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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世多豪傑 第六百一十六章 朕拿什麼換回你? 文 / 知白

    第六百一十六章朕拿什麼換回你?

    萬玉樓走進來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來,隨即那椅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這椅子估摸著有些年頭了,但做工倒是極牢固晃動了幾下硬是沒有倒下去。白臉曹操一樣的掌櫃看了一眼那張椅子,心疼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微怒道:「萬玉樓,如果你坐壞了我的椅子,我一刀割了你的**!」

    萬玉樓挺了挺大肚子,看著那掌櫃極驕傲自豪的說道:「割**?好啊,老子自己都不一定找的到,你若是找到了隨便你割。吳不善……牛逼可不是隨便亂吹的。」

    吳不善一怔,看了看萬玉樓那一身肥肉,坐下來的時候肚子幾乎能覆蓋到大腿根,如果真的要割那玩意,找不找得到確實有點懸念。就算找的到估計也是極耗費體力的一件事,所以他果斷放棄這個打算。

    「你怎麼沒死?」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那胖子冷笑道:「莫非你慫了?」

    聽到吳不善質疑自己的勇氣,胖子大怒。看他臉色變得那麼難看,好像說他無膽比說他無雞還要難以接受似的。他猛的的站起來,指著吳不善的鼻子罵道:「就算你全家都慫了,老子也不會慫。你他娘的憑什麼說我慫了?老子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慫肉!」

    「如果你沒慫,那麼你現在就算不死,最起碼不會如此體面的出現我在我面前,難道你以為自己輕功不錯就真的會飛了?在玄武門眾目睽睽萬軍之下刺殺太子李建成,你非但沒死還如此輕鬆的出現在這店裡。你如果不是慫了,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吳不善也站了起來,看著胖子萬玉樓說道:「我負責接應你,可他娘的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像是逃命的?」

    「我本來就不是在逃命,老子命好!」

    萬玉樓得意的挑了挑嘴角,然後一屁股再次坐在那張椅子上。這次椅子沒頂住這二百六十幾斤的體重,卡嚓一聲碎裂傾倒。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極不巧也極巧合的是,半截斷裂的椅子腿頂在屁股上。於是這胖子嗷的叫了一聲躥起來老高,一張臉都疼成了豬肝色。

    菊花殘……滿地傷。

    吳不善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下次我再威脅你就說捅你屁眼,這個應該容易些。」

    萬玉樓瞪了他一眼揉著屁股說道:「老子今日心情大爽不跟你一般見識,我時間不多跟你說幾句話必須趕快走。太子李建成死了,不是我殺的……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禁衛的人只怕很快就會全城搜索那個小娘皮。你們做好準備千萬不要露了馬腳,老子和紅拂能不能安全撤回去全靠你們,你們要是出了事老子還得自己想辦法。」

    「太子死了?」

    「死了!」

    「怎麼死的?」

    「被李世民的姘頭殺了。」

    「李世民呢?」

    「逃了」

    「這不合常理!」

    吳不善皺著眉頭說道:「太子李建成若是死了,李世民何必要逃?他要殺的就是太子,而不是直接去搶那把椅子。除非李世民是個白癡,否則就是你在說謊!」

    「確實不合常理,獨孤一柔那個小娘皮估計一開始沒打算動手。之所以為什麼後來突然殺了李建成我還沒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肯定也不會告訴你。老子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你痛苦,而如果一件事你想不明白就會便秘所以我會很開心。」

    他制止萬玉樓繼續說話道:「最重要的是,李世民逃走,估摸著暫時也不敢往東都那邊退,城中必然是要大亂的,那些跟著李世民造反的朝臣本來還有幾分活路,但李建成死了,暴怒的李淵說不得將投降的兩萬餘叛軍和文武官員全都宰了給李建成陪葬。然後……不出意外的話李淵應該會請主公入城,這才是重中之重你要盡快通知主公。」

    「這麼重要的事你放在最後再說?」

    吳不善瞪著他說道。

    「我願意!」

    萬玉樓瞪了他一眼,揉著屁股往外走:「我是追查殺害李建成的兇手出來的,東宮四衛的人馬除了朱雀衛都被控制住之外,其他三衛的人馬滿城在搜查。用不了半個時辰長安所有城門都會關閉,老子還趕著去作威作福呢……」

    吳不善冷笑道:「我絕不會懷疑你藉著這個機會闖進任何一個女子的閨房,然後將那些貼身衣服都拿出來放在鼻子底下聞。說起來……我倒是忘了你是王八衛的統領大人呢,我就不明白李建成信任你什麼地方怎麼就讓你做了那統領?」

    「是玄武!」

    萬玉樓回頭看了一眼挺了挺肚子道:「老子可是帶著一整個點蒼派投靠過去的,李建成憑什麼不重用我?」

    「屁!」

    吳不善擺了擺手道:「趕緊滾,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你還和我說這屁話。你那個點蒼派是葉大家調了兩個團的密諜給你湊出來的。有兩個團的密諜做幫手,就是一頭豬都能取得李建成的信任……我忘了,你就是一頭豬。」

    ……

    ……

    殷開山的一隻眼被冷箭射穿,包紮的布已經被血泡透還在不斷往下淌著,他整張臉都被血塗成了紅色,便是嘴裡的牙齒縫隙裡也都是殷紅的顏色。他跪在太極宮大殿前面的廣場上,雙臂被捆住,無法去擦拭流下來的血。眼眶裡的疼痛和心裡的絕望相比倒是不算什麼了,他跪在那裡看著自己身前的青石板,受傷的眼睛裡滴出來的血在青石板上畫了一個圓。

    在他身後,六七十名叛軍校尉以上的將領都被綁了跪著。另一側是四五十個投降了李世民的大唐朝臣,大部分都是文官。有的人已經嚇得尿了褲子,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嘴裡不斷喊著陛下,那樣子就好像被欺負了的孩子在找爹一樣。可事實上,他們之前要做的事就是廢了那個坐在龍椅上的爹。

    大將軍李道宗看著面前這些人,嘴角上都是冷笑。

    「禮部尚書,禮部員外郎,刑部侍郎,吏部侍郎,吏部員外郎,散騎常侍,銀青光祿大夫,金紫光祿大夫,太中大夫,中大夫,員外散騎侍郎,承義郎,儀同將軍,雲麾將軍……我真替陛下感到心酸。拿著陛下賞的俸祿,穿著大唐的官服的,竟然有這麼多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散騎常侍崔無跪爬著過去抱著李道宗的腿哭訴道:「大將軍,大將軍你要明察,下官可不是叛賊啊!下官是被李世民脅迫的,下官心向陛下,忠心不二啊。」

    「忠心不二?」

    李道宗冷哼了一聲道:「果真是忠心不二你會被脅迫?難道你不會死?你若是死了你家人非但免受牽連,還能領一份厚厚的撫恤,陛下憐你腹中才學出口成章的本事,你現在竟是還有臉說自己忠心不二?」

    「第一個站出來罵太子罵陛下的就是他!」

    吏部員外郎侯申諂媚的說道:「大將軍,你可別信他的鬼話,我們大家都可以作證他可是第一個跟著喊立秦王的。這樣的敗類不能輕饒啊,我不一樣,自始至終我都沒說一句話,我是被綁了雙手帶著一塊進城的。」

    「他是第一個?」

    李道宗冷笑著問道:「那你告訴我,第二個是誰,第三個是誰?第四個又是誰?這下可倒是好辦的多了,無需交到刑部,大理寺問罪你們就自己把罪行都招了。」

    他諷刺了一句,隨即轉身走向殷開山。

    站在這個血葫蘆一樣的故人面前,李道宗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皇帝李淵自太原起兵以來,他和殷開山便不止一次並肩作戰過。對面前這個人他本是極敬重的,可是現在這人的身份卻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反賊!

    「若是……」

    李道宗歎了口氣,看著殷開山低聲道:「若是太子殿下沒有出事,我會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可現在太子歸西,陛下震怒,誰也不敢這會去胡說什麼,而且這會求情無異於火燒澆油,陛下的脾氣你也是極清楚的……」

    「沒關係。」

    殷開山咧嘴笑了笑,塗滿了血的臉顯得格外猙獰。他抬起頭用獨眼看著李道宗,很認真肅然的說道:「本來我們就是來殺太子的,太子死了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完成了目標而已。只是太可惜了些,真的太可惜了些,太子死的就晚了那麼一會兒,不然……」

    「沒有不然!」

    李道宗臉上的惋惜之色逐漸被怒色取代:「你怎麼到了現在還沒有悔過之心?」

    殷開山哈哈大笑道:「若是秦王殿下成功,這話或許是換我來問你。」

    李道宗緩緩搖了搖頭語氣歎息的說道:「這世間哪裡有那麼多的如果,你現在跪在這裡等待著陛下的責罰,運氣好的話……你會落個全屍。」

    ……

    ……

    御書房

    李淵仿似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本來就憔悴的臉上寫滿了蒼涼。千算萬算,千小心萬小心,他都沒有想到李建成會死。雖然他自去年以來一直給這李世民暗示,也在一直將李世民捧起來,但他真的從來沒有考慮過將皇位傳給別人,他心中自己的繼承人自始至終只有一個,可這個唯一,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太子的屍身還沒有經過整理,脖子上的刀口往兩邊翻著,因為血已經流盡所以那往外翻著的肉是一種不正常的白色,雖然那傷口看起來並不大,但力度恰到好處,剛好割斷了喉管和頸動脈。

    他身上的衣服被血黏在身上,被冷風掃過之後那血讓衣服變得發硬。衣服閃開了一角,露出裡面精製的軟甲。如果這一刀不是斬在咽喉上而是刺在心口的話,他絕對死不了。這件軟甲是李淵送給他的,刀槍不入。

    「朕……」

    李淵看著太子的蒼白的臉,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陛下節哀……」

    納言裴寂等人也是臉色發白,可這個時候卻不得不說些什麼。

    「節哀?」

    李淵怔怔的重複了一遍,在李建成的屍體旁邊蹲下來,伸出手似乎是想去觸摸長子的臉,可那手劇烈顫抖著終究還是沒敢碰一碰那冰冷的臉頰。在他心裡,李建成是他最在乎的人,是真的在乎。建成是長子,是繼承他全部家業的人,是李家的未來。李元吉死的時候他悲傷,但僅僅是悲傷。

    李慧寧走出御書房的時候問他,你會不會心疼?

    李元吉死,他的心不疼。但李建成死了,他心如刀絞。

    「朕……拿什麼能換回你?建成……你告訴朕,朕該拿什麼換回你?」

    他頹然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長安城七十里外渭水分叉口,李閒蹲在一座高坡上看著地上或許是因為搶地盤而打起來的兩窩螞蟻入了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站直了身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看向南方喃喃問道:「你在別人心口上戳了一輩子的刀子……現在是不是體會到了那種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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