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立地成佛 第703章父子之對 文 / 青狐妖
第703章父子之對
周東飛大體盤算了一下，又問康無畏：「師叔，萬一——我只是說萬一——對方向你那邊下手，你能不能撐得住？」
「既然有所防備，短時間內沒有太大的問題。我就在洛杉磯，這裡是師叔我的老窩，呵呵。」康無畏笑道，「我這身手雖然放下了多年，但自負還是能頂兩下子。我身邊也有一群不成器的弟子，以及多年來培養的一批保鏢。」
「那就好。」周東飛的擔心稍稍鬆弛。他就怕獸營在襲擊了黑根集團之後，順手對康無畏不利。而且，他還想王康無畏暫時幫個忙，「那麼，我讓斯坦利父子先到您那裡躲一下，一直等到我後天到你那裡，怎麼樣？」
「啊？你這小禍害精，沒來由的把禍水引到我這裡來做什麼！」康無畏一驚。哪怕黑根和斯坦利悄悄過來，也有被察覺的風險。而一旦行蹤暴露了，對方當然會全力以赴殺過來。康無畏雖然自信能擋住對方幾波攻勢，但沒來由的招惹那種龐大勢力，誰願意幹。
但周東飛卻苦笑道：「不是我把禍水引過去，而是人家斯坦利父子親自過去了，就在洛杉磯。他說他們在洛杉磯具有不少的影視公司，裡面好多保鏢都屬於他們家族。那裡，已經不得已成了他們暫時的根據地。雖然父子倆沒有現身，但已經通知了洛杉磯的所有家族勢力全力以赴做好準備。」
而且斯坦利還毫無保留的說了一個原因：康無畏就在洛杉磯。雖然康無畏的勢力比原來的黑根集團差了不少，但終究也是美國地下世界第二集團。現在他們父子躲在洛杉磯，就是希望對方對康無畏有所顧忌，進而能夠分擔他們父子的一點壓力。
只不過斯坦利這一個想法有點小小的陰暗，周東飛也就不好意思跟康無畏明說，免得惹得老爺子不高興。
即便如此，康無畏卻察覺到了其中的貓膩，一向脾氣很好的康無畏也罵道：「黑根父子這一老一小兩個狐狸，竟然要拿老夫當擋箭牌？真是扯淡的玩意兒！」
周東飛嘿嘿一笑，沒有解釋。
而康無畏知道，周東飛對斯坦利父子存有愧疚。如果不幫助斯坦利，周東飛心裡不安。想了想，康無畏還是歎道：「算了，讓他們爺倆兒來我這裡吧。不過你小子趕緊來，別拖延。老夫能擋得住一時，可擋不住太長的時間。對了，柯淨宗和厲道人那兩個老貨也必須過來。這倆老貨雖然人品不咋地，但身手還算湊合。」
「開玩笑，那兩位師叔的身手比您強多了好不好。」周東飛笑道。
「老夫是勞心者，這倆老貨是勞力者。咱吃的是智力飯，他們幹的是體力活兒。」康無畏難得的以打比方的形式開了個小玩笑。
做通了康無畏的思想工作，周東飛當即給斯坦利通話，讓他們父子和康無畏聯繫，暫時和康無畏合作起來。此前，斯坦利父子就和康無畏認識，只不過不好意思說出口。如今周東飛主動提出來，斯坦利自然大喜過望。
「多謝周先生。這樣的友誼，在下沒齒難忘！」而得知周東飛本人甚至會親自過來的時候，斯坦利更加興奮。他們不缺人、不缺槍，唯獨最缺高手。三大高手的死去，讓整個黑根地下帝國的武力信仰近乎崩塌。
又說了一通感謝的話，斯坦利這才掛了電話。如今他們父子，就潛藏在洛杉磯，而且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公寓樓中。斯坦利哪怕在洛杉磯的別墅，都搞得跟西方宮殿一樣氣派，如今能潛藏在這裡，也算是苦逼透了。
在他對面，是那個身材魁梧、能夠在美國地下世界一手遮天的超級大梟，也是他的親生父親。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背影如今有點蒼老落寞，但依舊有股倔強的精神。雙手毫無壓力的搭在扶手上，目視窗外，似乎在暗中窺視他那個龐大的帝國。
「如今的我們，竟然需要托庇於康無畏了？」黑根自嘲的笑了笑。
斯坦利替自己的老爹感到憋屈，因為老爺子畢竟是雄霸地下世界多少年的霸主，現在或許真的有些不甘心的想法。「父親，咱們也只是一時的無奈。您經常教誨我，能審時度勢能屈能伸，才能在地下世界中活得更久一些……」
黑根轉過輪椅笑了笑，竟然毫無鬱悶的意思，「嗯，你能切身體會到這一點，很難得。人生起起落落都是常事，如今這樣一番挫折，對於你而言未必不是好事，這也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呵。」
能夠經得起浮浮沉沉的打擊，或許也是黑根能夠攀巖到地下世界巔峰的主要原因之一。
任它命運跌宕起伏、顛沛流離，我只是一個「不言棄」。
黑根繼續笑道：「這樣的波折，我經歷了不止一次，這又有什麼？唯一可惜的是，前兩次都是奧古斯都陪我一起度過的。而今，這個老戰友終於先我一步而去了。」
或許黑根唯一的蒼涼落寞，就來自於奧古斯都的隕落。兩人自幼就是玩伴兒好友，少年時期一起從意大利偷渡到美國，共同做下了第一次犯罪事件，一同策劃實施了第一次殺人，一同開創了第一個組織，共同締造並掌控著那個龐大的地下帝國……如果將黑根比喻成打天下的帝王，奧古斯都就是開國的丞相。
奧古斯都的死對黑根造成的打擊，甚至高於加拉海德三人之死的總和。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這話不假。但即便得了十將、百將，也未必抵得上一個良相。
「假如奧古斯都還在，這位老朋友肯定會幫我出更加有利的主意吧。」黑根抬頭歎道，「老夥計，你要是活著，肯定不贊成我去康無畏那裡吧？」
「什麼？！父親，難道您不願意去康無畏老爺子那裡？」斯坦利一驚。本來剛剛找到了一個躲避的良好去處，而且都和對方好不容易談妥了，但想不到父親竟然不願意去。難道，是抹不開臉面嗎？堂堂的美國教父，竟然托庇於康無畏這個華人社團，是不是有點損面子？
「以為我怕丟人？」黑根笑了笑，又搖了搖頭，「不不！你還在為眼前的事情憂慮，但父親不能不為將來的一切考慮。在這個動盪紛雜的時期，我要是托庇於康無畏，那就等於自己承認了自己的跌落。整個美國的地下世界，乃至全球的地下世界，都會將我們的定位從超級位置降格到一個無法接受的低谷。這一點，你想過沒有？」
如果這時候黑根逃到了康無畏那裡，讓康無畏保護自己，那麼黑根集團的權威和別人對它的信仰，將會蕩然無存。當初「老太爺」錢世通和「王爺」啟御被邱得用打壓得那麼厲害，也只是在自己的王國版圖上躲避周旋，並未寄人籬下，這是相同的道理。這樣的超級大梟，都有自己的尊嚴和驕傲。這種尊嚴和驕傲，也是他們力壓群雄、威懾屬下的重要因素。
黑根雖然處世圓滑，靈活性強，但是在一些關鍵問題上卻恪守原則。他可以從宮殿般的家中躲到現在這個幾十平米的小公寓，也可以從錦衣玉食一夜之間轉而粗茶淡飯，這些都無所謂。但是真的讓他自己拆除那一生積聚起來的傲骨，不可能。
斯坦利敬服於父親的這身傲骨，霍然起身，雙目之中滿是堅毅，「父親，那咱們就在這裡開始反攻！哪怕不能暫時取勝，哪怕陷入了鏖戰僵持，但等您那龐大的上層關係網一旦運作起來，等周東飛這個外援殺了過來，咱們定然能夠查出幕後的黑手，進行一次漂亮的反擊。這兩天您在這裡坐鎮指揮，我到外面去聯繫聚集一些可靠的屬下。」
「錯！」黑根的思路，始終是斯坦利所追不上的。這個輪椅上的老頭子說道，「敵方形勢不明，甚至連我方的具體損失、人心的真正凝聚度都不能確定，貿然發動反攻不是勇武，而是魯莽。當然，我不能去康無畏那裡，但你可以。」
黑根是整個集團的精神領袖，哪怕老虎死了也不能倒架子。但斯坦利不同，哪怕他是繼承人，但也只是黑根集團的一員而已。他到康無畏那裡，不會影響黑根的聲望。看到斯坦利的錯愕，黑根笑道：「你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我們這個集團就能留下另一個復甦的機會。我若不死那是最好，但即便死了，你還能想辦法東山再起。要是咱們兩個都在這裡被人一同打掉，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黑根說的是經驗之談，但斯坦利感情上接受不了。他要帶著父親一同走，要麼就一同留下了戰鬥。在這個最危急的時刻，父親身邊需要最貼心、最值得信任的人。
看斯坦利還在堅持意見，黑根搖頭說：「斯坦利，假如你繼續以感情來支配大腦，那麼就不要繼續在地下世界打拼了，因為這個世界不講感情。」
斯坦利默然，心頭壓抑。
黑根則笑道：「什麼時候，你能坐在我屍體的旁邊和別的任何勢力從容談判，而不被憤怒沖昏頭腦，那才是你真正可以獨掌整個地下帝國的時候。」
很殘酷，能做到嗎？斯坦利忽然想到了來自東方的一個歷史典故：當年楚霸王項羽活捉了對手劉邦的父親，以「活煮了你父親」來威脅劉邦。但劉邦只是在城下笑言：我和你項羽是結拜兄弟，你烹了我的父親，就是烹了你自己的父親。啥時候等你把你爹烹了，別忘了分給我一杯羹嘗嘗。
項羽手辣，劉邦心狠，所以項羽終究不是劉邦的對手。所以項羽自刎烏江，而劉邦成為開國高祖，獨掌天下。
「去吧，聯繫好康無畏，拉住這個同盟軍，也同樣是在為我們的集團而奮鬥。」黑根笑道，「至於我的安全——至少還有貝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