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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亂世多豪傑 第五百零一章 某人和某人的第一次見面 文 / 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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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零一章某人和某人的第一次見面

    李世民第一眼看到李閒的時候,心裡就生出幾分強烈的不安和警覺。雖然對方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可不知道為什麼,李世民總覺得這個人臉上的笑意其實就是隱藏起來的刀子,不管是誰。似乎一個不小心就能被這刀子割破了喉嚨。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戒備心太強了些。看到大哥李建成迎上去,拉著那人的手親切說話,他心裡就非常的不自在,看著那人那張乾淨英俊的臉,他心裡也極彆扭,似乎堵了一塊石頭,連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他自己也找不到一個理由,為什麼看見那人他就有一種壓都壓不住的敵意。

    他有些失禮的盯著那人的臉看,越看那張帶著溫和笑意的臉越覺得有些熟悉,可仔細去想卻有想不起來,這熟悉感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他和那人明明從沒有見過面,對於那人的瞭解,他只是聽說過一些口口相傳的故事,僅此而已,所以這種突然從心裡冒出來的熟悉感覺讓李世民有些不自在。

    那個經常出現在李家回會議上的名字透著一股神秘感,聽父親說過,當初父親在遼西懷遠鎮督糧的時候,那個人也在遼東,只帶著十七個人硬是從高句麗大元帥乙支文德的手裡將麥鐵杖老將軍的屍體搶了回來,從而得到了大業皇帝的賞識被招入軍中,封為校尉,也正是因為那一戰,燕雲十八騎的名號響徹大隋北方。

    後來宇文述率領三十萬大隋最精銳的那一批府兵攻打平壤,因為士兵們負重太大而偷偷掩埋軍糧,再加上進軍速度太快孤軍深入,導致在薩水慘敗,各衛大將軍皆敗,三十萬府兵被高句麗人堵住了歸路近乎殺絕,偏偏那人帶著兩萬餘殘兵從遼東殺了回來,據說一路上殺的高句麗超過五萬。光憑這一戰,宇文述那些大將軍們就沒一個比得上。

    可恰恰正是因為這樣巨大的功勞斷送了那人的仕途,九個大將軍都敗了,左屯衛將軍辛世雄還戰死在薩水河畔,他一個寒門出身的小人物怎麼能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勞?

    這是朝廷那些世家出身的權貴們所不能允許的,所以那人很不意外的被逼走最終落草為寇。一條泥鰍游進了一池錦鯉中,還想躍過龍門,沒被那些看似溫和的錦鯉咬死已經算是好運氣了。對於宇文述等人做出這樣的事來,李世民絲毫都沒覺得有什麼無恥卑劣的,他堅信,若是換做父親李淵,甚至是自己當時處於宇文述的位置上,只怕做出的選擇和宇文述也不會有什麼差別。再甚至,李世民同樣堅信,如果當初那人和宇文述換一下位置相處的話,那人只怕也會如此選擇。

    一切為了家族利益,任何人在家族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說,那人在遼東是被皇帝和宇文述等人逼反的,但李世民在最初聽說這個故事的時候,他就對這樣的結論嗤之以鼻。在他看來,在那種逆境中能帶著兩萬多府兵自遼東殺回中原的人,必然是有大勇氣也有大智慧的,一個有大智慧的人,怎麼可能猜不到他這樣做之後會面對什麼樣的境地?

    李世民甚至懷疑,遼東那些事根本就是那人一手策劃出來的。

    再然後,那人到了燕山建立燕雲寨,這一點李世民沒有過多的想過,如果他知道那人在去遼東之前就已經在燕山上立了個寨子的話,他一定會更加篤定自己的推測。

    燕山立寨之後,那人果斷帶兵南下,趁著朝廷還沒有重視反叛而且中原叛軍還沒有成氣候的時候,他帶著那兩萬多精銳府兵打下巨野澤做根基之地,這些事在李世民看來都算不得驚艷,僅僅是沒有做錯什麼罷了。他曾經想過,如果換做是他的話,只怕比那人做的更果斷決絕,絕不會僅僅是殺一個張金稱那麼簡單。在岱山的時候就應該趁著王薄圍住齊郡官軍的機會將張須陀殺了,順勢奪取齊郡,何必要等到後來那麼麻煩。

    再到後來,發生在那人身上的故事讓李世民有些難以理解,這人做出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來,可偏偏好像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野心似的。李世民推測,如果不是擔心手下那麼多將領心裡不踏實,那人甚至連燕王都不願意做。

    這是為什麼?

    李世民不解,當權力地位擺在面前觸手可及的時候,為什麼反而沒有了本應該有的強烈**?他可是知道,那些寒門出身的人對於權力地位的渴望有多強烈。有多少人為了前程拋棄妻子,又有多少人為了前程無所不用其極。

    李世民曾經想過,那人之所以有這樣的表現,要麼他是一個真正的淡泊名利只為了推翻暴隋而起兵的人,沒有過多考慮過他自己的前程未來。要麼,他就是一個白癡,徹徹底底的白癡。

    可話說回來,如果那人真的是個白癡,大哥李建成會迎出來十里接他?

    想到這裡的時候,李世民就聽到李建成對那人說道:「安之,我來給你介紹,這個是我二弟世民,比你還要小一兩歲。」

    聽到這句話,李世民立刻露出親和善意的笑容迎過去。

    就在這一刻,他心裡驟然一緊。

    他終於想明白為什麼自己看著那人的笑臉會覺得熟悉了,那種嘴角上掛著的看起來和善真摯的笑容,他每天都會看到!

    當初在隴西老宅的時候,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威脅,為了取悅李家的人,他每天早晨起來都會對著銅鏡笑,笑到連臉上的肌肉都變得僵硬為止,練了這麼多年,才有他臉上隨時都會浮現出的親和笑意。

    那人臉上的笑容就是這樣的,很善意,很真摯,很親和。甚至比他自己的笑容更有善意,更真摯,更親和!

    這笑容,讓他想起了自己每日對著銅鏡笑的往事,所以,一瞬間,他的心裡本就存在的敵意更濃烈了幾分。

    因為,在他面前那個一身黑衣身材修長的男子和自己很相似,而和自己相似的人,都是危險的。

    ……

    ……

    「這是我二弟世民,南下的時候戰功遠在我之上,爵封秦公。」

    李建成拉著李閒的手走到李世民身邊說道,他的話讓李世民怔了一下,心裡不解的想著,秦公?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自己當初為了保住李靖的性命,將所有的軍功都用來給李靖抵命了,元吉因為守太原有功被封為齊公,就連已經墜馬摔死的玄霸都被封為趙公,唯獨他這個戰功彪炳的次子身上還是當初大業皇帝楊廣封的侯爵。

    只是他的不解迷惑一閃即逝,立刻上前一步微笑著說道:「見過安之兄,早就聽說過安之兄的事跡,你可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李閒看著李世民嘴角上的笑意,心裡冷笑了一聲。

    跟我裝?

    李世民眼神中那一絲一閃即逝的迷惑和對他的敵意還是沒能逃過他的眼睛,自幼逃亡,李閒經歷過的事,面對過的人比李世民要複雜的多,他經歷過的凶險,李世民想都想不到。在他眼裡看來,李世民掩藏很好的內心其實都被他的眼神出賣了。

    「二公子客氣了,草莽之人想不到也能讓二公子在意。」

    李世民連忙說道:「英雄不問出處,以我看來,大隋軍伍中那些所謂的名將,比起安之兄要差上幾條街!」

    「那麼遠啊。」

    李閒哈哈大笑道:「多謝二公子盛讚了。」

    李世民又客氣了幾句,隨即頓住腳步故意落在後面,因為他剛才看到長孫順德對自己使了個眼色,他知道長孫順德肯定是有話要對自己說。

    「二公子」

    長孫順德走到李世民身邊低聲道:「剛才你怎麼走神了?世子叫了你幾聲你都沒聽見。就在李閒到了的同時,自長安來的信使帶來了陛下親自用印的聖旨,封你為秦公,冠軍大將軍。」

    「啊?」

    李世民低呼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相信。

    「二公子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長孫順德微笑著問道。

    李世民只想了一會兒立刻反應過來,他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父親是不想讓我在李閒面前覺得自己身份低!估摸著,父親也是才知道李閒要來太原的事,所以立刻向那小皇帝要了這個旨意。」

    「李閒這個人,有點名不副實啊。」

    長孫順德見李世民明白了李淵的意思,隨即點了點頭道:「這個人……看起來虛浮自傲,剛才二公子你那樣讚美他,他只是略微謙遜了一句,看來是個重虛名的人,這樣的人,似乎不值得世子那麼重視。」

    「他終究是個寒門出身的。」

    李世民低聲道。

    長孫順德搖了搖頭,卻還是將心裡的話忍了下來。他是真的想告訴李世民,李閒可不是什麼寒門出身,若是真的將那秘密揭開,到時候你就明白為什麼世子如此重視他了。如今這李府中,知道這秘密的,也就只有唐王,夫人,世子,我,還有輔機五個人。可這五個人,不到時候是絕不會將這秘密說出來的。

    他側頭看了一眼長孫無忌,卻見長孫無忌看著李閒的背影有些出神。

    李世民聽到李建成招呼自己,他連忙追了上去。長孫順德等長孫無忌走過來之後壓低聲音問道:「輔機,你今天這是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長孫無忌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叔父難道沒看出來?」

    「看出來什麼?」

    「李閒,和二公子真像。」

    「像?」

    長孫順德下意識的看向前面,搖了搖頭道:「我怎麼沒看出來。」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我本來也是沒在意的,二公子和李閒都是極漂亮的男子,俊美斯文,但李閒多了幾分陽剛之氣,身材也更雄健比二公子高半個頭,相貌上雖然都是俊美的比女子還要漂亮,但面容眉眼卻沒多少相似之處,所以一開始我也沒覺得他們有什麼像的。只是,剛才二公子和李閒說話的時候,我看著他們兩個臉上的笑容忽然發現,那笑容竟然那麼相似!」

    「相似也沒什麼。」

    長孫順德卻沒在意這一點,因為在他看來相似反倒是很正常的事。

    「畢竟……」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眼神閃爍。

    ……

    ……

    「安之,你別總這麼客氣,我比你年長幾歲,你若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和世民他們一樣,咱們以兄弟相稱。前陣子輔機去東平郡回來的好像提起過,安之你的祖上也是飛將軍之後,咱們都是一家人!」

    李建成一邊走一邊說道。

    那族譜,是杜如晦杜撰出來的。李閒當時要晉位燕王,怎麼能沒有個清清白白的身份出身?

    李閒微笑道:「那我就高攀了,建成兄,如今太原的戰事如何?」

    「今天咱們先不要說這個,我已經命人備好了酒席給你接風,你且稍後,過不了多一會兒還會有你的一位故人趕來,我可是請了她幾次的都不肯來的,還是你的面子大,聽說是安之你到了,她已經從關口趕回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日肯定能到。」

    李閒笑問:「故人?怎麼我在太原也有故人?」

    「哈哈!」

    李建成笑道:「你這人倒是記性真差,我那妹妹可是沒少念叨過你做的烤魚味道天下一絕。」

    「啊?」

    李閒裝作惶恐道:「郡主也在此間?」

    李世民在旁邊接過來說道:「對啊,安之兄你可不知道,大哥派人去惠寧姐姐那裡請了幾次她都說軍務繁忙不肯來,這次是安之兄來了,惠寧姐姐連夜出發,今日必到。」

    李閒想起那個安靜的時候婉約如水,喝酒的時候又豪邁如山的女子。

    想到她,李閒心裡忽然一緊。

    她好像……便是與突厥人激戰的時候,守關數月,援軍未到孤軍奮戰而……戰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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