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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世多豪傑 第八百三十四章 薔薇 白蓮 文 / 知白

    w第八百三十四章薔薇白蓮

    長安城裡兵甲成群,戒備森嚴。144書!院無。,彈窗144go就在昨日黑袍席捲之後,太陽才剛剛升起,羅士信的三萬鐵騎入城,也不管城中發生了什麼事,直接回了天策上將軍府的大營駐紮。更讓人意外的是,羅黑子竟然沒去拜會諸位大人,而是一頭鑽進被窩呼呼大睡。

    幾個奉命來請羅大將軍議事的人回去稟報自己的主子之後,那幾位朝廷重臣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唯獨房玄齡和杜如晦相視一笑,知道羅大將軍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軍稽處負責抓人殺人,之後的事就都交給了程名振的長安守軍。大批兵甲湧上了街頭,將昨日軍稽處封了的許多府邸圍住戒備。各部府衙門外面也站滿了甲士。雖然沒有封街百姓可以自由出入,但長安城裡的肅殺味道濃的讓人有些不適應。

    在大明宮最裡面的軍稽處北衙,幾十個朝廷重臣聚集的那個小院子裡,幾乎都是一夜沒睡的大人們才洗漱過準備吃點東西,就在這時候,同樣一夜沒睡卻比他們要辛苦許多的謝映登緩步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大摞紙張。

    眾多朝臣紛紛起身見禮,謝映登微笑著一一還禮。

    為首的幾個老臣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將目光都聚集在杜如晦身上。杜如晦現在是百官之首,這個時候大家自然希望他先站出來問問情況。

    到了現在杜如晦也沒必要再避嫌退縮,畢竟一日一夜之後這個院子了的朝臣沒有一個被軍稽處帶走的,說明此間的人都是對燕王殿下忠心不二,所以也是到了敞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

    「都妥了?」

    杜如晦問謝映登。

    謝映登將手裡的那一摞紙張遞給他,因為疲倦困乏嗓音有些沙啞的說道:「昨夜裡突審了所有擒獲的叛逆之人,軍稽處北衙三部的審訊官們也忙活了一宿。九成叛逆已經畫押認罪,侯君集也沒落下,也已經畫押。」

    眾人忍不住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是侯君集昨日吐出來的同謀,做天夜裡我已經調集所有緹騎出城,程名振將軍調了三千騎兵配合,這會估摸著已經出城有小百里遠了。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十日之內,這名單上所有的人都會伏法。這件事到了現在已經好辦……因為剩下的事不是抓人審訊取證定罪,只是簡簡單單的殺人。」

    杜如晦點了點頭,轉身對其他人抱拳道:「諸位大人請回吧,今日這事大局已定。各部府衙門不能沒人主事,咱們還得該做什麼做什麼,之前謝大檔頭告訴我,或是不出月餘主公就要回長安城了,咱們……有的事要做呢。」

    他看了看房玄齡道:「玄齡你們幾個就別走了,你現在主持禮部,主公回長安之前很多事必須準備齊全啊,雖然倉促了些,但一定要準備妥當詳盡,而且一定要隆重!再說……皇帝暴斃這事也得商議一下如何善後,按什麼禮制發喪。另外,戶部的人你們回去好好合計一下,過陣子要用到很多銀子辦事,不能因為拿不出銀子來耽擱了。」

    戶部的官員連忙點頭,除了房玄齡,魏征,等人之外,其他各部府的官員急急忙忙離去回自己衙門辦事。這件大案沒牽扯到他們身上,已經足夠讓他們心裡踏實下來了。

    等眾人都走了之後,杜如晦看了謝映登一眼後語氣中帶著欽佩:「這件事過後有些罪責過錯終究還是要你來扛著……委屈你了。」

    謝映登笑了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在椅子上坐下來微笑道:「軍稽處當差的人從來只考慮如何為主公做事,不考慮自己將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因為……主公會替我們考慮到。」

    房玄齡點了點頭:「可是皇帝的死,還有誅滅至少四個比較大的世家,這消息一旦傳遍天下,壓力全在軍稽處身上扛著。」

    杜如晦點頭道:「所以我才說,羅士信真是個聰明人。」

    「他帶兵進城,誰也不見蒙頭大睡。這是在做一個姿態,一個明明已經入局卻置身事外的姿態。太聰明……睡一覺,把所有事都甩開,跟他沒有一點關係了。平滅叛亂的事他不出手,只是陳兵在長安城外,進了城之後又誰也不見,這是他不願意爭功……其實,何嘗不是他在避禍?」

    謝映登點了點頭:「或是主公如此安排,總不能讓軍中幾個大將也都牽扯進來。主公回來之後必然要貶斥一些人,我是首當其中。所以今日還能與幾位大人坐下來議事,過陣子只怕就要到河邊釣魚度日了。」

    他看了杜如晦一眼,壓低聲音笑道:「杜大人你們匆匆忙忙趕到北衙裡,趕都趕不走……何嘗不是在避禍?」

    杜如晦啞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他轉身看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兒後忍不住感慨道:「緹騎出城,血流成河……隴右自此無世家,好大手筆。」

    ……

    ……

    身子肥胖魁梧的宮女至死也沒有想到,自己吞下去的那顆毒藥哪裡是什麼假死之藥,那是一顆實實在在的劇毒藥丸,所以她悄悄吞下去之後做著能逃過一劫的美夢,卻終究逃不過一夢不醒的結局。

    不只是他那顆毒藥……其實李承德手裡那顆,也是實實在在的劇毒,侯君集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活下來。

    關在刑部大牢裡的侯君集面容憔悴,靠坐在冷硬的牆壁上怔怔出神。他看著自己手上的鐵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就這樣沉默了很長時間就如一棵枯樹一樣,直到牢頭帶著人給他送飯菜他才抬起頭恢復了幾分生機。

    「想不到居然不會挨餓。」

    他自嘲的笑了笑,看著面前一葷一素的菜餚唏噓了一聲。

    那以前論身份地位與他相差懸殊的牢頭撇了撇嘴,扭頭就走像是懶得理會他。走出去幾步之後忍不住站住,回頭看著侯君集認真的說道:「讓你吃的好,是想讓你安安生生的活著等到主公歸來。你若是就這麼死了豈不便宜?再說……把你養胖一些,凌遲處死的時候行刑的官差也容易下刀。」

    侯君集一怔,隨即放聲大笑,透著無盡的悲涼和憤怒。

    他一腳將面前的飯菜踹翻,等著那牢頭道:「總不會事事都讓你們如意。」

    牢頭不屑的撇了撇嘴:「你一日不吃飯,有力氣用腳把飯菜踹翻。三日之後呢?五日之後呢?到時候我就讓人給你灌一些稀粥,總會有辦法讓你活著。你自己應該明白一件事……受苦受罪的熬著,總不如吃飽喝足的等著。」

    侯君集愣住,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彎腰將已經沾染了塵土的飯菜用手指捏著往嘴裡塞,面無表情。

    將那些飯菜吃了個乾淨,他靠在牆壁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後喃喃自語道:「大丈夫生於亂世……怎麼能不做一日皇帝?」

    這世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此念頭。

    宇文化及,王世充,王伏寶,王咆這些人,臨死之前都曾發出過這樣的感慨……是應該怪這亂世,還是怪人性本貪?

    ……

    ……

    江都

    伍雲召快步走進軍稽處南衙的大堂,一進門就看見屋子裡密密麻麻的跪著幾十個人,這些人身上都捆著繩子,勒的極緊,繩子都已經勒進了肉裡。這些人跪在那裡深深的低著頭,甚至沒有一個人敢喊出冤枉之類的話。

    伍雲召笑了笑,大步走了過去道:「軍稽處的人出手果然不凡,這才兩個月就把這些賊人一鍋端了,漂亮!」

    坐在大堂上首椅子上的萬玉樓見伍雲召來了連忙起身迎過去,抖著一身肥肉得瑟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人物,一群沒什麼見識的小毛賊罷了。明明蠢的好像鵪鶉蛋一樣,卻還整日做著春秋大夢。」

    「誰是那個什麼正理教的教主?」

    伍雲召忍不住好奇問道。

    萬玉樓指了指跪在最前面那唯一一個不肯低下頭的中年漢子,笑了笑道:「就是這不知好歹的傢伙,我當是什麼大人物,本以為最不濟也是當初江淮大賊杜伏威手下的重要將領,誰想到不過是個逃兵,當初徐世績大將軍率軍大破杜伏威的時候,這個傢伙連個伍長都不是,就是個普通兵士,因為怕死所以裝死逃過一劫。」

    「僥倖逃走之後隱姓埋名,這幾年不知道怎麼就跳出來,號稱自己是杜伏威手下的大將軍,還說是最後保護杜伏威撤走力戰不退的猛人……糊弄了一批愚民跟著他鬧事,其實不過是個上不了檯面的小人物罷了。」

    伍雲召一怔,倒是沒想到這正理教的教主竟然來歷這麼不堪。

    一個逃兵,甚至連個伍長都不是。

    竟然敢厚著臉皮說自己是杜伏威手下的猛將,是忠君的典範,然後打著杜伏威的名號招搖撞騙,幾年時間竟是讓他發展到了數萬教眾。若是再晚些除掉,誰也不敢保證日後會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伍雲召走過去,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這個讓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小人物。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真以為憑借一些手無寸鐵的民夫就能做什麼大事?你應該知道,如今天下已經大定,又豈是你這樣的人能翻的出風浪的?」

    「沒錯。」

    正理教教主黃曉民抬起頭,看著伍雲召認真的說道:「沒錯,我是個小人物,不入流,甚至還是個逃兵……但這又能如何?英雄不問出處……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成功了,坐在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上,誰敢說我是逃兵?誰敢說我不是英雄?」

    「大丈夫生於亂世……哪怕只是做一天皇帝,也不能錯過。」

    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

    ……

    草原

    草廬

    木屋已經歪斜,庭院荒草濃密。風從遠處吹來,將那些野草吹的伏低下去,就好像在列隊歡迎著主人的回歸。旗桿上寫著葉家草廬字樣的旗子竟然還在,只是已經殘破成了一條一條的布絲,哪裡還能看得到字跡。

    李閒和葉懷袖站在門外,兩個人都忍不住有些驚訝和震撼。

    面前的場面,讓他們兩個心裡都生出一些莫名的情感來。李閒伸出手握緊了葉懷袖的手,兩個人對視一眼隨即笑了起來。

    籬笆牆

    滿薔薇

    盛開如花雲,清香沁心脾。

    而就在他們被那一牆盛開的薔薇感動的時候,那歪歪斜斜的木屋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面推開。

    一女子,著白裙。

    慢步而出,恍如白蓮。

    她看向李閒,微笑輕語:「以前很多次,總是與你錯過。你往東我往西,你去南我去北……到燕山的時候,我忽然覺著自己或許還會錯過,於是回來,鬼使神差的跑到草廬等著……竟是……竟是等著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已經微微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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