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風雲太守 【027】火大火勾魂之火 文 / 擇木

    五月的太行山已經回暖，今日更是陽光明媚。

    走在懸崖峭壁間棧道上，沒有樹木的遮擋，暖洋洋的陽光直接照射在身上，讓人舒服得直想呻吟。

    隨著攀登得越來越高，遠方那些氣勢磅礡的山峰也都露出了它的真容。抱牘山（今紫團山）間，紫氣氤氳，兩座山石，猶如仙人品茗，擺盤對弈。旁邊，一尊威武雄壯的巨師，似是仙人的坐騎，紋絲不動的蹲在那裡，等候著自家主人。

    蜿蜒的十八盤棧道上，黑山軍穩步的前行著。

    「大哥，你說那邊是不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林二一邊小心注意著自己的腳下，一邊笑著對身旁的大哥說道。

    「這世道哪裡有什麼神仙？神仙都是能呼風喚雨的，前幾年咱們村大旱，怎麼沒見神仙來降雨？」林大瞧了一眼自己弟弟說的那座山，被一團紫色霧氣包裹著。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是他卻是堅信，這世道根本沒什麼神仙。

    「那大哥你還帶著鄉親們到山裡來找神仙？」林二頓時給搞迷糊了，他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大哥從外面回來，信誓旦旦的對著鄉親們說過，「太行山裡來了一位神仙，正散發糧食，救濟蒼生。只要跟著他前往，定然衣食無憂。」

    「呵呵，神仙？你還真信啊？要說有神仙也就咱們的將軍了，不就是他在分發糧食給咱們嗎？大哥以前就是將軍麾下的士卒。」對著自己的弟弟，林大也沒再扯那沒邊沒際的神仙，逕直告訴他當初自己出去幹什麼了。

    「大哥，你說將軍能帶著咱們過上好日子嗎？」林二也沒在糾纏什麼神仙，只是頗有些期盼的看著自己的大哥。

    「這世道……能有什麼好日子啊？還不是過一日算一日。」林大顯得有些蕭瑟，臉上也爬滿了苦笑。

    「大哥，你沒回來之前，我可聽有人說上黨的百姓就過得很好，本來鄉親們都打算逃難到上黨去的。只是你回來了，說山裡有糧食，大家才都跟了過來。」林二心裡有些雜亂，不知道自己現在去攻打上黨到底是對是錯，最後又有些猶豫的說道：「大哥，你說將軍是不是讓我們把上黨佔了，然後讓咱們過上黨那樣的好日子？」

    「這事兒，恐怕只有神仙知道。我們這些小卒子，哪裡能知道將軍心裡在想些什麼？」林大苦笑一聲，催促著弟弟趕緊走。

    「大哥，下雨了，神仙顯靈了。」林二卻是突然停住了腳步，摸了一把自己的額頭，感覺濕噠噠的，頓時驚喜的對著大哥說道。

    林大也睜大了雙眼，看著自己弟弟的額頭。不過隨即又覺得不對，不由吼道：「你嚇咋呼啥呢？哪有這黑不溜秋的雨？」

    林二也看向了自己的雙手，捏了兩下，也覺得不對，「這……好像是油！」

    「哎呀，大哥，又下雨了！」

    「下你個大頭鬼，這是火油，我們中埋伏了。」林大卻是瞬間反應了過來，拉著自己的弟弟向著身後跑去。

    無數的火油從天而降，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士卒的身上，棧道的木板上，更是順著木板的縫隙，掉落到下一層的棧道上。

    醒悟過來的人，當然不只有林大。此時，幾乎所有的士卒都已驚慌失措，有的奮力向前衝，有的如林大般快速向後退。

    然而，棧道上早已沾滿了火油，根本無法站立，滑到無數，更兼眾人左衝右突，狹窄的棧道上立馬就變得擁擠不堪，無數士卒被人踩在腳下，再也沒爬起來的機會。

    一時之間，棧道上的所有士卒都都被擠成了一團，躲避著如傾盆大雨般掉落下來的火油。

    只是，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嗎？

    「喀喀喀……」棧道邊的護欄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護欄上手臂粗的樹桿被擠得彎曲了起來。

    「啪啪啪……」

    「啊……」

    不堪重負的護欄終於結束了他的使命，一群群，一串串的士卒驚恐的吼叫著，跌落懸崖。

    「快，加快速度，不用倒了，直接將油罐砸下去。」張郃挺直了胸膛，站立於懸崖邊上，下面的情形，他是看的一清二楚，心裡欣喜不已。但是他也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是讓那些士卒從驚慌中醒悟過來，有序的撤退，那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將柴草都給我點燃，丟下去，速度！」

    聽得將令，士卒們紛紛動手，將事先準備好的火把、一捆一捆的野草盡皆點燃，從懸崖邊滾落而下。

    「彭。」

    沾滿了火油的棧道在碰到一點兒火星後，頓時「彭」的一聲悶響，大火頓時爆了開來，引得無數火星四散飛射，引燃更多的棧道，肆虐開去。

    棧道上，無數的士卒瞬間就變成了火人，不想經受這種痛苦的，逕直向著懸崖跳了出去，以圖早些結束自己的生命。然而，大多數的士卒卻是想跑回自己的隊伍，以期兄弟們能幫自己滅火。

    但是，現在可能嗎？棧道上到處是火油，更有不少士卒的身上也都沾滿了。那些還沒有被燒到的士卒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火種」向自己衝過來？那不是引火**嗎？

    本就凝聚力不夠的黑山軍，這時候哪裡還有什麼兄弟之情可念？紛紛拔除自己的朴刀，對準了衝過來的火人，心裡只能安慰自己，「我這是讓他早些解脫，少受些痛苦！」

    張燕、廖化兩人此時還在峽谷中，並未進入棧道。然而，眼前的景象卻是將他們驚呆了，看著麾下的一個個士卒在棧道上或是自相殘殺，或是縱身跳入懸崖，張燕的心幾乎崩潰。

    不顧廖化的阻擋，張燕奮力的向著棧道方向跑去。

    「本將有令，不得擁擠，有序撤退！」

    「快，撤退！」

    「你沒聽到嗎？快跑！」

    「殺！將不聽號令，陷入混亂的士卒統統殺掉！」

    張燕通紅著一雙眼睛，憤怒的向著身邊的侍衛吼道。現在還有唯一的機會，棧道是蜿蜒而上的，此時只有上面的棧道被點燃了，下面還有一部分棧道是安全的。只是士卒太過混亂，撤退起來根本毫無章法，只想著自己能快點兒離開這勾魂之地。以至於撤退相當緩慢，更是混亂不堪，如果再不殺人立威，恐怕士卒們都得葬身於此。

    然而，混亂、恐懼是會傳染的，看著上面的士卒不是被擠下懸崖，就是渾身是火的自己跳入懸崖。士卒們哪裡還能保持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