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暗中留手 文 / 楊奇
第57章暗中留手
想到這裡,風斯便耐心的跟在後面。
飛雲出了新省,來到念迪城,風斯一路跟著,心中疑慮漸增,進入念迪城以來這路越走自己越熟悉。
前面的飛雲似乎很急的樣子,到了一個路口,四處看了一下,腳下一點,竟然直接漂浮上空,身形迅速的向東邊掠去。
風斯這下犯愁了,若論到漂浮速度,飛雲怎麼也不會及的上自己,但是在空中不像地面般有障礙物,一旦上空只要他微微往後一瞟就會發現自己。這可如何是好?
眼睛盯著他飛去的方向,腳下微微抬起,低空飛掠著,這樣即可不被飛雲發現,又可以跟的上他的速度。
但隨著速度的不斷加快,飛雲已經從空中穿過鬧市區了,風斯在下面急得直跺腳,鬧市區人太多,根本不可能做到低空急掠,一咬牙,顧不得周圍的轟動,整個人忽的拔起,迅速往上飛去。
漂浮術對於每人來說都是有限制的,在一定的高度內漂浮,低空急掠與高空飛行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風斯此時一口氣拔起就是上升到一般武者無法到達的高空,這樣做會耗費大量的真氣,但此時為了跟上飛雲也只好這麼辦了。
因為高空氧氣的稀薄以及漂浮者真氣的耗費巨大,所以即便有能力上到那個高度的人也很少會飛上去,此時的風斯便是一個人在高空中快速的往前飛著,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看見了比他低大約數十米的空中有一個人影,風斯一咬牙,再次加速,終於看清那人影就是飛雲。
不一會,飛雲忽然身體一頓,一個縱身,人便落到地上去了。
風斯心中沒來由的一陣顫動,在距他一段距離處也落了下來,一落下來便覺得心神一震,這個地方他昨天剛來過,正是凡柔所住的城東一個住宅區內。
他心中忽有種不妙的感覺,不再跟著飛雲,整個人迅速掠向凡柔住的地方。
凡柔所住之戶是一個單獨的房子,在整個住宅區的左上方,風斯偷偷的伏在邊上,心中仍有一絲希望,希望飛雲不是來這裡。
但不一會,飛雲便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輕拍了兩下門,門應聲打開,一襲長裙的凡柔臉色蒼白的俏立在門內,眸中射出複雜無比的神色盯著飛雲。
只聽飛雲道:「小柔柔,我來看你了。」
凡柔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飛雲道:「我昨天便收到你來的消息,但因為太忙所以沒走開,今天特別來找你的。來,先讓我進去好嗎?」說著,身體便要搶進門內。
凡柔面無血色的退開了,但門依舊開著,這房子似乎是有特殊材料所作,風斯將真氣遠遠放出,仍舊聽不清楚兩人說話,悄悄的往外潛去,躲在一個人工移值的假山背後,恰好可以看到門內的情景。
凡柔背對著門,飛雲面朝著門外,英俊無匹的臉龐上正堆滿笑容,不停的說著話。
風斯改將精神異力慢慢探出,不一會,終於聽到了兩人的說話聲。
只聽飛雲道:「小柔柔,還記得我們的家嘛?我還一直保留著原來的佈置,就等你搬回去住呢。」
風斯心中暗怒,這人真是不知羞恥,背叛了凡柔後現在又來討好她。
他心中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一刀宰了他。但凡柔接下來的回答卻讓他大吃一驚。
只聽凡柔輕輕道:「雲哥,我們還能在一起嗎?」
飛雲拍了拍胸脯,一抱摟住凡柔,喜道:「當然,我的小柔柔,我最捨不得人就是你了。現在你總算來了,放心,在這裡誰也不會欺負你的。明天我就去軍部打招呼。」
聽到聲音的同時,飛雲的動作也讓風斯看得一清二楚,風斯腦中嗡的一聲,眼前金花飛舞,整個人彷彿被打了一蒙棍般,混混沌沌。
柔……柔姐怎麼會……
裡面的對話還在繼續。
只聽凡柔道:「雲哥,我……我好想你!」說完這話,凡柔的身體還在飛雲懷裡抖動了一下。
風斯心中僅存的一絲希望徹底破滅,凡柔修長優美的背部曲線此時看去竟是如此醜惡。
他有些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了,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的疼痛比起此時的心痛已經毫無感覺。
風斯站在外面木然的看著飛雲一隻手在凡柔的後背上輕輕撫弄著,耳畔邊的聲音繼續傳來。
「嗯哼,雲哥,門關起來……裡面……」
飛雲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在凡柔胸前重重的捏了一下,跑到門口,將大門一腳踹上。
風斯呆呆的看著大門關上,正要切斷精神異力的探查,但終於還是忍住衝動,抱著最後的僥倖聽著兩人的對話。
一陣衣服摩擦及兩人喘息的聲音。
風斯腦中不自覺的掠過昨晚上凡柔在自己面前露出的佼好身材,心中越發的冰涼。
裡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呻吟的聲音,風斯終於徹底失望,切斷了精神異力,腦中想起自己昨夜還曾與凡柔有過的親熱,一陣難以遏制嘔吐感湧上來,伸手扶住假山,一陣猛吐,淚水也隨著一次又一次的嘔吐奪眶而出。
為什麼?柔姐為什麼會這樣?
昨晚記憶的片斷不斷掠過,風斯心中幾乎極力的吼著。
難道就是因為自己無法在**上滿足她,她就要去找飛雲?那個背叛過他,害死了兄弟們的畜生?犧牲自己而救我們出去的華薩大哥會安息嗎?一路保護著她的哈爾桑又能安息嗎?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她自己在做什麼?
風斯一股衝動湧了上來,心中殺意四溢。
活這麼大以來他還是首次有了如此強烈的殺意!
他雙手扶著假山,慢慢站直身子,臉頰上的淚水吹著風,一片涼意,但他自己已經忘了這些,雙眸通紅的看著那道門,似乎正是那道門害的柔姐變得了現在這樣。
身形颼的一下飛到門邊,一腳抬起踹向大門。
「澎」的一聲,大門竟然被他踢得四面炸開,碎屑四飛。
風斯身形迅速掠進房間,正是昨晚上他曾呆過的房間,地上的衣服亂七八糟的丟著,床上一對裸身男女正大驚失色的看著門口。
他看著床上的情景已經不知道如何思考了,雙眸通紅的看著兩人,從嘴巴中生硬的蹦出幾個字,道:「你們……」
此時,凡柔、飛雲已經看清了來人,凡柔一見來人是風斯,頓時掩面哭泣起來,而飛雲也想起來這小子就是當日在卡格爾德圍剿自由聯盟時多出的一個小子,此時的他雖然光著身子,但他一向自詡身材健美,所以根本不在乎,得意洋洋的道:「小子你想怎樣?趕快給我滾出去,小心我告你擅闖民居!」
風斯不怒反笑,大笑兩聲,道:「擅闖民居?你背信棄義,背叛兄弟,害死手足,這筆賬又該怎麼算?」
飛雲見風斯反應怪異,心中微凜道:「你想幹什麼?這裡是邦都!你別亂來!」
風斯右手上舉,一股光團忽然從食指指尖處湧出,藍色光芒頓時滿溢屋內,冷冷道:「我不幹什麼,宰了你而已!」
飛雲見他手上真氣頓時一嚇,知道這小子不是說假的,站起身來,叫道:「這裡是邦都,你別亂來,我是絕情軍大隊長,雲淺夢的直屬手下,你殺了我就別想再活下去。」
風斯嘴角邊扯出一絲冷笑,道:「這些事情輪不到你管了,你先關心好你自己吧。」話音一落,食指一點,那團不停閃耀藍色光華的光球如一道閃電般打向飛雲。
飛雲慘叫一聲,倒在床上,汩汩的血開始往外湧,整個床單上都開始滲出血來。
凡柔似乎是被慘叫聲驚醒,忙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一切,飛雲正痛得在床上直叫喚。
風斯冷冷道:「剛才那一下是代華大哥所打,斷你右腿。」
又是一團光華從指尖湧出,這種集結成光球並停留在手指上的招數極其耗費真氣,每一秒都在損耗著真氣,但此時的風斯顯然已經不在乎,道:「這一下是代哈大哥所打,你們同學幾載,為了同樣的夢想共事幾載,所換來的就是你的背叛!」
話音一落,光球迅速已經閃出,不停旋轉的光球在空中一分為二,打向飛雲的左右手。
飛雲又是兩聲慘叫,倒在那邊奄奄一息,連慘叫的力氣都沒了,血很快就將整張床都浸染了。
這兩下慘叫似乎把凡柔徹底驚醒了,忙撲在飛雲身上,叫道:「你別殺他……」
風斯看著此時裸身的凡柔,心中竟然又有一股強烈嘔吐感湧出,強忍下衝動,冷冷道:「你是誰?我在殺不忠不信不義之人,關你何事?」
凡柔秀眸瞪大,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風斯,檀口微張,說不出一句話來。
風斯皺眉喝道:「讓開,我要動手了。」說著,又是一股光球從指尖湧出,這次藍光的強度竟然超出前兩次,顯然是風斯含怒施出,已經控制不住真氣的強度了。
凡柔淚水不斷往下流,叫道:「好弟弟,你饒了他吧,他那次也不是有意的,那是雲淺夢故意栽贓給他的。」
風斯重重一哼,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華大哥,孟大哥,哈大哥他們都死了,血債需要血償!」
一頓,幾乎是咬牙切齒的他怒喝道:「滾開!」
凡柔說不出話來,只是伏在飛雲身上死也不離開,秀髮披散,螓首不停的搖著,似是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什麼。
風斯盛怒當頭,且已經認定了凡柔背叛了所有人重新和飛雲在一起,怒喝道:「既然你要陪他死,那我就成全你們。」話音一落,藍光更加強盛起來,真氣強大的還沒發出便已經讓人感到陣陣寒意。
凡柔抬起頭來,雙眸有些淒迷,一句話也不說,雙膝跪在床上,早已經沾染上了血的雪白**就這麼露在風斯的眼前。
風斯一咬牙,心一狠,手指橫著一揮,強大的真氣打向了凡柔與飛雲。
凡柔面上泛出慘笑,眸中不再是剛才的淒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情的射向風斯,檀口似張非張,似乎在說著什麼。
風斯看著凡柔眸中的柔情,心中掠過曾在卡格爾德兩人患難與共的日子,就在光球即將打到凡柔時,他右手向上一揮,那道光球忽的一下改變了方向,沖天而去,轟隆一聲,打破屋頂,衝上雲霄。
凡柔帶著幾分訝然的看向風斯,似乎在問他為何不打下去。
風斯總覺得凡柔有些不對,但又想不出哪裡有問題,但剛才那一瞬間眸中的一片柔情是來騙自己的嗎?
就在他思索時,忽然門口處傳來一陣騷動,五六個絕情軍人闖了進來,喝道:「屋內的人趕快出來,這裡是絕情軍警衛隊第八區第二隊。」
凡柔聽到聲音,迅速的對他指了指上面屋頂的大洞,顯然是示意他從這裡逃走。
風斯冷哼一聲,理都不理凡柔,轉身走向門口,門口幾個全副武裝的黑衣絕情軍人見風斯衣服上沾著血跡的走了出來,全神戒備的看著他,同時喊道:「兇徒趕快束手就擒,你要接受聯邦法律的制裁!」
聽到這句話,風斯心中怒意難遏,剛才沒發洩出來的殺意全部湧了出來,冷哼一聲,身形一閃,以手作刀砍向了靠他最近的那個軍人。
那軍人壓根來不及反應,便被刀氣侵身,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其他五人見同伴瞬間便倒了下來,全部抽出兵刃衝了上來。
風斯順手從倒在地上的軍人身上抽出一把長劍,看造型與普通長劍差不多,但其實這是一把軍方特用的「真流劍」,在特殊的陣勢之下,所打出的真氣會是幾十倍之強。
抽出長劍,雖不似刀那般順手,但也比手指的威脅大的多,似水刀法頓時展開,寒光大盛,綿綿不斷的刀勢湧了出去,劍尖出更是偶爾吐射出刀氣。
幾招不到,這些絕情軍人全部慘叫的倒在了地上。
這時外面又湧出了五六個黑衣軍人,風斯自出道以來還沒如此暢快的大開殺戒,此時心中憋悶,哪裡還顧的上人多人少,劍光一閃,便又衝了上去。
風斯盡展似水刀法的奧秘,但顯然這幾個人比剛才的又厲害了很多,尤其是幾人同時施展手上的劍時,竟然予以風斯攻不進去的感覺,一股強大的真氣牆擋在了門口。
風斯一邊繼續連綿不斷的攻勢,一邊暗聚真氣,剛才一輪刀法施下來真氣耗費也不少,但此時風斯特有的經脈就開始發揮他的好處,真氣一旦耗盡,瞬息即生,如此源源不斷的真氣讓風斯越殺越勇。
那六個軍人雖然能憑著真流劍勉強抵住進攻,但也都已是強弩之末,心中吃驚哪裡來了如此強勁的敵手。
風斯真氣聚好,忽然一聲厲叱,一團藍色光球從手間湧出,夾雜著凌厲綿密的刀氣一起打了過來。
那六人忙用盡全部真氣,運起真流劍,一道白色光牆首次出現在面前,這已經是真流劍的最高境界了,即便在往常的訓練中,這幾人也沒曾練出過「真流牆」,此時他們在風斯的巨大攻勢下竟然超常發揮。
一聲巨響,藍色光球竟然徑直透過光牆,打在六人身上,凌厲的刀氣同時也一刀劃過六人,六人慘叫一聲,血雨四散,飛了出去倒在地上。
血雨撒在風斯身上,讓他從憤怒中清醒了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雅心一送給自己的這套衣服上已經沾滿了血跡。
想起雅心一,他心中終於一震,看見身邊倒著的六人,以及遠處剛才被震飛的六人,心中一陣顫抖,扔掉手中長劍,雙手沾滿血跡,忽然凡柔後面呼道:「你快走,他們一會還有人來!」
風斯一醒,回望凡柔一眼,見她已經穿上長裙,身上血跡斑斑,此時正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心中不及多想,颼的一下飛了出去,騰在空中。
望著不斷變小的房子,風斯歎出了一口氣,看著手上的血跡以及剛才的情景,頭皮一麻,宛如一場惡夢,只想迅速離開這裡,身形不斷的拔高,直往高空飛去。
風斯在池邊將手上的血跡洗乾淨,繞繞血絲在清澈的水中飄蕩著。
看著池中的血絲不斷往下沉去,剛才發生的一幕反而越發清晰起來,凡柔的舉動處處透著古怪,特別是最後對自己的關心以及提醒,她應該是不會跟飛雲在一起的,難道剛才她只是情難自己?對飛雲餘情未了,心腸又軟,經不住飛雲的甜言蜜語,一時鑄錯?
不對,柔姐不是那種普通女子,更加不該對不起華大哥他們,即便再對飛雲如何餘情未了,也不該現在就重新回到飛雲的懷抱!
想起凡柔說的解釋,心中又是一動,難道是柔姐真的聽信了飛雲的那些解釋?
正想著,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道:「你洗手的時候還在傻想什麼?」
風斯忙轉頭道:「沒什麼!」
看著面前立著的冥月,風斯不由得將她與凡柔比較起來,凡柔比起冥月多出幾分英氣,而冥月卻是那種天生的尤物,男人們瘋搶的禁臠。兩人同樣有著迷人的風情,但卻灑發著不同的魅力。
剛才他飛行上空後恰好路過這帶,想起了昨日與冥月的約定冥月並沒有去,加上他自己厭惡手上的血腥味,所以便順便來這裡清洗一下。
冥月似乎是見慣了血,此時看見他渾身血跡的樣子居然一點不吃驚,只是微帶戲謔的道:「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殺人呢!」
風斯一顫,抹了抹手,道:「我又沒殺人,只是血而已。」
冥月微微一笑,也不多說,拿出一套衣服,道:「來,你換上吧!」
風斯看著雅心一送給自己的這套衣服變成這樣,心中難過異常,搖頭道:「我不換,這衣服是我一個好友送的,不能換。」
冥月見他一臉寶貝的樣子,沒好氣的道:「換下來我幫你洗,一會就好了,你先穿著這套衣服。」
風斯聽見冥月說可以洗,心中求之不得,走進房間換了下來,拿去讓冥月洗。
冥月在那邊忙呼,風斯則穿著一件不算合身的長袍站在陽台上,隔著那層防護網,看著外面的天空,剛才一陣氣憤的在高空中漂浮,沒留意到天氣如何,現在站在這裡看去才發現今天又是不晴不陰的天,天空蒼白一片,偶爾飄過幾片烏雲,但又會匆匆而去。
同樣站在這裡看著外面,這次與上次的心境便完全不同,上次是瀕臨危險,焦急無比,此時雖然看上去很輕鬆的站在這邊等候著衣服洗好,但心中卻不停的想著剛才的事情,百味俱陳。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一陣香風傳來,冥月走了過來道:「風先生如此出神的看著外面,是在想些什麼呢?」
風斯輕歎,道:「你說女人變起來快不快?」
冥月一臉驚訝,問道:「先生是遇到什麼感情問題了麼?」
風斯搖頭道:「不是,你說一個女人在什麼情況下會回到以前曾背叛過她的男人身邊?而且那個男人本性就很惡劣,害死過許多朋友、兄弟。」
冥月聽得一呆,知道風斯定是遇到什麼事情了,所以極有感觸的說了這番話,沉吟了一下,道:「那要看這女人的性格了,如果她真的很深愛著那個男人,沒他不行的話,那她會回到那個男人的身邊的。」
風斯心倏地沉了下去,這是他最不願意想到的可能,腦中掠過凡柔那一瞬眸中對著自己的柔情,暗歎一聲,不再說什麼。
那冥月似乎也被勾起什麼往事,也呆呆的站在那邊,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風斯忽然想起自己來的目的,開口道:「對了,你到底要我幫你什麼忙的?我不喜歡欠著別人的人情不還。」
冥月沒有答他,轉身進屋,點燃一支天香絲,煙圈騰騰的升起,飄在屋內,風斯站在門邊靜看著她,等待著她的說話。
一支天香絲抽完,整個屋內已經瀰漫著煙霧,風斯聞來略顯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終於,冥月秀眉一揚,看著風斯,道:「你怎麼不問我了?」
風斯沒有答話,只是看著她又點起一根煙,不由皺眉道:「你少抽些,這些對身體不好。」
冥月嫣然一笑,道:「你實在是一個很容易讓人有好感的男孩。」沒等他再說話,便繼續道:「昨天那個秦易怎麼樣?我一直把他當弟弟看待,所以不希望他一直在那個地方呆下去,他本身也機靈得很,你看看能不能點撥點撥他?」
風斯道:「如果這就是你讓我幫你做的事情,那我會照顧他的。」
冥月紅唇微張,吐出一個煙圈,笑道:「我的要求可沒那麼簡單,我真正要你幫我的事情是找回我的弟弟。」一頓,道:「親弟弟。」
風斯心中一怔,找人?這個該交給聯邦政府來辦吧?但想起面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女人是聯邦大會副主席席耀天的女人,便知道這事情沒那麼簡單,疑惑的道:「你們失散了嗎?有沒有去聯邦政府找過?」
冥月嘴角微扯,勾勒出一個漂亮的弧線,似笑非笑的道:「我們的家就是被那幫人拆散的,找他們有什麼用?」
風斯徹底呆住了,心中雖然滿腹疑惑,但知道她一定會說下去,所以便等著她繼續說。
果然冥月吸了幾口後,繼續道:「十九年前,我那時六歲,弟弟二歲,一日烏雲遮天,我當時正在外面玩耍,忽然家裡來了一個人,後面跟著很多很多手握武器的黑衣軍人,他們先是和爸爸爭吵,後來將我們都抓去了,我和媽媽被關在一個陰冷的獄中,沒有人來探望我們,我們就這麼在那裡過著陰暗的日子……」
說到這裡,她夾著天香絲的玉指微微顫動,但臉上依舊是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深吸了兩口,繼續道:「媽媽用盡辦法打聽外面的消息……因為她的美貌所以我在那裡面的日子過得還算舒服,只是那時候不懂為何媽媽每天晚上都會出去,到了早上再憔悴的回來,直到有一天我徹底懂了,可是媽媽卻因為得了重病而奄奄一息,我們的日子開始不好過起來,沒人來管我們,經常幾天才能吃一頓……」
又是一口煙,屋內的煙霧越發濃重,風斯卻絲毫感覺不到了刺鼻的煙味,整個人陷入了極重的哀傷之中,默然的看著冥月,聽著她說完。
「終於有一天,特赦令到了,我們被釋放了,在臨放前一天,媽媽卻去世了……她去之前叮囑我忘了獄裡的日子,找回爸爸和弟弟。終於,我出來了……看著外面的天空,我知道我已經十六歲了,我在那裡面過了十年。」
風斯頭皮一麻,十年,一個女孩最為純真的歲月都在那個充滿污垢的地方呆著。
「出來後,我開始尋找爸爸與弟弟,終於知道爸爸其實在我們入獄當年就已經在獄中被折磨死了,而媽媽在獄中時為了得到爸爸與弟弟的消息,每日每夜的去陪那些人睡覺,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跟她上床的男人其實就是折磨爸爸至死的兇手們……」
風斯聽著她用詞越來越激烈,知道她的情緒正在逐步失控。
冥月紅唇中吐出一口氣,吹散了煙霧,第三根天香絲點起,迷迷濛濛中風斯看到她眸中一片蒼涼。
「弟弟在爸爸死後就下落不明,我為了得到更確切的消息,我開始設法讓自己活下來,十六歲的我從獄裡出來,什麼都不會,到處受著歧視,終於……我開始理解媽媽,當女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她唯一的武器就是她的容貌。我雖然在獄中長大,但我還保存著童貞,所以我去了卡格爾德的天使中心,在那裡我獲得了作為一個藝妓所能享有的最高榮譽……」
語氣微頓,似乎在緩和著她自己的情緒,一會後冥月又似乎想起了什麼,深吸一口天香絲,對著風斯微微一笑,道:「在聯邦監獄那裡,你知道我是如何保存了我的童貞的麼?」
風斯默然的望向他,他知道不是冥月想告訴他,而是她需要傾訴。
冥月吐出煙圈,臉上露出可笑的表情,道:「那幫男人把媽媽弄出病來,而我天天和媽媽呆在一起,雖然我十六歲就已經發育得很好,比當年的媽媽還要漂亮,可是那幫人死都不敢碰我!」
風斯心神一顫,看著她臉上可笑的表情彷彿她在說別人的事情般。
「我二十歲回到邦都,在邦都最大的地下殿堂內風光一時,這麼過了幾年,就被這個肥豬佔為己有。而我也終於得到消息,陷害爸爸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總理大臣辛格萊爾。」
風斯一震,自己曾看到過這個人,很普通的樣子,自己幾乎已經沒印象了,口中道:「那你弟弟有線索嗎?」
「有,不過很少,時間過的太久了,很多該死的都已經死了,爸爸臨死前,辛格萊爾曾與他說過話,他們的談話內容誰也不知道,但是第二天爸爸死後,弟弟就不見了。」
風斯疑惑道:「那你怎麼認為你弟弟還活著?如果真是辛格萊爾的話,他豈會不斬草除根?」
冥月淡淡道:「根據我知道的消息,辛格萊爾的家裡在以後這幾天忽然多出了一個小孩,但是其他消息就一點都沒。」
風斯道:「你懷疑是辛格萊爾收養了你弟弟?」
冥月搖頭道:「我不知道,只是我現在找不到辛格萊爾有任何養子的消息。」
風斯深吸一口氣,道:「那這要從何找起?」
冥月輕笑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前天會幫你麼?」見風斯一臉茫然,道:「我對你的感覺跟弟弟很像……而且你從你聽到我名字的反應中可以知道你沒有出入過風月場所,所以我對你很有好感。」一頓,道:「昨天我找人調查過你的背景後才發現你的名氣非常大,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
風斯苦笑道:「你肯定沒見過像我這樣總是被人追殺的佼佼者。」
冥月淡淡道:「我知道你人好,所以我告訴了你剛才那一切。憑著我這麼多年來閱人的經歷來看,我不會看錯你,我也有種感覺,你能幫我完成我媽媽的遺願,找回弟弟。」
風斯知道一副重擔壓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也很希望能幫她完成這個願望。當下點點頭,道:「我答應你,我會盡力幫你。」
冥月嫣然一笑,道:「我知道我沒看錯人。」一笑過後,輕歎一口氣,道:「冥月冥月,任她再如何美麗,那都是冥月。我用了這個名字九年多了……真不知何時才能恢復舊名……」
風斯估計她曾立過誓言不完成媽媽遺願不換回名字,想起她剛才跟自己描述時也只有幾次稍微有些失控,其他時間都是輕描淡寫,不由心中暗暗發寒,這種態度與其說是冷靜,倒更加像是木然,腦中也可以想像的出這麼多年來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他在這邊沉思,冥月看著他,忽然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般,道:「忘了說了,如果先生能幫我完成媽媽意願,我定當送一份大禮給先生。」
風斯淡笑道:「禮不禮的我不在意,心領了!」
冥月看著他,點頭道:「我知先生是非常人,如果是旁人,我定當認為我的容貌值得一誇,但是比起聖劍閣的雅小姐,我自知差的太多,也知道先生不是這種人,先生放心,這份大禮一定讓先生滿意。」
她竟然查到了心一與自己的關係。
聽著她的語氣,風斯忍不住道:「為何你認為我一定能完成這項任務呢?」
冥月的笑容如花般綻放開來,道:「說來先生肯定不信,我把這些對先生一說之後,整個人都感覺到很輕鬆,而且有種願望能很快實現的感覺。」
風斯釋然,理解她心中因為傾訴過後而帶來的輕鬆。
冥月忽然哎喲一聲叫了起來,一拍自己的腦門,笑道:「我都快忘了先生的衣服已經干了,現在就可以換了。」
風斯走在邦都的大街上,此時已經是傍晚了,身邊喧鬧一片,但風斯恍若不知,只注意的聞著洗好衣服上傳來的清香味,心中幾乎已經忘記了之前所有的煩心事。
直到身邊忽然一堆人聚在一起說話,他才留意到那人似乎在說著下午的事情。
「知道不知道?今天下午南湖小區那邊出大事了。一個絕情軍的軍官被人打的四肢幾乎殘廢,還死了十幾個值勤的軍人。當時四處都是血,那個叫慘啊!」
「啊,全死了?是仇殺還是劫殺?」
「聽說兇手還不知道呢,現在軍部正在查,現場還有一個女的,但好像被嚇傻了,話都不太會說了。」
「你看看……我當時就說那麼多學武的人聚在邦都沒好事吧?前幾天死了一個就算了,今天又死十幾個軍人,唉,這樣下去哪能好,邦都要亂了!」
後面還有一堆話都是描述下午那場血案的,風斯微微苦笑,心想:沒想到我會成為繼復仇人之後邦都第二場血案的兇手。不過……也不對啊,那二組十二個人我都沒有下殺手,應該都是重傷在地才對,怎麼會死的?難道是我沒有控制好力道?失手殺了他們?
心中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了,凡柔的事情讓他有意無意的逃避著去回憶這段場景。
此時恰好在幾條街道的交叉處,腳步一轉,便踏上了另外一條街,這幾天在邦都的活動也讓他開始熟悉一點這裡的路了,從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再轉一個彎往前走就是海凡學院了,自己上午出去,結果東忙西忙,都沒來得及回去看看心一。
想到心一,腳步明顯加快了很多。
剛走近海凡學院,忽然一個喊聲道:「小子,你終於回來了!」
風斯一轉頭,見滿頭白髮的駱紹正站在海凡對面的街上,忙迎上去道:「駱前輩怎麼在這裡等我了?」
駱紹一臉焦急,哪裡還跟他廢話,一把拽住他便往街上走,一邊走一邊道:「我找你有急事。」
風斯眼見就要到海凡學院了,又被駱紹拉走,但又知道這位老前輩跟伯拉迪似乎有點矛盾,所以不願意進海凡,見他此時一臉急色,不由奇道:「前輩有什麼事情這麼急?」
駱紹臉色沉下來道:「我教你的似水刀法你可曾還記得?」
風斯忙拜道:「前輩教授我的刀法,晚輩自然銘記心頭,前輩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駱紹臉色一鬆,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幫我辦件事情,說起來也跟你有點關係。」
風斯心中更加疑惑忙問什麼事情。
駱紹沉聲道:「馬上去一趟洛城。」
風斯訝道:「洛城?是什麼地方?」
駱紹急道:「洛城就是愛華爾家族總部的地名,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風斯想起雅心一曾描述過這個地方,但是自己不知道名字,不由赧然道:「的確不知道,不過前輩要我去那邊有什麼事情?」
駱紹這才說起具體情況。原來昨天晚上風斯忙著救下凡柔時,駱紹卻在遠處發現了一大隊軍人,當時以為也是過來追捕凡柔的,所以他悄悄跟上去準備幫風斯解決,誰知一會後才發現那一批的方向根本不對,他看方向感覺是去洛城的,心中一緊,回來跟風斯招呼了一聲,便又匆匆跟了上去。終於他無意中聽到了裡面幾個軍人的交談,這才知道這批軍人是所亞德派去洛城的,似乎是為了援助什麼人。
風斯訝然道:「為什麼你會認為那邊有危險?他們說不定是去幫愛華爾家族的啊!」
駱紹冷哼一聲,道:「連我這個不是愛華爾家族的人都對無為聯邦沒好感,當年就曾拒絕援助,實力雄厚的愛華爾家族的人又怎麼會要聯邦的援助?」
風斯忽然想起雅心一昨晚對自己說的話,不由告訴了駱紹。
駱紹輕歎一口氣,道:「這是他們家族內部的事情,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個。」
風斯驚訝道:「那前輩要我去做什麼呢?」
駱紹道:「幫我盡我的責任!」
風斯一呆,道:「你要我做什麼?他們已經去了一天了,我現在去哪裡還來得及?」
駱紹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中午才趕回來就是因為這事,洛城沒有任何先進的交通工具可以過去,但是我們這些老傢伙卻知道一條秘道,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就是去尋找一下這個以前的秘道還在不在了!」
風斯點頭道:「那我去做什麼呢?」
駱紹看著他,沒有答他話,反而道:「這是你的機會,愛華爾家族對你下了必殺令,根據我的瞭解,如果必殺令不收回的話,那攻擊就不會停止,今天肯定還會有一波人來找你麻煩,所以你去了可以反客為主,不再被動。」
風斯心想:這倒是真的,自己遇過好幾次襲擊都是因為愛華爾家族的人幹的。忽想起一事,疑問道:「家族內部出事了,你們還會遵守必殺令來找我麻煩?不回去救人?」
駱紹道:「這就是最可疑的地方,按你的水平,其實根本不需要我們幾個客卿出面的,但是搞不懂的是這次長老院一口氣派出了四個客卿,一個管家和其他一批一流高手。」
風斯知道駱紹說話說得不客氣,不過也是實話,上次如果不是吟秋和心一的話,自己早被他們殺的不要殺了,當下疑道:「那您以為是什麼?」
駱紹沉聲道:「我們幾個是被故意調開的,湖北平和其他人來邦都的主要目的應該都不是你。對你所下的必殺令其實只是一個幌子。」
風斯倒也不驚訝,心想這才合理,畢竟自己對於他們那個大家族來說還不算什麼。
駱紹道:「所以你去愛華爾家族一趟,只要處理的好,你這個必殺令就會撤銷掉。」
風斯想起他既然不關心愛華爾家族內部的事情,那還這麼急做什麼,想起他剛才的話,不由道:「前輩你別再說我的好處了,只要是您的事情,我一定盡力去做!到底你要我幫您盡的責任是什麼?」
駱紹歎了一口氣,道:「我們這批人之所以一直在洛城呆著,一方面固然是因為被人所逼,另一方面其實是看守一些東西。這次如果不是長老院強行派我們過來,我們根本就不會離開那裡。」
風斯心中震驚不已,以駱紹這樣的實力也會被人逼著留在洛城,難道愛華爾家族的實力真的這麼恐怖?
駱紹似是看出了風斯的想法,解釋道:「我們被逼留在洛城,那跟愛華爾家族沒關係,是另外一個人,唉……也是我們自己選擇了洛城。」一頓,忽然振作精神道:「那東西本來是偷偷藏在那邊的,愛華爾家族的人一直不知道,現在忽然有聯邦軍隊過去了,又把我們掉開,很有可能就是知道了。所以你現在立刻幫我去跑一趟洛城。」
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片,道:「這是我剛畫的大致的地圖,你從秘道過去頂多只需要半天,你馬上出發,明早上應該能到。」
風斯接過地圖,大概的掃了兩眼,塞進懷裡,道:「我還有最後的一個疑問。你們既然知道了陰謀,為什麼不回去幫忙?你們的修為比我高了太多了。」
駱紹臉色一黯,道:「我不想見他們兩個,你就代表我去吧,正好也可以歷練一番,總在邦都呆著,你是沒什麼機會歷練的,多好的功夫也是需要磨練的。」
風斯心中暗忖:不知道他們三個人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昨天看他頭髮忽然變白就知道有點不對了。
駱紹連連催促道:「好了好了,沒問題了吧?快去吧,來,我送你出城,我會指路給你的。」說完,便要帶他走向城門口。
風斯一呆,忙道:「前輩能不能等一等?我去跟人打個招呼就來。」
駱紹一臉不耐煩,但見風斯一臉堅持的樣子,只好揮揮手,道:「你快去快回,我在城西門口等你,快點!」
風斯要與一個人打招呼自然說得是雅心一了,駱紹如此急得讓自己離開邦都去洛城,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凶險,但是不與雅心一說一聲就走,風斯心裡哪裡放心的下,當下腳步飛快的往回趕。
他剛進海凡學院門口,便見到好多人都停下手中的訓練,側目相望,靠的近的人更是喊了風學長好,顯然是風斯的名聲已經逐漸傳播開來,尤其是力壓傲龍空,為西部武學爭了面子,更是讓他名聲大噪,兼之他謙虛隨和的作風,所以很多人都對他很有好感,此時見他心急火燎的樣子,都很訝異。
風斯一邊應答一邊迅速往聖劍閣掠去,剛進閣門,他耳邊忽然傳來雅心一柔柔的聲音道:「我在三樓書閣邊!」
風斯心頭一喜,趕忙往三樓掠去。
到了三樓,往裡走了幾步,見到正在翻閱著典籍的雅心一,一襲白衣勝雪,如冰中雪蓮般清麗脫俗的容顏,淡雅似仙般的氣質,即便風斯心中焦急,也不由的被震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