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亂世多豪傑 第六百六十二章 佈置 文 / 知白
感謝優雅的影子打賞,感謝浪跡一天涯的月票。繼續求月票和紅票,多謝大家。
第六百六十二章佈置
兩支突圍求援的人馬全軍覆沒,這件事李淵得知的時候他甚至臉色都沒有變一下,也不知道今天皇帝是怎麼了,竟是一點怒意都沒有。他只是面如表情的吩咐兵部尚書將撫恤加倍發下去,無論是逃回來被張公謹下令射死的,還是投降了燕雲軍的,一律按戰死論,撫恤必須在兩日之內發到那些士兵家中。
吩咐完了之後他起身走出御書房,一路緩步走出太極宮,出了玄武門直接登上了西內苑城門,已經三四天沒有下過城牆的劉弘基連忙來迎。李淵看到頭髮凌亂衣衫滿是髒污的劉弘基顯然怔了一下,隨即拍了拍劉弘基的肩膀走到城牆邊上。
他看著城外燕雲軍連綿不盡的營帳,沉默了很久都沒有說話。
劉弘基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什麼,也只是站在一邊不言不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淵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回頭看了劉弘基一眼問道:「弘基,如果要你來看,李閒什麼時候會開始攻城?」
「不會太久,臣推測,三五日之內。」
劉弘基想了想回答道。
「是啊……」
李淵有些感慨的說道:「他總是要忍幾天的,得做個樣子給城中百姓看,給滿朝文武看,甚至是給天下臣民看……他是來清君側的,不是來造反奪位的。他提了條件,雖然明知道朕不會答應但還是要等上幾日,因為他要彰顯他師出有名。」
「朕聽說……」
李淵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燕雲軍中有一種威力極大的火器,投入人群中可在瞬間殺死數十人,若是投到城門前,便是厚重城門也擋不住幾次焚燒。朕沒有見過,弘基……你可見過?」
「臣也不曾見過。」
劉弘基如實回答道。
「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東西,又是誰想出來的這逆天手段。」
「據說是李閒自己想出來的。」
聽到這個回答李淵明顯怔了一下,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道:「朕有二十三個兒子。」
他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劉弘基心裡已經咯登一下震顫起來。皇帝說他有二十三個兒子,但誰都知道,皇帝陛下只有二十二個兒子。
「陛下!」
他試圖阻止皇帝不要再說下去,但李淵卻擺了擺手道:「此間又沒有外人,弘基,當初你到遼西懷遠鎮投靠朕的時候,朕就把你當自家人看待。你與建成世民關係都極好,便是寧兒也把你當大哥看待。今日這話朕只是對你說,便是裴寂劉政會也沒機會聽到朕嘮叨這些。」
他看著外面的燕雲軍連營繼續說道:「朕有二十三個兒子,四個嫡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頓了一下,留給了劉弘基一段反應時間。劉弘基不是笨蛋,甚至比一般人要聰明的多。當皇帝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立刻就反應過來,馬上就明白了這話裡的意思。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手竟是忍不住劇烈的顫抖著,眼神中滿是不可思議。
「燕王……燕王……不是?」
劉弘基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嗓音發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問出了這句話,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後背上一陣冰冷。
「他不是。」
皇帝點了點頭,嘴角上的笑意顯得格外苦澀:「到了現在這會兒,朕倒是希望他是!朕有二十三個兒子,長子建成老成持重,自十幾年前府裡的大小事務就都交給他處理,事事都能辦的很謹慎順暢。朕又讓他領兵,臨陣作戰雖然稍顯青澀但還是讓朕滿意的。朕有意培養他,就是為了讓他繼承朕的家業。」
「次子世民,自幼在隴西老宅裡獨自長大,雖然疏於管教但學識武藝都還算過得去,是個自律的人。但朕現在才明白這自律只是表象,他一個人生活的時間久了難免會變得性子粗野,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他就想著搶過來,想盡辦法的搶過來,其實這性子……倒是極適合做皇帝。」
「三子玄霸自幼多病,皇后求佛多年佛祖也沒有眷顧他,身子才好轉一些以為災厄過去的時候,終究還是墜馬死了。」
「老四元吉性子比世民還要野,朕記得在遼西懷遠鎮的時候他小小年紀,便嘴裡掛著人不為我所用便應殺之這樣的混賬話,朕怒極問他哪裡學來的這些話,他還振振有詞說出自後漢書。他性子如此而且不止自律,朕說過他早晚要吃虧在這上面,只是沒想到竟然會吃了這麼大的虧,竟是連性命也丟了……」
李淵語氣平緩的說道:「可是說起來,他們四個竟然都不如李閒。如果李閒他也是……朕曾經真的想過要把皇位傳給他的。可朕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朕就知道,他不是……隴西老宅裡的下人都死了,刑部查來的消息說是被劉武周的殘兵殺的,現在想想……料來也是李閒做的,想來他在進長安城之前便也知道他不是了。所以進了城之後他所有的表現,都是在演戲。」
不管是劉弘基還是皇帝,兩個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點名李閒不是什麼。
可就是這個不是,讓劉弘基震撼的無以復加。
……
……
「朕很後悔當年做下的那件錯事,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後悔自然也沒有用處。剛剛得知李閒便是朕當年丟了的那個孩子的時候,朕心裡真的很歡喜。說給皇后知道,她竟是開心的嚎啕大哭,便是病也好了幾分。朕便一直盼著他回來,皇后也盼著他回來,終於盼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一切不過是個讓人無語的笑話!」
「玄霸,元吉,建成相繼離朕而去,朕這個白髮人竟是接連送走了三個黑髮人。只剩下一個世民,還是有大過錯的。朕當時真的動了心思,如果建成的子嗣中沒有人適合接過這個擔子的,朕就把皇位給他!」
「所以朕將他召回長安城,朕是真的很想看看他。朕看到了,心也冷了。他不是……他竟然不是……」
李淵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透著無盡的蒼涼悲哀。
「朕知道皇后是怎麼死的,她早就病入膏肓只盼著臨死前還有機會能再見一次自己的骨肉。朕是想滿足她,但想不到是朕害死了她。」
「太像了……皇后縱然神智偶有不清的時候,又怎麼會看不出來?見到自己盼了很久的兒子回來,卻發現根本就不是……皇后是想不開憋住了氣而死。」
「他就是個孽障!」
李淵的語氣驟然拔高,甚至變得尖銳起來:「朕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便跟他說過,朕能給他的不會少了他,但朕不能給他的他想都不要去想。可他卻不滿足,緊盯著朕的位子不放。這樣的人……朕還有什麼必要念著骨肉親情嗎?」
說完這句話,李淵猛的回頭看向劉弘基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弘基,你不要有什麼顧忌,如果有機會殺了他就不要手下留情。朕要這樣的逆子無用,世民若是回不來,朕就把皇位傳給建成的子嗣!」
劉弘基艱難的嚥了口吐沫,吞下一嘴的苦澀。
「臣明白!」
他終於明白了皇帝說這番話的意思。
如今城裡城外的人,不僅是文武百官,便是百姓們也都差不多知道燕王便是皇帝嫡子的事。所以領兵守城的幾個將軍,無論是誰都會心存顧忌。即便燕王就是在造反,即便這樣的大罪足夠凌遲處死的,但依然不敢有人動殺了他心思,因為他是皇帝的嫡子,除了皇帝之外誰也不敢也不能有這個心思!
當李淵說出這番話之後,劉弘基便明白了。
皇帝現在想要燕王去死。他甚至可以想像的到,皇帝現在一定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當初請燕王回來的時候,他絕對不會想到會是今日這般局面。
皇帝絕不會無緣無故和自己說這樣隱秘震撼的事,所以劉弘基一開始就加著小心。他明白如果燕王沒有造反的話,這件事便是爛在皇帝肚子裡他也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如果燕王自己也不知道的話,毫無疑問皇帝連他也會瞞著,讓燕王整日活在自己是皇帝嫡子的美麗幻想中。但現在,這個秘密到了不得不說出來的時候。
「李閒是個草莽出身的,逢戰喜歡自己站在最前面。若是燕雲賊攻城,他必然臨陣親自指揮,若是有機會你就想辦法率軍反衝殺一陣,不惜一切代價給朕殺了他。」
李淵丟下一句話,轉身走下城牆。
劉弘基躬著身子送他下去,臨下城之際皇帝忽然站住,也不回頭聲音有些清冷的說道:「朕聽說這兩日你說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話,頗多不敬不實之處,但朕不想和你計較這些,你好自為之。」
如果說之前皇帝是在示之以誠,那麼現在便是震之以威。
劉弘基知道,皇帝是要自己絕對的效忠。
「臣明白!」
他垂首,心中激盪不安。
……
……
李淵離開西內苑城門之後便回了太極宮御書房,然後派人將張公謹招來。張公謹以為皇帝要責備自己用人不當之錯,一路上心懷忐忑。一直到進了御書房他都沒沒敢抬頭,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
「昨日夜裡的事,朕知道不是你的錯。」
李淵看了張公謹一眼,將手裡的奏折放下後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說道:「坐下說話。」
「臣不敢。」
「讓你坐就坐。」
李淵語氣加重了幾分說道。
張公謹惴惴不安的欠著身子坐下來,等著皇帝說話。
「從今日起你就不要在去城南了。」
皇帝接下來的話嚇了張公謹一跳,他以為皇帝要解除自己的兵權,連忙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解釋,李淵接下來的話讓他驚訝的無以復加。
「你從城南,城東的守軍中抽調一萬精銳,你就坐鎮兵備府衙門盯著西內苑那邊……若是劉弘基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你便率軍接替西內苑的城防!必要時候……殺幾個人也是無妨的。」
李淵走到張公謹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朕信得過你,如今長安城裡你是朕唯一信得過的人了。玄武門乃重中之重,絕不能有一點閃失!」
「臣遵旨!」
張公謹抬起頭,眼神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