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大風起兮 第282章湖底一篙 文 / 青狐妖

    第282章湖底一篙

    周東飛的馬匹拍得天衣無縫不著痕跡，很對老丈人的胃口。不但堪透了老丈人半輩子的「苦」，也表明了自己會對李清芳一如既往的好。當然，這小子倒也不是虛言敷衍。在內心深處，他確實很疼這個暴力妹妹。怕她，無非是不想讓她傷心、不想讓她委屈，僅此而已。

    於是這翁婿倆喝得歡，李正峰甚至打破了幾十年不醉酒的規矩。雖然不至於頭暈嘔吐，但也有些舌頭發直。當被周東飛和李清芳扶到床上的時候，還笑指著周東飛說：「回頭把那句話告訴你伯母，免得她老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哈哈！」

    安排了保姆吳媽好好照料李正峰，周東飛就和李清芳回市南郊別墅。路上李清芳好奇地問：「你跟老爸說什麼了，竟然讓他一盡興就喝了那麼多？」

    「男人間的話題，女孩子別問。」

    「得瑟！」

    第二天，周東飛讓梅姐聯繫了身在蜀中的錢世通。如今，錢世通不停地施壓，甚至連哥老會的高老爺子都親自給邱得用打了電話。於是，邱得用在掠走了一些財富之後，最終還是離開了蜀中。而看到形勢最終穩定了些，錢世通就離開了晉中，回到了自己的老巢。

    蜀中是錢世通的老窩，同時也是哥老會的發祥地和最大集中區域。若是其他地盤被邱得用搶了，或許不會引起強勢反彈。但在這個地方，哥老會不會坐視不管。

    哥老會是一個龐大但較為分散的組織，錢世通只能說是其中最大的一支。但別的分支雖然較小，聯合起來形成的力量也相當可觀。所以，邱得用等於是捅到了一個馬蜂窩。幾十年來，哥老會的行動越來越少，世人都以為這個龐大組織已經大為衰弱。但是當高老爺子膽敢親自面對邱得用的時候，也就讓邱得用意識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這個龐大組織殘餘的能量依舊可觀，否則對方不會有如此的底氣。

    如今回到了蜀中，「老太爺」錢世通也如流亡的帝王再度回歸了寶座。只要是小心防範，加上哥老會一些隱秘力量的輔助，想必邱得用也不敢隨意亂來了。

    當然，錢世通一肚子的火氣不會消除。雖然在晉中的時候，周東飛和陰妍聯手以雷霆萬鈞之力，一夜間粉碎了裘家兄弟的圖謀，算是稍稍出了一口惡氣。但是這與錢世通被迫逃離蜀中的恥辱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

    所以，當梅姐打電話給錢世通的時候，特別是得知東北老王爺也會參與，於是老頭兒當即拍案同意。三家聯手，不信搞不出一個雞飛狗跳的局面。當然，事態的後果會得到合理控制，這更是錢世通決意幹一票的原因。

    而對於梅姐這個關門弟子的魄力和手段，錢世通也非常佩服，暗歎地下世界呈現出新浪推後浪之勢。

    與河東省毗鄰的上江省，是邱得用的固有盤子，也是他將觸角伸向江北的最前沿。

    而上江省的省城金陵，更是一處繁華的所在。自古以來，六朝建都於此。傳聞當初始皇帝觀望此處有帝王之氣，故而怒揮趕山鞭，將這股王氣摧散，免得有人盤踞在此，危及他大秦朝的萬萬年。自那以後，金陵城王氣再難凝聚，在此建都的王朝也個個短命。唯獨一股子文氣越積越盛，在培養出了大批文人墨客的同時，也留下了一段段才子佳人的傳說。有人說，其實正是流經金陵的那條秦淮水上的一層胭脂，才消磨了一個個王朝的豪邁，最終全都黯然收場。有的老朽或許會指著那條秦淮水大罵「禍水」，哪怕現在它已經淪為一個只堪憑弔的古跡景觀。

    不過作為扼守大江的要害，這裡始終是兵家必爭之地。一次次的戰火將這裡摧殘，但又一次次的恢復元氣。直至今日，這裡依舊是全國屈指可數的大都市之一。再輔之以旁邊的蘇城，以及被稱之為淮左名都的淮揚城，而且毗鄰著全國第一繁華所在的滬海灘，現在的金陵又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經濟帶，聲色犬馬、紙醉金迷之程度，哪怕比之滬海灘也差距不大。故而，地下世界對於這個巨大的盤子，也極其重視。

    上江、下江和閩粵，這是邱得用地下王國最繁華、最能造錢的盤子。

    所以在這個地方盤踞著的，乃是邱得用極其得力的幹將——「毒豺」柴玉關。

    豺，是一種狡猾而凶殘的傢伙。柴玉關在地下世界裡混出這樣一個諢號，可見他也並非善類。特別又在前面加了一個「毒」字，可見此人的性格。

    應該說，在邱得用集團的中生代好手中，他武力不敵當初的閻三更，也扛不住裘家兄弟的聯手。甚至，他的格鬥實力也不如閩粵大梟「黑龍」向延年。但是，此人詭計多端，狡詐多疑，手段殘忍而豐富，而且三教九流都混得如魚得水、風生水起。要是讓地下世界的老手來選擇的話，那麼估計大多數人寧肯對陣兩個向延年，也不願招惹一個柴玉關。

    此時，柴玉關正在金陵城玄武湖上泛舟。這是他的一個老習慣，每週都要抽出一天的時間到這裡品味一段難得的閒暇。智者樂水，他這個狡詐之人雖然性格陰沉，卻也稱得上一個智者。只不過他從不去那滿是脂粉氣的秦淮水，因為那裡已經沒有了味道。而且看到那一艘艘雕制精美的遊船畫舫，就沒來由的消磨大男人的一股子豪氣。而這曾被朱家太祖皇帝存放天下黃冊的玄武湖，卻依舊保持著一定的意境與豪邁。水面寬闊，令人心胸為之一開。

    他坐著的是一艘木船，飄飄蕩蕩。搖船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長得清秀，穿的也清秀，滿是江南小家碧玉的味道，這是柴玉關的特殊喜好。

    但是，一向多疑的柴玉關，身邊不會缺乏好手。就在不遠處的一座小輪船上，就有他幾名保鏢，其中還不乏槍術好手。當然，一艘小輪船要是尾隨在這小木舟之後，可就是大煞風景。所以，那些保鏢只在百米之外跟隨扈從。

    這時候，一個小小的竹筏正無意識的撐過來。這也是玄武湖上一道特殊風景，有附庸風雅的遊客租一隻竹筏、一頂斗笠，在玄武湖上尋找一把感覺。雖然有些生手撐得不倫不類，讓那竹筏在水心裡打轉悠，演繹出一幕進不能進、退不能退的尷尬，但也是自得其樂。

    但是，眼前這個撐竹筏子的老人，卻顯然是一個老水手。一隻竹篙在他手裡簡直就是藝術，動作圓轉純熟。斗笠之下，是一張帶著花白鬍鬚的滄桑臉龐。看樣子，是這裡出租竹筏的人？

    這老頭兒哼著一首淮揚一帶的水手小調兒，確實像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但是當這老人靠近了柴玉關小木舟的附近時，一向多疑的柴玉關頓時心生警覺。以他的小心謹慎，感覺到了對面老人似乎有些不妥。開玩笑，一個老頭子而已，怎麼會讓自己產生這樣的感覺？不會是多疑了吧，柴玉關也覺得奇怪。

    雖然覺得奇怪，但柴玉關還是命令那個搖船的女孩子，盡快滑向岸邊。大約十幾米處，就是玄武湖的湖心小島。

    但就在此時，那個老人忽然猛得撐了幾下竹篙，使得那竹筏在水面滑移的速度陡然加快。這速度快得有些離譜，說明這老者撐筏子的技術相當高超。

    柴玉關的小木舟來不及躲閃，而柴玉關本人則猛然站起。而就在此時，那老者手中長長的竹篙拔出水面，在柴玉關的小舟船舷上一點。頓時，小木舟失去了平衡，猛然搖晃！柴玉關和那個搖船的女孩子，則當即跌落水中。

    就在柴玉關跌落水中的那一剎那，他隱約看到那老人的手腕處，有一個淡淡的鐵錨狀的刺青紋身。雖然來不及多想，但見多識廣的柴玉關還是聯想到了一些東西，頓時心中驚呼不妙！

    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而那個撐筏子的老人也刺溜一聲躥入水中，水面上只留下一個依舊搖曳的小木舟，和一個靜靜漂浮的竹筏。

    按說出現了這樣的可怕情形，百米之外小輪船上柴玉關那幾個保鏢，應該發現了才對。但是現在，那小輪船卻一動不動，靜得出奇！

    輪船上，柴玉關的五名保鏢橫屍當場，全都被抹了脖子，而且是一刀斃命。五具屍體旁邊，站立著一個魁梧彪悍的大漢——吉慶大梟「黑瞎子」葉九！

    出手如此凌厲快捷，正是葉九一向的風格。難怪說在啟御王爺的地下王國中，葉九的征戰功勞僅次於當初的「邪仙」黃霸圖。而這麼乾淨利索的出手，竟然連前面開船的舵手都沒有發覺。可見，那五名保鏢全都死得悄無聲息。

    葉九邪邪地笑了笑，從船邊潛入水中。這傢伙水性還不錯，竟然一路游到了近百米外的湖心小島上。抖了抖身上的水漬，悄然而去。

    要說葉九的水性不錯，那麼剛才那個撐筏子的老人的水性，只能用變態來形容。此時在水下，老人將柴玉關拉向了湖底。與此同時，他輕鬆橫起那長長的竹篙，前端是一個尖尖的竹刺！

    猛然刺出！

    難以想像，在水下這樣的環境中，這老人竟然能刺出如此威猛的一擊！那竹篙穿透了柴玉關的肚子，又死死釘在了湖心小島邊生出的巨大樹根上！

    咕嘟嘟幾口水泡，柴玉關這一省大梟竟然如此窩囊的殞命在湖底。

    老人乾淨利索的浮出水面，上了小島，並將旁邊那奄奄一息的搖船女孩子拉到岸邊的樹林下。這女孩子只是多喝了兩口水，性命無礙。

    老人則無所謂似的匆然離開，不見了蹤影。

    半小時後，在離開金陵的一輛汽車上，開著車的葉九笑道：「秋老威勢不減當年啊！特別是那水性，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秋老！楊達開身邊那個自號「醉民」的秋老秋小白！

    這個貌似垂垂老矣的老頭兒，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如此威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