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七卷 第九章 大礁 文 / 諒言
肅清門噶然而止的炮聲，反倒是讓城裡的其他倭寇心裡頭加的亂了起來。
濃煙滾滾的興化府城內，間隙的跳出一團團火光。有的是倭寇們正上演著後的瘋狂，而有的卻是城裡的姓故意製造的騷亂。官軍要進城了，這兩個月來，受夠了倭寇的欺負的姓，心裡頭都窩著一把火。
混亂，偶然也有幾個屑小，做著乘火打劫的時候，把偌大一個興化城攪得要翻了天。
「把舵的，城守不住了……」這些倭寇本來就是烏合之眾，原本是依仗著手裡的火器狐假虎威，眼下三面被圍，早就失了底氣。
煙霧籠罩的興化城附近，可見的距離不過是幾丈遠。這麼近的距離下，作為遠程打擊力量的火炮對起密集的火銃來說，就未必能佔了上風。
「不能再等這些紅毛鬼來了，東門突圍，往海邊撤退，把官兵全引到海邊去。」恢復了少許精神的吳平，拿著濕毛巾揉著被濃煙嗆得紅的眼睛。
李從光肅清門的先登，也刺激到了圍攻迎仙門和拱辰門的兩軍。城裡的倭寇平日裡見多了衛所兵的執槍作勢，哪裡見過這樣不要命的。
撤退的號令傳到了城牆上，甚至還有接令的小頭目一邊喊著，一邊先奔了下去。大批的倭寇脅裹著掠來的人口和財物從東門寧真門湧出，順著木蘭溪一路向海邊跑去。
「官兵進城啦，快跑啊……」少幾個頭腦靈活的壯丁們城裡吶喊煽動著，讓城裡城外的形勢是混亂不堪。
寧真門足足有一丈多寬，可混亂之，倭寇又捨不得丟下掠來的人口和財物，有的人甚至還趕著一輛牛車企圖通過。平日裡顯得足夠的寧真門，一時間居然被堵的死死的。
等吳平領著人趕到了東門邊。寧真門邊已經被堵得半天都挪不開一步。喊破了喉嚨，這時候也沒個人聽。
「把舵地，上城放繩子下去。」聽著遠處城牆上的火銃聲和喊殺聲越來越稀疏，吳平身邊的幾個老把式再也拿捏不住。
「抄傢伙。」吳平像是沒聽到身邊幾個夥計的招呼。這回地生事。是吳平起地頭，眼下留後面斷後的也大多是橫嶼島地兄弟。聽著後面的喊殺聲越來越小，吳平的心尖幾乎要滴出血來。
一咬牙，從腰間抽出了鋼刀來，向前面砍去。
「給老子砍，堵著不走的全部砍翻了帶回去。」吳平的嗓子因為充血已經變得沙啞起來，一刀就砍了一頭橫門前的黃牛背上。
受傷的黃牛出一聲慘嘶，也紅了眼似的朝前衝去，幾個倭寇正站黃牛頭邊。被頂得撞飛出去，撞前頭地人身上。門邊堵的人太多。彈回來落地上，又被牛蹄踏腳下。
橫嶼島上地十幾個老把式見把舵的先動了刀，也硬著頭皮跟了上去。沒有受到官兵圍攻的寧真門邊，頓時一片血肉橫飛。
留下了一地屍和散落的財物之後，擁擠門邊的人流終於鬆動了。奔出城外地倭寇撒開了腿。順著木蘭溪一路向東。
東邊海面上地炮聲越來越近，海面上熊熊燃燒的火焰。只站東門外地小山丘上也可以清楚的看見。
把官兵往海邊引，海上有佛朗機人派來接應的火炮船，到時候再殺個回馬槍。相當一部分倭寇，已經被告知了這一消息，所以場面雖然混亂，但是幾乎所有的倭寇都知道該往哪裡走。
但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未必全是好事。原本有些已經慌了神的，陡然也來了精神，原本打算丟棄的財物也捨不得了丟了。這樣一下，整個隊伍前進的速就大大打了折扣。
「看來這些紅毛鬼也不是萬能的主兒。」吳平一邊跑著，一邊著牢騷，「說好了把船從內河開到城下，裡應外合滅了這些官兵的。」
劉顯帶領的粵軍離木蘭溪近，倭寇從東門逃竄，先現的也就是劉顯的右軍。分出一支軍來，沿著河就追了下去。
不過這一支軍人並不多，只有四五人，遠遠看著鬧哄哄卻仍是人多勢眾的倭寇，似乎也有些畏懼，一會兒追上一陣，一會又停了下來。不像是追擊敵人，倒像是護送一般。
倭寇的船隻，都停木蘭溪的入海口。前些日子因為被水師堵住了海口，上游又被劉顯帶領的粵軍守住，所以一直也沒能挪動窩。水師一直沒朝這些倭寇的船隻下手，倒也不是開了恩，而是因為這些船絕大部分都不算是兵船。而且倭寇河口也架上了火炮，如果貿然進攻，倒是有可能受到倭寇設地面上的火炮的攻擊。
眼看著停泊河口的船隻仍是完好無損，吳平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就算沒能把官兵引來，佛朗機火炮船的保護下，起碼也能保證安然的回到島上。
這一回損失雖然很大，可是掠奪的財物也為數不少，再加上迪奧戈許諾的報酬，足夠拉上一支比從前大的隊伍。
官兵已經完全佔領了城池，戚繼光的軍和俞大猷的左軍也派出了人馬追了過來。不過似乎也是忌憚倭寇的火器，並不敢靠的太近。
一萬多倭寇城裡折了好幾千，但剩下的人也不少。好官兵不逼過來，整個場面比剛才城門邊的時候好了許多。
間也出了點小插曲，有兩艘著了火的水師兵船，慌不擇路的撞進了河口才現自己走錯了路。看著遠處虎視耽耽的倭寇，船上的士兵也再不敢停下來滅火，一個個下餃子似的跳進了水裡，順著河兩岸又朝海口逃去，引得正登船的倭寇們一陣哈哈大笑，整個晚上的晦氣一掃而光。抽空放了幾下冷槍，也不知道打到了哪裡去。
海面上的炮聲也漸漸稀疏了起來，聽起來像是戰鬥接近了尾聲。
「把舵的，可是那些西洋人勝了？」韓老五忐忑著衝著吳平嘀咕了一聲。
「我們海上混了十幾年，難道看不出來？」吳平這時候倒顯得自信滿滿。
「這倒也是。」韓老五打晚上開始就一直繃著的臉，也慢慢的鬆了開來。
「把舵的，眼下還是先把船都開到海上去。官兵勢大，若是他們也岸上架起火炮，我們這些船可就要毀了。」橫嶼島的狗頭軍事魏忠良也漸漸回過了神來，肅清門邊埋設震地雷，便就是他的主意，只是這整個晚上都失了精神，適才西門失守的時候，是慌了神，惟恐戚繼光會把自個拿住祭靈。
「老魏說的理，我們海上討生活的，靠的就是這些船，便是有銀子，想去弄也不容易。」韓老五應和著魏忠良，「官兵地上倒是不怕，我們的火器打過去，頂多給他們刨幾個墳坑。」
魏忠良敢向著吳平出這樣的主意，其實也不是那麼武斷的。適才這隻老狐狸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就是聽著海上的動靜。
眼下的炮聲雖是稀疏了下來，可仔細去聽，卻有幾門是紅夷大炮出的聲音。水師的船上，多只能裝上大，能裝上像紅夷大炮的兵船，水師還從來沒有過。
「也好，那便就起錨。」吳平想也不想就點了頭，吳平不是傻子，剛才魏忠良聽，他自個也聽。
「我們折這麼多弟兄，也該是讓這些紅毛鬼出出血了。」看著從興化城裡連出的幾條火龍，那是幾隊追出來的官兵手上拿的火把，吳平有些邪惡的咧了咧嘴。
派到河口去察看的人也轉了回頭，說是原本停河口外的水師船隻全部消失不見了，偶然剩下的一兩艘，也燃著大火。不遠處的海面上還有些交戰，但是從打出的炮火來看，已經不算激烈。
幾十艘船隻，升起了鐵錨朝著海面上行去。
這一回雖然折了不少人口，但是能攻下興化這樣的大府，獲得的也是大大超出了各股倭寇的期望，再加上橫嶼島主吳平之前承諾的後水，比其他之前單獨行動起來，倒是顯得豐厚了。
前面的幾艘船隻已經行出了河口，所見到的也和果然和適才斥候回報的一樣，絲毫沒有受到水師的攔截。夜裡行船，也算個危險的事兒，好這幾伙倭寇裡不乏有興化府本地漁民落的海，他們的指引下，避開了暗礁，速比起白天來也不慢上多少。只要能開出個幾里地，這樣的夜裡便就幾乎算是安全了。
「前頭那個是不是大礁？」打頭的船的望台上，擠著幾個興化本地出產的倭寇，忽然其有一個指著前頭問道。
大礁？其他幾個人都轉過了眼來，瞅了一下，又納悶的朝著四周望著。
不應該呀，看遠處岸上的地勢比較起來，這一帶似乎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礁石，還現出水面這麼一大截子，自個這艘船，加上桅桿都還要比那塊礁石矮上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