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亂世多豪傑 七百二十四章 血花 臘梅花 文 / 知白
看著燈火下李飄峰那張臉,葉懷袖忍不住搖了搖頭道:「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沒少吃苦受罪,顯然你是經過了不少刑罰,卻又偏偏一時半會兒的死不了,實在熬不住才投降的……這也不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可你現在這張醜陋到了極致的臉上偏偏還要裝出什麼得意來,確實噁心了」
她緩緩坐直了身子,看著李飄峰說道:「你之所以選擇要殺我,其實歸根結底並不是因為我死了之後對燕王殿下的影響最大,而是因為……你心虛」
「你過不了自己心裡那個關口,或許你現在晚上依然會睡不著覺,夜夜承受煎熬你擔心軍稽處的人不會放過你,你擔心我會派人千里去追殺你,所以……你才會選擇第一個就來殺我因為只有我死了,你心裡的恐懼和不安才會變得淡一些」
她語氣淡然的說道:「而且你自認為對軍稽處很瞭解,所以有把握能混進來而你又恰好得知我受了重傷,這幾個機會你自然不會放過」
李飄峰的臉抽搐了一下,隨即笑了笑道:「不得不說,在軍稽處裡我最忌諱的確實就是葉大家您至於謝映登……我根本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裡軍稽處是燕王殿下一手創立的,但卻是在您手裡逐漸走向輝煌我從沒有想過自己叛變的事能瞞得住人,不曾想過軍稽處會放過一個叛徒」
「您說的沒錯」
李飄峰認真的說道:「正因為我心裡對您有所恐懼,所以才會選擇第一個來殺您我只不過是讓手下幾個沒用的人故意露出馬腳,軍稽處的人果然立刻就調動了起來所有的力量都分派了出去抓人和保護人,唯獨這院子裡留守的人卻少的可憐是因為您自信,我不敢重走進軍稽處的院子」
「但我偏偏就是要回來」
李飄峰緩緩的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五個手下準備動手:「而且,剛才我說的那些話,確實是故意裝出來的惡毒罷了,因為我恐懼,所以要裝的強勢一些事實上,即便現在我掌握這絕對的主動,我依然心裡不踏實」
「你不死,我永遠不踏實」
李飄峰歎了口氣道:「可你不該在這個時候也要裝作若無其事,裝作很強勢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是半個瘋子,如果你刺激到了我,我真的很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冒著被堵在這院子裡的危險也要玩了你」
他看著葉懷袖認真的說道:「難道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如果能幹你一次立刻就去死也願意?」
「雖然我時刻提醒著自己要保持理智,但你卻實在不該繼續逼我」
李飄峰和他的手下一同往前走,緩緩的將袖口裡藏著的鐵釬抽了出來
「我希望你不要在說話,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當然,如果你想用自己的身子來換取抓住我的機會,你也可以繼續裝下去反正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難道還會怕再死一次?希望你閉嘴,不然我現在就撕爛了你的衣服,當著這幾個卑賤的宮女幹了你」
葉懷袖臉色微微一變,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她這些許的恐懼沒有瞞得過李飄峰的眼睛,所以李飄峰嘴角上的得意越發濃了起來
「女人就是女人,你們有著天生的弱點」
李飄峰看了看捲縮在葉懷袖腳邊的那個宮女,忍不住搖頭道:「不過我必須承認,女人和女人相比,也有著很大的區別」
那宮女見妖魔一樣的李飄峰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嚇得忍不住又驚呼了一聲她縮在葉懷袖的腳邊,身子劇烈的顫抖著看起來,她就好像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白兔,沒有一絲抵抗的能力
「你剛才說燕王殿下自顧不暇?」
葉懷袖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問道:「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安排了些什麼?你知道,燕王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我即便是死,也要知道他現在如何」
李飄峰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所以才會和我說了這麼多話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人最起碼能擋得住燕王一炷香的時間所以我才會陪著你說了這麼多廢話,還有一個原因是,有些事我總得說出來,不然在心裡憋的難受」
「一刻鐘,殺你足夠了」
他緩緩的將鐵釬舉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陰寒:「我是個叛徒我心中確實愧疚我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我苦苦堅持了六天沒有被嚴刑拷打打死,然後極艱辛的做出了投降的決定,為什麼你們就不能給我一條活路?我做錯了什麼?我……要活下去」
葉懷袖居然點了點頭,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所以說,剛才你說的話真的很假……你不過是借一些狠話來掩飾自己的恐慌罷了,死過一次的人就不怕死了?只怕是錯了……死過一次的人,才怕死」
李飄峰猙獰著臉,瘋狂的笑了起來
他高高的舉起鐵釬,然後在瘋狂的笑聲中筆直的刺了下去
鐵釬鋒利之極,直刺葉懷袖的心口
噗的一聲……血花飛濺
……
……
至少幾十根投槍狠狠的砸在了黑色的馬車上,燕王出行的馬車自然極堅固,而且外面包了厚厚的一層皮革,所以大多數投槍都被阻攔了下來投槍落下掉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發出一連串極清脆的響聲
埋伏在房頂上的黑衣人不下二百人,這些人都是李飄峰從李世民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百戰老兵這些人雖然還不熟悉這種暗殺,但他們本來就是經常殺人的人所以對如何殺人並沒有什麼排斥,相反,因為刺殺的是大唐的燕王殿下,所以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很興奮
不少投槍瞄準投向了那些馬背上的青衫刀客,一片投槍如暴雨一樣狠狠的砸了過去
刷刷的聲音不絕於耳,緊跟著,夜色被雪亮的刀光劃破在刀光中,一根接著一根的投槍被劈落當所有的投槍都擲出去之後,埋伏在大街民房上的刺客們才驚訝的發現,下面大街上那一隊人馬並沒有出現預想中的潰亂,雖然傷了幾個人,但卻在第一時間將馬車團團護住,幾十名青衫刀客組成了一個圓陣
「殺」
李飄峰手下親信程東大聲吼了一聲,率先從房頂上躍了下來埋伏在四周的刺客紛紛躍下,揮舞著橫刀殺了過去進出長安城盤查的頗為嚴密,他們是無法帶進來橫刀的現在他們的武器,都是不久之前剛剛從大唐三大兵器坊之一的武功坊裡偷出來的
李飄峰是三部的檔頭,自然知道武功坊的兵器庫在什麼地方
幾百柄橫刀閃爍出一片寒芒,圍向那一輛黑色的馬車
刷的一聲,聶奪將背後那柄巨大的環首刀抽了出來他站在馬車旁邊,並沒有迎著那些刺客衝過去不只是他,所有的青衫刀客都沒有動,只是團團護住馬車在馬車的另一側,雄闊海手持陌刀而立,如一尊凶神
廝殺從一開始便慘烈無比,所有的刺客都知道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一旦驚動了巡城的燕雲軍,只怕他們立刻就會陷入重圍
沒有人願意死
很快,馬車外面就倒下了一層屍體
聶奪的巨刀和雄闊海的陌刀,就如同兩座難以逾越的高山
雄闊海一刀將一個刺客的半邊肩膀卸掉,陌刀橫掃又斬斷了兩條大腿,在血光中,陌刀自下而上劈了出去,噗的一聲,一個刺客的身子就被這一刀直接劈成了兩片刀鋒從胯下斬入,從脖子一邊切了出去在兩片屍體倒地之前,一大團血糊糊的內臟呼啦一下子掉在地上
雄闊海踩著那黏糊糊的內臟,猛的向前提了一步
陌刀刺入一個刺客的心口,刀鋒在那人胸膛裡鑽頭一樣猛的一轉,整個心臟瞬間就被絞碎變成了肉泥,刺客臉上的表情立刻就因為痛苦和恐懼變得猙獰雄闊海一腳將屍體踹飛了出去,再一刀卸掉了下一個敵人的腦袋
近二百名刺客圍攻馬車,但那幾十名青衫刀客卻將圓陣穩定的好像山巒一樣難以撼動在圓陣外面,屍體堆積了一層又一層
短短的十幾分鐘時間裡,二百名刺客竟然損失了過六七十人
而彼此間配合默契,訓練有素的青衫刀客損失卻並不大指揮刺客衝殺的程東眼神一變,猛然間醒悟了什麼
就在他剛要下令撤退的時候,一個身手不俗的刺客終於殺開了一條血路靠近了馬車他奮力一刀將馬車的車門劈開,然後……他愣在了原地
就在他一愣的時候,聶奪的巨刀從天而落刀鋒斜著劈了過去,那刺客的半邊身子緩緩的離開了身體滑落在地
程東看著那馬車大驚失色,轉身立刻就逃
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
夜色中,一身黑衣的李閒將度提升到了極致他身子前傾,如一頭獵豹一樣快在小巷子裡穿過
翻過一片民房,前面就是玄武門
……
……
血花飛濺中,程東掉頭就跑他哪裡還有心思去在意手下那些刺客的性命,馬車裡是空的,這就是個圈套如果再不跑的話,只怕今晚他將會那些秦王軍精銳士兵一樣,被人砍成兩截,然後隨意丟棄在某一座亂墳崗子上
圈套
程東一邊飛奔一邊在心裡大罵
李飄峰你他娘的肯定也猜到了,所以你才帶著雷澤他們去了別處媽的,老子被你當搶用還以為能建功立業他現在才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李飄峰當成了個棄子
當發現是馬車裡沒有人之後,那些刺客立刻掉頭就跑可他們又怎麼是想跑就能跑得了的?聶奪和雄闊海發一聲喊,剩下的青衫刀客立刻分頭追了出去那些秦王軍士兵的身手其實都不弱,可膽氣一喪,將背後留給了敵人,哪裡還有活路?
刺客們接二連三的被放翻在地,青衫刀客們踩著血水向前猛追
北衙
獨孤銳志的小院裡濺起了一朵淒婉的血花那血花在半空中綻放,隨即落在薄被上錦被上繡著一棵臘梅,那血花濺在上面,就如同盛開的臘梅花
而此時,李閒才剛剛衝進大明宮。(——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