兩旁的親兵見敵軍已經殺到離主將不過數丈遠,快馬衝擊不過呼吸間事,便要將其拉到比較安全的地方。那副將一把推開親兵,將頭盔擲在地上喝道:「大丈夫自當臨陣斗死,豈有退而求活的道理。」

    「想不到今日竟遇到這等好漢子,便賜你一具全屍吧。」

    那副將沒想到在這沙陀騎兵中竟聽到了滿口關東口音,倒是有幾分耳熟,突然他耳中一閃念,指著對面那衝陣騎士喝道:「朱瑾,莫非你便是那朱瑾。」

    朱瑾一愣,隨手將臉上的面具取下,露出紫紅色的威武面容來:「想不到今日竟讓人認出來了,你倒是好大膽子,認得我朱瑾還敢當我之鋒,今日定要取那龐師古的首級祭奠我胞兄的英靈。」原來這朱瑾的胞兄便是天平鎮節度使朱瑄,正是被這龐師古所生擒,後來在汴州被朱溫所殺,此時當真是冤家路窄。

    話音剛落,朱瑾已經挺槊猛衝過來,兩旁親兵剛想抵擋,卻被朱瑾身後的幾名突騎一陣亂箭射倒,那副將見對方來勢極猛,他也知道這戰陣之上,衝殺對敵,極少有躲避格擋的招式,比的便是誰更快更狠,先斬殺了對手便是。也不躲避格擋,拚命一矛對刺過去,只希望也能重創對手,就算自己丟了性命,也能挫傷一下對手的攻勢。

    兩人矛槊相交之時,朱瑾微微一使橫勁,便將對方的長矛撥到旁邊去了,自己的長槊卻搶了當中,一下子便從胸口貫入,對方的長矛卻只是在朱瑾的肩上擦了一下,他盔甲本就十分精良,加上兵器更長,先殺了對手,是以不過受了點輕傷。

    那宣武軍副將跌下馬來,朱瑾跳下馬來,隨手割了對手的首級,挑在自己長槊尖刃上,跳上馬來,忽哨一聲,反手便一刀砍在一旁的宣武軍牙旗桿上。宣武軍士卒看到主將牙旗被奪,主將也被陣斬。頓時大潰。朱瑾一面領兵追擊,一面縱聲長嘯,後面領兵待機的侯瓚也驅兵前行。數千鐵騎在原野上奔馳的聲音便如同一計計悶雷敲擊在留在營中的宣武兵心頭,方才逃入營中的潰卒們的話語一下子又在他們耳邊迴響起來,:「楊行密已經在壽州擊破葛從周,已經自領十萬大軍包圍過來了。」他們本來就以前大半是降卒,對主將並不信任,又來到陌生的南方作戰,加之天氣寒冷,營地又遭到水淹,士氣十分低落,眼前大隊的敵兵衝擊過來,一下子行伍便紊亂起來。

    營外被擊破的宣武軍騎兵被朱瑾追的緊,本來依照兵法上來說,像這般被擊破的騎兵一般都不能直接退回本軍的陣營,因為會衝亂己方的隊形,敵兵也會趁機尾隨而入陣,應該繞過己方的陣勢,或者由本陣出兵接應,擊退對方的追擊部隊才是。可是一來宣武兵營中沒有派出接應軍隊,而來主將被殺,對方的騎兵又迫的緊,數百騎兵竟被逼的向宣武營門衝去,許多騎兵趕不及從狹窄的營門平地進去,竟越過被淤泥填滿的壕溝,從尚未修補完畢的壁壘缺口進去,後面的沙陀騎兵也有樣學養,尾隨著衝殺進去,營內的守軍頓時大潰,口中喊著:「淮南兵殺進來了,四散而逃,後面的宣武軍校尉軍官砍殺了為首的幾個,想要驅趕士卒回身迎戰,卻哪裡彈壓的住,不一會兒不是被亂兵所殺,便是被後面的沙陀騎兵所殺,一下子宣武軍大營便是一片混亂,竟直接被這數千沙陀騎兵殺進來了。

    龐師古在營中對弈,可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竟如同山崩海嘯一般,不禁勃然大怒,方纔他派副將領並前往救援,怎的就這般模樣。出兵前,朱溫對他說,你手下士卒大半都是各地降卒,一定要示之以威,持重行事,切不可自亂陣腳。他是朱溫家奴出身,對主公的話語本就視若神明,出兵後對手下士卒本就十分苛刻,獨斷專行,此時在營中對弈也是安定手下士卒心意的目的,反正主公領大軍在宿州為接應,自己在這裡等待開春,再渡淮便是,也不要圖生事端,和楊行密做無謂野戰,眼下卻出了這等亂子,他正要出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卻只見一名滿臉血污的虞侯衝進帳來,大聲喊道:「不好了,朱瑾殺進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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