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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六卷 第九章 目光 文 / 諒言

    江西一省,與鄰近的湖廣和直浙諸省相較,差之頗遠相似。」徐渭見蕭墨軒如此好奇,開口笑道,「常年裡頭,地方上的賦稅都是難收。」

    「故而每當有來往於江浙與湖廣之間的貨船,每每會多收上過路費。」徐渭口裡說著,面上似乎也有些無奈,「雖是有些無理,可是倒也算是減了一地姓的負擔,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瞭。」

    「若是如此說來……」蕭墨軒愕然的張了張嘴,竟似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是低下頭來,輕輕搖了幾下。

    屋裡的兩面火盆,把公房裡的空氣烤得有些乾燥。

    蕭墨軒緩緩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一股寒風呼嘯而入,迎面吹蕭墨軒的臉上,讓人清醒了許多。

    南京的冬天和北京略有些不同,北京的冬天雖然溫低些,可是卻是干冷,風吹人身上叫做「刮面」,而南京的冬天則濕氣重了許多,寒氣直逼到人的骨頭裡邊,叫做「刮骨」。

    不過好蕭墨軒對於江南的氣候,倒也十分適應。摸了摸衣袖,裡頭放著上個月爹爹從京城送來的家書。

    信箋裡頭,其實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念著天冷了,要多加幾件衣裳,夜裡睡覺的時候,褥被窩緊一些。順道又叮囑了幾句,須得小心照顧好自個的家眷……尤其是蘇兒。

    離年三十沒多少時候了,興許,今年的除夕真的要南京過了。蕭墨軒的嘴角微微動了幾下,心裡頭像是缺了塊什麼似的。

    「家書一封抵萬金。」眼下雖然是太平之世,可是又如何能隔捨得下這份心思。

    信雖是沒提及娘親和岳母。可是她們豈又能少得了牽掛,蕭墨軒默默閉上眼睛,任一絲暖流心頭滑動。

    「蕭大人。」這一聲,並不是從公房內傳出來地。蕭墨軒微微睜開眼睛,卻見是一個站窗前的雜役。

    這雜役想是原本想來公房裡頭稟報事情的,卻看見經略大人站窗前,連忙先敬了一聲。

    「嗯。」蕭墨軒點了點頭,看著那雜役轉過了窗前,走了進來。

    「蕭大人,浙江海道王副總兵說有急事求見?」著頭。朝蕭墨軒報道。

    「哦,王浚?」蕭墨軒連忙移了幾步,轉回到案桌前坐了下來,「快請。」

    王浚身為浙江海道副總兵,算起來也是個不小的官了。雖說眼下他也算是蕭墨軒的嫡系之一,可是能讓他丟下手頭的事兒親自跑來稟報的,一定不會是小事。

    沒等上多少時候,便看見王浚風風火火的從門外撞了進來。背後還跟著一人,看起來倒也似有些面熟的樣子。

    「蕭大人。」轉眼又瞅了下一邊地徐渭。

    徐渭做過胡宗憲的師爺,王浚自然是認得的。可是他並不知道徐渭眼下已經是蕭墨軒的師爺。

    也朝徐渭致意之後,卻是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蕭墨軒,似乎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徐渭何等聰明之人,見了王浚這副為難的樣子,也是心下瞭然,點了點頭,就要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徐先生安坐。」蕭墨軒輕輕揚了下袖子,止住了徐渭。

    「徐先生眼下是我請過來參謀的,眼下便就這經略衙門裡頭。」蕭墨軒對著王浚說道。

    「哦。」

    「這位是?」蕭墨軒回過眼來。倒是盯住了王浚身後之人。只看著有些面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曾經再哪見過。

    「蕭大人,他便是當日派到紅毛鬼的火炮船上的一個,叫杜扈的。」拳回道。

    「杜扈……噢……「蕭墨軒經王浚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當日確實有過這麼一個人。

    「這回他隨屬下一起來南京,順路解送了兩萬八千兩白銀前來。」王浚似乎倒不急著說其他事,「都是蕭大人當日托紅毛鬼帶往南洋地貨物所換的。上岸之後,要走得慢些,只等稍後便到。」

    「便就這些?」蕭墨軒倒也不和王浚廢話。有獲利,自然是好事兒,可若只是為了這兩萬多兩銀子,王浚也未必會親自大老遠地跑南京來。即便是來了,也不會

    事求見。

    「呵呵,倒也是瞞不過大人的明眼。」了捎上高帽。

    「海道衙門上回曾經給南京送過海情的書,蕭大人定然也是看過了罷。」

    「你且是說……花嶼?」蕭墨軒心思一轉,也立刻明白了王浚所說的是什麼。

    「不錯。」乾一起,與俞將軍交戰之人,究竟是誰?」

    「難道是雷耶斯?」蕭墨軒心頭一震動,一句話脫口而出。

    關於和和林道乾一起,與俞大猷交戰的西洋人到底是誰。蕭墨軒也曾經心裡想過,他也想到過,有可能是葡萄牙人。

    可是想了這麼多,蕭墨軒倒也真的沒想到居然會是雷耶斯,按自個想的,雷耶斯此時應該四處奔走,忙著尋找合作的貿易船隊,然後便就等著財,如何會跑到花嶼島幫著倭寇和大明水師打上一戰。

    蕭墨軒敢拿腦袋做擔保,雷耶斯確實是真心想和自個合作一回。

    「怎生會是他?」蕭墨軒略愣了一會,才從嘴裡冒了句話出來。

    「那你如何又會出現這裡?」蕭墨軒把目光投向了杜扈。

    按理說,如果雷耶斯真的和倭寇勾結一起,對抗大明水師,那麼又如何把販賣貨物所獲的白銀送了過來,還把自己派到他們船上地人也放了回來。

    如果他只交還白銀,而不放回人,那麼一時間自個也未必會知道他幹了這麼一出事兒。或者說,他如果是鐵了心想要對抗,甚至可以銀子和人一個都不放回來。這樣對他來說,豈不是好。眼下放了人回來,豈不就是放回了人證,讓自己坐實了這樁事兒?

    「回大人的話。」之後,佛郎機人和俞將軍的麾下都是損失頗大,佛郎機人靠著火炮地優勢,打沉了俞將軍麾下的兩艘海滄舟,創傷無數,可是他們自個的那幾條船也是受損頗大。」

    「從花嶼島撤出之後,那些佛郎機人先潮州府靠海地地方靠了岸,把我等和銀箱放了下來,說是讓我等回來覆命。」著當日的情形,「從靠岸到離開,總共只用了不足半個時辰,隨後他們便又離岸而去。他們離岸之後是去了倭寇那些,還是回了鏡,小的倒是不知道了。」

    「按這麼說,這雷耶斯倒是個重信義之人。」蕭墨軒低頭想了片刻,似是若有所思的說道,「那你可知,他們緣何會去了花嶼島?」

    「這……」道,小的哪裡聽得懂那些紅毛鬼仔細說些什麼。」

    「不過……」隊停靠鏡的時候,曾經見過雷耶斯上岸,可沒過了多少時間,又氣呼呼的折了回來。」

    「哦。」蕭墨軒輕輕應了一聲,皺了下眉頭。

    「難道說,蕭大人和兩位將官所說的雷耶斯去花嶼島,是以為佛郎機人自個起了內訌?」一邊的徐渭,也想到了些什麼。

    「內訌……」蕭墨軒緩緩的點了點頭,又慢慢轉過身去,踱到一邊的地圖面前,蕭墨軒的眼睛緊緊的盯住了澎湖列島的位置。

    若是葡萄牙人之間起了內訌,那麼雷耶斯帶著西爾維斯號出現澎湖列島是為了什麼?

    雷耶斯,他到底做了什麼?又是為了什麼不惜打破自己剛捧上的金碗?

    「難道說……」蕭墨軒的手指,從地圖上寧波港的方向劃出,徐徐向下,「雷耶斯去那裡並不是真的和林道乾早有勾結,而是整個都是偶然?」

    蕭墨軒話裡的意思,不但王浚和杜扈沒有聽明白,即便是號稱聰明絕頂的徐渭也不明白。

    其實倒也不是他們不夠聰明,而是這件事情上邊,他們和蕭墨軒的思路實差的太遠。蕭墨軒的思路,根本就不局限於這塊陸地,或者這一個大明朝。他的目光,從帝國的海岸線灑出,一直遠遠的延伸地圖上沒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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