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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世多豪傑 第八百一十五章 飛魚牌(二) 文 / 知白

    (感謝徐塞棟.叫我梁國醒.陰陽和合.冬城.道古尼莫.c往事已成風.滴答滴答啊.無聊的芒果.善良借我一用的月票支持,感謝你們!)

    第八百一十五章飛魚牌(二)

    大軍如期開拔,四十五萬人馬起行,浩浩蕩蕩,前後不見盡頭。旌旗蔽日,塵煙遮天。清漳距離洺州雖然只有不足千里,但大軍行動,遠不如輕騎快進,尤其是輜重營的人馬行進尤為緩慢。

    綿延數十里的人馬,自天亮到天黑也走不出多遠去。

    正是春暖好時候,天氣適宜出行。所以這次行進遠比自荊襄一帶趕來要舒服的多,李閒也不必再做什麼千里奔襲的事,索性也沒有騎馬,就在馬車裡處理公務。朝廷裡的折子每隔一段日子就會有人送來,但這些明面上的折子基本上也沒有什麼大事。

    誠如徐世績所料,雖然洺州還沒有攻克,但相隔甚遠的長安城裡那些朝臣們,鼻子似乎靈敏的很,已經有人開始上折子懇請燕王殿下晉位稱帝。

    馬車裡鋪著舒適的棉墊,靠坐著極為舒服。大隋年間修建的官道平整寬闊,馬車行走間幾乎沒有什麼顛簸。尤其是春日裡風景正好,處理公務累了,便撩開簾子看看窗外的景色,倒也愜意。

    李閒看了看窗外不遠處淡淡一道山色,緩緩的將視線收回來忍不住略帶輕蔑的笑了笑。

    「從長安到此處,便是軍稽處最快的辦法傳遞消息,來回也至少要一個月。就算朝臣的消息再靈通,就算軍中將領有人將這邊的事寫信回去,難道就比飛的還要快?」

    李閒把手裡的奏折隨手丟在一邊,顯得有些厭惡。

    坐在他身邊的葉懷袖將那折子撿起來,放在一邊碼好:「或是他們從前陣子報回朝廷的捷報裡看出了什麼,所以便有人從中揣摩出來什麼。」

    「真這麼簡單就好了。」

    李閒冷冷笑了笑:「只怕是有人坐不住了。」

    「先生……學生不明白什麼事讓您厭惡。」

    阿史那結社率看著李閒認真的問道。

    「朝廷裡有人上折子,勸我晉位稱帝。以你來看,是什麼意思?」

    李閒問。

    阿史那結社率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學生以為,不外乎三點……其一,是因為知道河北接連勝利,如今已經迫近洺州。待河北之事平定之後先生返回長安,此事還是要提起來的。既然終究要提,不如趁早。」

    「其二,是這些臣子們唯恐先生忘記了他們,所以在表忠心,也是為了讓先生不時能看到他們的名字。說白了,還是他們心裡有所擔憂,也或許有存了僥倖心思,抱著萬一正合了先生您心思那就發達了的念頭上了這奏折。」

    「其三……試探先生的心意。」

    阿史那結社率輕聲道:「如果是前兩個緣故,倒是不必擔憂什麼。其一其二,不過是奉承迎合之舉,打著為先生考慮的幌子,實則是為了自己的前程打算。若是其三……只怕就要費些腦筋揣摩了。」

    李閒見她說的認真仔細,忍不住笑了笑問:「那你倒是說說,試探我心意,為什麼就複雜了?」

    「要看……試探先生您心意的人,本著什麼打算。這試探分為兩種,第一種,還是奉承迎合,若是試探確定先生的心思,那麼他們便快些做準備,唯恐落在他人後邊,擁先生稱帝,這可是不小的功勞。第二種……是有人心虛,這樣做,只是為了印證,然後做好準備。」

    「自長安到荊襄再到河北……」

    李閒笑著說道:「你倒是長進了不少,憑著我一句話,一份折子就能想到這麼多,殊為不易。」

    「是姐姐平日裡教導的好。」

    阿史那結社率看了葉懷袖一眼,垂著頭微微臉紅。

    「那麼你說,若是為了試探我的心思,而且是因為心虛……那麼他們為什麼心虛?」

    「若忠心,何必心虛?」

    阿史那結社率認真的回答道。

    「說的好啊。」

    李閒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若忠心,何必心虛?有些人總是自作聰明,以為能用這隱晦的辦法推測到我的心思。若我真急著稱帝,只怕他們比我還要心急。一旦這消息坐實了,他們立刻就會跳出來,再也坐不住。該扮醜的扮丑,該作惡的作惡。」

    葉懷袖見阿史那結社率的臉上有些許得意之色,忍不住搖了搖頭:「這事倒是也簡單了,最先上奏折的幾個,十有**都脫不了關係。」

    李閒拿起一份奏折丟在地上:「六品的刑部主事」

    拿起第二份又丟在地上:「從六品的兵部員外郎」

    第三份:「最大的是個從四品的吏部官員……這些人連爪牙都算不上,折進去也不讓人心疼。動這些小蝦米,倒是跑了不知道多少大魚。」

    「那就不辦了?」

    阿史那結社率有些遺憾的說道。

    「辦,自然是要辦的……刑部主事宋懷,兵部員外郎杜淳,吏部侍郎敏敬革職拿辦,先關進大牢裡再說。」

    「什麼罪名?」

    葉懷袖問。

    「我記得曾經你不是說過麼,十官九貪……那就辦個貪墨。若是沒有查到貪墨,那就辦瀆職。回頭告訴謝映登,軍稽處的人幹這事最拿手。就算真是幾個清官,也是讓人當搶使的笨蛋白癡,關幾個月讓他們長點記性!」

    「關了這幾個人,他們背後的人只怕就要糊塗了。」

    葉懷袖笑了笑,眼神中都是欽佩。

    ……

    ……

    洺州

    城外十五里鋪

    這村子並不大,只有百十戶人家,從村頭走到村尾也用不了十分鐘時間,尤其是前陣子據說燕雲軍已經快要打到洺州之後,村子裡但凡有遠親的都攜家帶口的走了。投河西的,投河南的,甚至北上投涿郡的皆有,實在沒有親戚可投的,富庶些的也都搬進了洺州城裡居住。

    這個地方距離洺州城只有十五里,將來一旦開戰正是廝殺的地方。百姓們就算明知道現在的軍隊早已經不似大業末年那樣粗魯狂暴,但誰也不願意置身沙場。所以村子裡剩下的,只有二三十戶最窮苦之人。

    他們或是沒有銀錢去洺州城裡躲避,或是捨不得再過兩個月就能收割的麥子,或許還有老頑固,捨不得家裡的幾間土坯房。

    以至於出城想要在此歇腳的人,完全不必去敲門請問可以借宿一宿嗎?

    村子不大,但現在有不少空院。

    白臉吳不善和瘦子王啟年走進一個小院的時候,關小樹和張仲堅張婉承三個人已經站在院子裡等著了。關小樹一直在城外留守,張仲堅是在張婉承出洺州之後的第二日出來的,又隔了一日,吳不善和王啟年才出城。

    「這院子是本村第一富戶的,本來留了兩個家丁守著,不讓進門,浪費了我二十兩銀子才辦好……即便是在長安的半月樓,二十兩銀子要是不嫖不賭也夠住上半個月了。這破地方,熱水都不是十二個時辰都有的。」

    關小樹歎了口氣,似乎還在心疼那二十兩銀子。

    「這銀子算是公用,回頭報上去給你補上還不行?」

    吳不善白了他一眼道:「好歹也是軍稽處五部的小檔頭,一個月的餉銀也足夠你揮霍一段日子了,貪財不可恥,貪小財才可恥!」

    「我心疼的是自己銀子,怎麼就可恥了?」

    吳不善道:「如果你心甘情願獻出來這二十兩銀子,給我們準備一個落腳的地方,提都不提這件事,那你多麼的高風亮節?」

    「高風亮節那是老王的事。」

    關小樹笑了笑道:「我在覺悟上和老王絕對不在一個層次。」

    王啟年點了點頭道:「雖然我格外的想謙虛一下,但你說的只是事實,如果我再謙虛就顯得我做作了,所以說……以後你要想進步,就多和我聊聊,不出三日,保證你整個人從身到心都會昇華。」

    吳不善白了他們一眼,看了看村子裡的情況問道:「都安排好了?此處距離洺州城畢竟才不過十五里,一旦被人察覺還是太過危險。」

    「明兒一早就走,馬匹在三里外的林子裡藏著,有人看守。本打算是今天走的,誰知道你們今天才出城!」

    關小樹有些不滿的說道。

    「臨行前密諜忽然打探到一件事,我又多留了一日確認消息。」

    吳不善道:「前陣子老王打探來的消息,可能是個陷阱。因為城裡搜查的緊迫,所以咱們一直在順朋客棧沒有出去。昨日才知道,城中駐紮的十幾萬周軍已經開拔走了,一開始我以為是真的要去攻打博陵郡,可是派人打探了一下他們行軍方向,才發現這事只怕有蹊蹺……根本不是往博陵方向,而是正西……」

    「糟了!」

    關小樹皺眉道:「難不成王咆從一開始打算的就是伏擊救援博陵郡的兵馬?」

    「咱們得趕緊走!」

    關小樹道:「順著官道走,遇到咱們的兵馬就攔住。」

    「你們走。」

    吳不善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

    「為什麼?」

    關小樹急迫道:「好不容易出來,難道你還打算回去?」

    「回去!」

    吳不善點了點頭:「咱們軍稽處的人,臨戰之前,怎麼能在敵方一個人都不留?哪怕大軍攻城之際,我只是在城裡放一把火,那也是咱們軍稽處的人沒有認慫。該辦的事,不能不辦,軍稽處的臉面,也丟不起!」

    關小樹和王啟年面面相覷,兩個人心裡都震撼的無以復加。他們兩個都沒有想到,在吳不善心裡,軍稽處的榮耀真的比自己命還要重。

    「總不能讓萬胖子知道以後笑話我貪生怕死。」

    吳不善笑了笑:「被那個死胖子嘲笑,還不如死了算了。」

    ……

    ……

    「這是什麼東西?」

    吳不善接過關小樹遞給他的一塊玉珮,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玉珮上雕刻的圖案有些特別,是一條長了翅膀的魚。做工雖然並不是十分精細,但看起來,這飛魚栩栩如生。

    「我給了你這塊玉珮,便是把整條命都借給你了。若是日後大檔頭知道此事,只怕不殺了我也會打成殘廢。」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看著吳不善鄭重認真的說道:「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才是軍稽處最大的秘密。這件事,涉及到了主公安危,所以希望你一個字都不要聽錯,也不要忘記。這塊牌子是我的,但我現在交給你。若是城裡的密諜人手不夠用,或是遇到生死危機的時候,你會用的上。」

    「這是飛魚牌」

    他說。

    「飛魚牌?做什麼用處?」

    吳不善問。

    「本應雕刻飛龍,但要避諱,所以雕刻的是飛魚……」

    關小樹看了一眼那塊玉珮,笑了笑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也是飛龍密諜的一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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