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百六十七章 歡樂(上) 文 / 吱吱
第五百六十七章歡樂(上)
九月初一,武舉的結果出來,邵仲然考了第十四名。
喜訊傳來,威北侯家立刻派了管事到邵家別院放炮竹慶賀。相比之下,永平侯府顯得比較矜持,由趙管事帶了一套半新不舊的盔甲前往邵家。
「……是侯爺出征苗疆時穿過來的。」
邵仲然大吃一驚,雙手接過,恭恭敬敬地陳放在了書房,這才陪著趙管事到花廳吃酒。
花廳都是一些來道賀的人。林家回事處的管事也在,彼此相熟,笑著迎了上來:「公子且去忙,趙管事有我幫著招呼。」
花廳東邊隔了一間出來,坐的都是邵仲然的同科。
邵仲然也不客氣,笑著說了幾句,去了隔壁。
林家回事處的管事給趙管事引見花廳裡坐著的人。
有小廝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宮裡來了人,說皇上要見我們家公子。現在就進宮去。」
滿廳嘩然,大家紛紛上前道賀。有的人說「仲然,你一步登天了」,也有的說「仲然,說不定是皇后娘娘想見你」,也有的笑道「仲然,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邵仲然笑盈盈地應著眾人,或說著「借大家吉言」,或說著「但願如此」的話,並不掩飾自己的高興,卻也沒有因此而洋洋自得,表現得大方得體。
站在人群中的趙管事微微頜首,眼底卻露出幾份凝重來。
待送了邵仲然更衣出門,他借口太夫人還等著他的回音,匆匆趕回了荷花裡。
「這個時候,傳邵仲然進宮……」徐令宜把筆放在了山架上,靠坐在太師椅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趙管事見了,上前幾步,低聲道:「我已差人往宮裡遞信。最早亥時,最遲明天巳初就應該有消息傳過來了。」
徐令宜點了點頭,正要說什麼,門外傳來蹬蹬的跑步聲。
步子短促又響亮。
除了謹哥兒,還有誰敢這樣在他的書房外奔跑。
徐令宜嘴角就彎成了一個愉悅的弧度。
趙管事看著目光一閃。就聽見「咦呀」一聲,門被推開,謹哥兒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爹爹,爹爹!」他繞過書案爬到了坐在太師椅上的徐令宜漆上,「我的鳥。」
短胖的小手裡緊緊拽著個小麻雀。
徐令宜微微地笑,目光中滿是喜愛。
他摸了摸兒子的頭,輕聲道:「趙管事在這裡,你怎麼沒有給趙管事打個招呼?」
謹哥兒就扭頭喊了一聲「趙管事」。
趙管事忙躬身行禮,客氣地說了句「不敢擔」,然後柔聲道:「六少爺去後花園捉鳥了?」
謹哥兒點頭,轉身望了徐令宜:「隨風捉的,還捉了蟲子。鳥吃蟲子。」
說話比幾個月前清晰了很多。
徐令宜聽著就抱了兒子:「走,我們去後花園去捉蟲子去!」然後吩咐趙管事,「有信來再說吧!」
趙管事笑著應「是」,目光徐令宜和謹哥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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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比徐令宜、趙管事預測的要快一些。
「……皇上問邵進士:古者用兵之學在乎將帥得人。請邵進士究古之法為今之用!」
問用兵之道!
徐令宜身子斜傾:「那邵進士是怎樣答的?」
來回答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內侍,眼睛十分靈活,聞言恭聲道:「邵進士第一見覲見皇上,難免有些緊張。想了一會才道:將得其人則料敵制勝,風驅電掃,所向莫之所能御。智將勇將、重望之將、仁義之將,皆需熟於韜略,智勇兼全。用兵行師,嚴紀律,知合變,有奇有正,戰必勝,攻必取……」
全是些空話!
內侍一邊說,一邊偷窺徐令宜的神色。
徐令宜越聽,神色越凝重,待內侍說完,勉強露出一個笑容:「皇上又怎麼說?」
這樣難得的機會,就這樣被邵進士浪費了。內侍覺得自己能理解徐令宜的想法,眼底閃過一絲同情之色。想到徐令宜這些年一直很照顧他們,他的聲音不禁又輕柔了幾分。
「皇上就問起邵進士家裡有幾口人,都做些什麼。」內侍垂手道,「聽說邵進士家裡還有個弟弟,今年十五歲,正準備考武秀才。神色突然一頓,笑著對立在一旁的歐陽統領說:你不是有個侄女,今年十三,還沒有許配人家嗎?眼前不就有一樁良配。你還等什麼?還不差了人去邵進士家求親!」
歐陽統領,就是禁衛軍的統領歐陽鳴。他自十三歲入宮就在皇上身邊做侍衛,而且性格孤僻,除了幾個軍中的同鄉,從不與他人交往,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皇上這樣說,等同於是賜婚。
以歐陽鳴的為人,肯定會答應。
徐令宜和趙管事都神色大變,趙管事更是道:「這樣說來,兩家準備結親了!」
「是!」內侍笑道,「歐陽統領和邵進士齊齊給皇上磕頭,謝謝皇上的賜婚。皇上很高興,賜了邵進士兩壇玉露酒,讓小的們送邵進士出了宮。這個時候,邵進士應該已經到家了!」
「公公辛苦了。」徐令宜望了一眼趙管事,然後客氣地道:「回去代問雷公公好!」
內忙躬身行禮:「不敢當侯爺這樣的稱呼。」謙遜了幾句,跟著趙管事出了書房。
徐令宜坐在那裡沉思了片刻。
趙管事返回來。
「送了一塊翡翠玉牌。」他說著,露出幾份猶豫來,「您看這事?」
徐令宜擺了擺手,道:「這也是皇上對邵家的恩典。你準備些禮金到邵家恭賀吧!」說完,站了起來,「總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今天晚上我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趙管事笑起來,送徐令宜到了垂花門口。
徐令宜笑著進了正院。
屋簷下的大紅燈籠照得院子裡紅艷艷一片,被夏風吹拂的樹葉沙沙作響,夾雜著徐嗣誡朗朗的讀書聲。
徐令宜站在屋簷下聽了片刻,這才撩了湘妃竹簾進了堂屋。
當值的小丫鬟轉身要去通稟。
徐令宜搖了搖手,輕手輕腳地進了內室。
十一娘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徐嗣誡背著手立在炕前。一個手裡拿著本《幼學》在看,一個身姿筆直地站在那裡背誦。還有個小小人兒坐在十一娘的對面,嘟著個嘴,如坐在針氈上般地在那裡挪來動去的。
徐令宜不由一笑。
小人兒已臉龐一亮,「騰」地站了起來,高聲喊著「爹爹」,好像遇到了救星似的。
十一娘看了兒子一眼。
謹哥兒立刻坐了下去,小聲地喊聲「爹爹」,癟著嘴,不知道有多委屈。
「侯爺回來了!」十一娘下了炕。
徐嗣誡也轉身給徐令宜行禮。
謹哥兒眼巴巴地望著徐令宜,卻坐在那裡不敢動彈。
徐令宜就上前抱了兒子:「這是怎麼了?」
謹哥兒立刻摟了父親的脖子,把頭枕在了徐令宜的肩上。
「誡哥兒要背書,」十一娘給徐令宜奉了杯茶,又喊了小丫鬟進來服侍更衣,「他在一旁跑來跑去的。說也不聽,反而鬧騰得更厲害了,還吵著要哥哥帶他出去玩。我把他放在炕角坐著,誰也不讓理睬。」
謹哥兒緊緊地摟著父親的脖子,一副生怕徐令宜不抱他了的樣子。
徐令宜的心都化了。
「沒事,沒事!」他輕輕地拍著兒子的背,安慰著謹哥兒,「哥哥要背書,我們不吵就是了!」又問十一娘,「誡哥兒的書背完了沒有?」
「還有兩頁!」十一娘道。
徐令宜就對謹哥兒低聲道:「那我們去書屋裡畫畫,好不好?」
謹哥兒立刻抬起頭來,笑容璀璨的如夏日的陽光:「好啊!好啊!我要畫畫。」
徐令宜笑著在兒子的面頰上親了一口,抱著謹哥兒去了書房。
謹哥兒就坐在父親的膝頭抓著毛筆在宣紙上亂畫。有時候是團墨,有時候是長長的一撇。徐令宜就在墨團上添幾笑,成了個憨態可掬的小雞,在長長的一撇上添幾笑,成了條騰雲駕霧的龍。把謹哥兒高興的咯咯直笑,把筆塞到父親的手裡:「畫孔雀,孔雀張手!」
徐令宜笑起來,糾正謹哥兒:「那不叫孔雀張手,那就孔雀開屏!」
謹哥兒從善如流,立刻道:「畫孔雀開屏!」
孔雀通常都在春季開屏,不過管了兩個多月的隨風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卻讓孔雀在徐令宜和謹哥兒面前開了屏。謹哥兒直拍手,隨風也因此得了十兩銀子的打賞。
徐令宜還從來沒有畫過孔雀。他笑道:「我們明天去後花園畫孔雀!」
謹哥兒不依,在徐令宜懷裡扭來扭去的。
十一娘走了進來:「侯爺,天色不早了,您也早點梳洗了歇了吧!」
謹哥兒的動作就小了些。
徐令宜覺得十分有趣。安撫似地拍了拍兒子的背,笑道:「書背完了!」
「嗯!」十一娘說著,抱了謹哥兒,「我去幫謹哥兒洗澡去!」
徐令宜摸了摸兒子的頭,和十一娘一起往正屋去。
有小廝跑進來:「侯爺,大姑爺過來了!」
「這個時候?」十一娘一愣,抬頭看見徐令宜若有所思地表情,不由道:「出了什麼事?」
「回來再說!」徐令宜低聲道,「你先哄了謹哥兒睡吧!」和小廝快步去了外院。
十一娘哄孩子睡了,在燈下繡了幾針《谷風》,覺得太熱,坐在廳堂的胡床上搖著宮扇和竺香說話:「……你跟琥珀說,孩子是大,先把孩子照顧好了再說。我這邊,還有你。實在不行,再在府裡找幾個做事利落些的小丫鬟就是了。」
「我也這麼說的!」竺香笑道,「可琥珀姐姐又有了身孕,想著曾經答應過您的事,心裡不免有些著急。」
「我都不急,她有什麼急的。」十一娘說著,就看見徐令宜撩簾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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