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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攪動黃巾 【027】臥榻上驚聞噩耗 文 / 擇木

    廣宗城外,官軍大營內。

    董卓正斜靠在軟榻上假寐,思念著家裡的嬌妻美妾。身前的案几上,杯盤狼藉,一看就知道剛才這裡正舉行了一場宴會。

    自從剛來時與張角對陣一場,險些丟掉性命後,此時的董卓也學乖了,再不叫囂著要頃刻間滅掉張角了。而是學起了盧植,於城外打造攻城器械,壘砌土丘,至於何時攻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他不像盧植,一身浩然正氣,寧死不行賄賂,他可是將宮裡的幾位全都餵得飽飽的了。所以,也沒人來找他的麻煩。

    而董卓也樂得清閒,每日喝喝小酒,無事出營打打獵,日子過得不是一般的好。只是讓他鬱悶的是,軍營裡不能帶女人進來。對於這一條,他也是不敢冒那殺頭之罪去觸碰的,喝酒還可以說是慶功宴,帶個女人進來算什麼事兒?畢竟要是洩露了出去,那他可是真的完了。

    廣宗城內的黃巾士卒也沒了往日的緊張,都知道城外的董卓是個軟腳蝦,根本不是天公將軍的對手,前些日子更是差點兒被天公將軍給斬殺。

    城內一最顯赫的宅子裡,張角正躺在榻上休息,心裡有些淒涼,也有些懊惱。只因在這關鍵時刻,他的身體倒下了。前些日子勝了官軍一場,本可以乘勝追擊,徹底擊敗冀州官軍的。但是讓他無可奈何的是,勝這一場的代價卻是他的身體。常年在外奔波,讓本已不堪重負的身體,經過這一次的鏖戰,徹底的垮掉了。

    這時,一少女端著一個漆盤走了進來,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藥味兒。

    見到如此情景,張角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了一絲嘲諷,「想我張角活人無數,到頭來卻救不了自己的性命。老天啊!你只要在讓我活上五年,不,三年,三年時間,我一定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父親,您在想什麼呢?該吃藥了。」看著自己父親又在出神,少女有些惱怒的說道。在她心裡,父親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值得,到頭來更是累垮了自己。她更希望父親帶著自己和娘親隨便尋一山村野所,過著那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滿足了。只是她知道,這只是她的奢望而已,自從娘親被貪官給害死後,父親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心裡總想著有朝一日,推翻了這朝廷,殺盡貪官污吏,使天下滌蕩一清。

    「寧兒來了,快過來讓父親好好瞧瞧,等下在吃藥吧。」將自己的思緒抽了回來,張角臉上泛起一抹親切的笑容,這時候的他就是一個慈祥的父親。

    「不行,趕緊把藥吃了。等父親病好了,寧兒天天陪在父親身邊,讓父親看個夠。」少女撅起了嘴巴,不依不饒的說道。

    「唉!父親這病……」聽女兒如是說,張角感覺心裡就是一痛。為了黃巾大業,他幾乎沒照顧個這個孩子,心裡充滿了愧疚。

    「父親,您又亂說了,您的病會好的,會好起來的……」少女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雙手死死的拉著張角的手,不停的說道。

    「好,我的好寧兒不哭了,父親這就喝藥,寧兒可別把臉哭花了,到時候就不好看咯。」張角伸出手慈祥的拍著女兒的手背,溫言安慰道。

    「父親又取笑寧兒了。」少女見父親願意喝藥了,更是取笑自己,也不禁破涕為笑,輕輕的端起了藥碗,「我喂父親喝,父親靠著就好了。」

    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勺一勺的吹涼了喂自己喝藥,張角的眼角不禁濕潤了。有時候他真希望自己的黃巾大業是一場夢,等夢醒了,他又可以和妻女一起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喝完了藥,兩人又一起聊起了往日住在鄉下時的歡樂場景。只是讓張角疑惑的是,他從女兒的眉角看到了淡淡的哀愁,雖然掩藏得很好,但是到了他這個地位,這個年齡的人,還是能很輕易的看出來的。

    這讓他很是不解,他知道女兒為了讓他快快的好起來,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滿臉的笑意,從來沒有露出過一絲一毫的憂愁,「但是今日為何會這樣?難道出了什麼大事兒?只是沒有人敢在我養病期間說出來,更是集體隱瞞了我?」

    張角心裡頓時有些憤怒,作為一個以推翻朝廷,封禪稱帝為志向的人來說,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麾下將領隱瞞消息了。現在是隱瞞消息,以後會不會起兵造反?這事不可姑息。

    「寧兒,你下去休息吧,父親有些累了,想躺下睡一會兒。」想到這些,張角開口讓女兒離開,他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盛怒的表情。

    「嗯,父親好生休息,女兒晚間再來陪父親說話。」少女絲毫沒有察覺到異常,只是覺得父親一下子陪自己說了那麼多的話,應該是有些累了。

    待少女離開一會兒,張角對著房門開口道:「來人。」

    「吱呀」一聲,一個身強體壯的侍衛走了進來,「大賢良師有何吩咐?」

    張角身邊的侍衛,都是出自他的太平道門下,是最為忠心於張角的,也不稱呼張角為將軍,而以道內大賢良師呼之。

    「去將張燕、廖化、杜遠叫來。」張角躺在榻上閉目養神,聽得侍衛聲音後,才開口吩咐道。

    「喏。」侍衛應喏一聲,輕輕的轉身出了房門。

    差不多過了一炷香的時間,侍衛又回來了,報告張燕三人已在放外等候。張角點了一下頭,侍衛頓時轉身出了房門,將三人讓了進來。

    「張燕(廖化、杜遠),拜見天公將軍。」三人進的屋來,見張角閉著眼睛躺在榻上,對視了一眼,還是抱拳躬身拜道。

    聽得三人聲音,張角並沒有起身,而是依然躺在那裡假寐。

    沒見張角回應,三人也不敢抬頭,只得繼續躬身等候。過了好一會兒,張角才淡淡的說道:「士卒情形如何?」

    聽得張角話語,三人這才抬起身來,發現對方都是一臉的汗,不禁心裡忐忑起來,不知道將軍這是怎麼了。又聽得張角詢問,更是不敢怠慢,杜遠出列說道:「士卒士氣高昂,正期盼著將軍帶領他們殺光官軍。」

    「近來可有官軍的消息?」

    「漢將董卓已被將軍殺得心驚膽戰,此刻只是固守營內,無甚消息。」

    「其他地方的官軍呢?」

    「這……」

    回答了兩個問題,杜遠以為張角只是關心城外的官軍才叫他們來的,沒想到張角突然問起了其他地方的官軍,頓時語塞。

    「嗯?」張角突然從榻上坐了起來,瞪著一雙虎目,看著三人。

    突然的變化,立馬讓三人汗如雨下,心裡驚恐不已。張角在世人面前的確一副得道仙人的模樣,但是他們這些手下的將領卻都知道,他殺起人來和地獄的魔王也沒什麼區別的。

    「說。」這一字說的低沉不已,猶如從厲鬼的獠牙裡擠出來的。

    張燕深呼吸一口氣,將恐懼稍稍的壓了下去,開口說道:「人公將軍和地公將軍在穎川兵敗了,只因將軍需養病,所以才沒有稟報。」

    這時候,張燕心裡也猜測到張角估計是聽到了什麼消息,所以對於他們三人的隱瞞才會這麼的憤怒。

    「他們現在何處?」聽著是自己兩個兄弟兵敗,張角的怒氣稍微平息了一些,轉向了關心他們。

    「應該在來冀州的路上。」張燕抬頭看了張角一眼,見他似乎消了一點兒氣,心裡也頓時鬆了一口氣。

    聽得這話,張角頓時皺眉,這是怎麼回答的?「應該在來冀州的路上?」他們可是人公將軍和地公將軍,既然知道他們兵敗了,在來冀州的路上,為何不派兵前去迎接?

    「他們何時兵敗?」張角壓住怒氣,又沉聲問道。他現在下不得榻,還得靠他們提供消息,不然以往日的脾氣,早拖出去砍了。

    「據傳來的消息,應當是五月。」

    「五月?」張角思量了一下,此時已近九月,赫然抬起了頭來,大聲問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啊?」張燕頓時愣住了。

    「杜遠你說。」張角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在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怒氣和擔心。之所以讓杜遠說,是他知道,手下眾將中,張燕和廖化都是一條好漢,只有這杜遠稍微次點兒,也最容易受不了威壓,說出口來。

    「將軍……」杜遠快哭出來了,心裡急得不行,扭頭看向張燕,又看看廖化,希望兩人站出來將消息說了。

    見此情景,誰還敢說?張燕、廖化二人見杜遠投來的求助目光,只當沒看見,紛紛轉過了頭去。

    「說,說出來本將軍不怪罪你。」張角卻是等得不耐煩了。

    聽了張角的話,杜遠心裡稍稍安定了一點兒,這才吞吞吐吐的說道:「人公將軍和地公將軍在經過白馬城……白馬城時被……被官軍……官軍伏擊,人公……人公將軍身死,地公……地公將軍正在……正在白馬城為人公將軍報仇。」

    說完這一席話,杜遠感覺自己全身力氣都給抽走了,癱倒在了地上。

    「噗」一口鮮血飛射而來,澆在杜遠的頭上,頓時讓他尖叫一聲,抬頭一看,張角瞪大著眼睛,直愣愣的向著榻上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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