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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五卷 第六十四章 海瑞之怒 文 / 諒言

    昨天的「聞」,確實是犯了錯誤……實不好意思。

    興許是蕭墨軒的話說重了些,便就是連陪一邊的陳治安心裡也是不禁動了下。

    「蕭大人。」陳治安定了定神,略湊近了些,「朝廷……這倒也是怪不得他們。」

    火藥作坊的事兒,牽連著南京工部的厲害,陳治安對於蕭墨軒的脾氣多少也知曉一些,如何也不能把事兒弄大,「況且,若要驗這的方子,牽扯上的人力,物力也甚多。」

    這邊蕭墨軒還沒有來得及答話,那邊匠人們已是看出了端倪,一個個嘴裡輕輕的嘖著,一邊滿臉通紅的瞅著蕭墨軒。

    蕭墨軒倒是十分想倒騰出火棉來,可高學的那麼點化學知識,大部分都已經扔到海裡邊去了。沒有前後眼啊……早知道會到這裡來,當年就該報考化學系,蕭墨軒直感慨。

    「大人……」領頭的一個工匠,支吾著對蕭墨軒說道,「即便只從這炮灰上看,紅毛鬼所用的火藥,確實要比我等所制的要好上幾分。」

    「哼!」蕭墨軒鼻子裡衝出兩股粗氣,這不是廢話嗎?要不我會來這裡找你們罵娘。

    「諸位都是行家裡手,對這東西,本大人倒是門外漢了。」這時候,蕭墨軒還是得要倚仗這些磨洋工的傢伙們,「可能看出,這裡頭是有什麼講究?」

    「紅毛鬼所用的硫磺,倒似是比我等所用的要優上幾分。」工匠的話,似乎是答非所問,「倒不知道是從哪裡所採。」

    「那作坊裡的硫磺,是從何處而來?」蕭墨軒追問了一句。

    「哦。」一邊站著地陳治安。接過了話來,「兩京的作坊裡所用的硫,大多是從川貴兩地所採,下官便就是貴州人,幼時曾見人於地火滲出之處採得硫磺。」

    四川以西和貴州一帶,地質活躍,所以多有火山和溫泉,蕭墨軒也是知道。此時尚且沒有辦法用工業手段從硫鐵礦這些東西裡頭提煉出硫來,各地也有用溫泉和煤水煮取結晶的,只是出產太少。山西的煤水。已經算是味重,一噸煤水裡也只能煮出一二兩左右的硫磺,雖然品質上乘,卻是耗資太大,算起來實有些不太合算。所以火藥裡的硫磺大多數都是由天然採得,倒也正常。

    「那我若是能幫你等取得上品硫磺。」蕭墨軒微皺眉頭,沉思片刻,忽得開口問道,「你等可是能抽出人手……」

    「敢不從命。」火藥作坊的工匠們雖然是有些懈怠,可是作為一個匠人。如果能有機會得到好的材料實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況且,眼下這事兒似乎倒也是個立功地機會。

    蕭墨軒望著面前恭敬的人群。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來。硫……煉硫!

    大明嘉靖四十年,十月十五,德州府。

    「主人家。」海瑞走到運河邊的一處小店,把肩上的褡褳摘了下來,丟到了桌子上,又扶著母親坐了下來。

    因為乘的是小船,一路上大部分是逆水,夜裡又要上岸歇息,所以從十月初五到十月十五,用了十天才行到了德安。海瑞一行才到了德安。不過等過了德安,再要個兩三天,該是可以到京城了。

    「哎……哎哎!」海瑞的屁股還沒挨到凳子,便看見店小二忙不迭奔了過來。

    這家小店靠著河岸。來往的人群甚多,小小的一家店裡,也是擠滿了旅人。甚是熱鬧。

    「我要一碟……」海瑞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店小二打斷了住。

    「這位客官!」小二臉上陪著笑說道,「麻煩您換個地方。」

    「這是為何?」海瑞頓時有些愣,隨即也對店小二笑道,「你看,我們這裡有老人家,有孩童,一會兒還要趕路,實不方便走遠。」

    「客官,並非我要為難你。」店小二的臉色,頓時苦了起來,「實是這張桌已經被訂下了。」

    「我們只這裡稍坐。」海瑞聽說是已經被訂下的桌子,也不大好說,「要你兩碟小菜,吃幾塊餅子就走,況且眼下這裡也沒人,若是訂下地客人來了,我們便就讓開就是。」

    海瑞想著反正一會旁邊的桌子應該會有空出來地,若是見了空,就移過去,把這張桌子空出來便是。

    「客官……」店小二的臉色,苦了幾分,「打開店門做生意,誰也不會嫌客人多。」

    「可是爺……我也不知道這客人啥時候會來。」

    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便就是會不會有人來,也是呢。」

    「哦。」海瑞只覺得有幾分詫異,「這客人倒是古怪,若是不來,豈不是把銀子往水裡扔。「

    海瑞平日裡,頗恨浪費一事,眼下遇上了,未免多說了一句。

    「若是能得了銀子,倒也是好了。」小兒微歎一聲,「爺,要不您們幾個站著等上一會兒,要不就換家店。」

    「不給銀子如何能訂下桌面?」海瑞聽了小二的話,頓時心裡有些上火。剛準備站起來,卻又一屁股坐下了。

    「哎呦……爺。」小二見海瑞突然又一屁股坐下了,頓時就慌了神,「小店小本經營,得罪不起那些官老爺,還求求您開恩,放過小的一把。」

    「官府的人?」海瑞眉頭微皺,「那我不能讓了。」

    海瑞這一聲怒喝聲音頗大,引得周圍的客人們紛紛側目,小二是被嚇得不輕。

    「客官……您是有所不知。」小二幾乎要動手去拉海瑞,「你瞧這店裡,這張桌兒位子好,若是能坐,哪裡還等得到您。」

    海瑞抬頭看了下四周,自己坐的這地方,靠著窗戶,隱隱可以看見運河上的船舶,可又避過了大道,四周是比其他桌子寬敞一些,的確是店裡好的位置。

    「難道他們眼裡竟是沒個理字,沒了國法?」海瑞倒也怕給小二引來麻煩,聲音小了許多。

    「汝賢。」一邊坐著地海母,徐徐站起了身來,「我們便就換家店算了,何必給人家添了麻煩。」

    「母親,那些貪官……」海瑞有些不平的回道。

    「客官。」小二四下瞅了下,略壓低了聲音,「切莫再胡亂說不得,再說下去,只怕會是牽連到皇上老人家。」

    皇上?海瑞驚訝的張著嘴,運河邊上的一家小店裡地桌子,居然會和皇上牽連上?難道皇上突然有了這般雅興,喜歡大老遠的跑這裡來喝茶吃點心?

    「客官,這倒並非是我胡亂說話。」店小二聲音又低了一些,「你可耳聞皇上下詔尋求天下方士的事兒?」

    「哦。」十天前,內閣地公剛送到蕭墨軒的手上,蕭墨軒下傳的,又是兩省的巡撫,總督;再由省裡傳給府裡。而海瑞此時已是不杭州任職,所以倒是絲毫沒有聽說過。前幾日河上走的時候,倒也遇見過坐著方士的大船,卻也沒有去多想,直到此時才是明白了過來。

    而德州府離京城要比杭州近得多,所以得到消息,也要比杭州府快上幾日。

    「這張桌子,便是留給往來進京的道爺休憩用的。」小二見海瑞的臉上已是不似剛才那般,心裡也鬆了一些,「小店這裡靠著碼頭,便由府裡了公,吩咐操辦,只要是路過的道爺,不進城裡歇息過夜的,都坐這裡。」

    「荒唐。」沒等店小二反應過來,海瑞的臉色又一下子漲得通紅。

    聽了海瑞這一聲呵斥,店小二又是嚇得魂飛魄散。

    「客……客官,我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我才和你說這許多話。」店小二從桌子上拿起海瑞的褡褳,朝著海瑞丟去,「您的生意小店做不起,用過了飯,您倒是一走了之,小的還得這裡討生活。今個就算小的得罪您了。」

    「汝賢。」海母也連忙拉住了海瑞,「人家也有人家的難處。」

    「這位太君倒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店小二聽見有人幫著自己說話,臉色也是緩了些,「小的也實是沒法子罷了。」

    海瑞沒再說話,鐵青著臉,扶過了母親,朝著外頭走去。

    「上行下效,以國為家,國將不國。」剛走出店門,海瑞的嘴裡,突然又冒出一句話來。

    「汝賢,等你到了京裡,斷不可再這般說話。」海母回頭看了一眼海瑞,又搖了搖頭。

    「我今年已經七十歲了,你又自幼喪父。」海母心裡有些不安的說道,「若是你有個長短,讓我這把老骨頭如何倚靠?」

    「母親,兒子知錯了。」海瑞聽見母親的這一句話,頓時心裡有些默然。

    正午的陽光,直直的照河面上頭,一艘打著欽字旗號的大船,從河面上飛快的掠過,船頭上面卻又是站著幾個方士歡笑著。海瑞的拳頭,又禁不住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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