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五十一章 草原上的糧食 文 / 諒言
嬸對著身邊打了個手勢,立刻有兩個丫頭走上前來,鋪著細絲席的床上躺了下來。
旁邊一隻盒子,裡面裝滿了碾得細細的綠豆粉。兩個丫頭,加上一個劉嬸,各抓起一把便放杭兒身上擦拭著。便身擦便了還沒忘上再灑上西域的玫瑰香油,再抹上一層南洋出的珍珠粉。
原本就白皙粉紅亮的小臉上,又用白色素馨香,玫瑰香油,羊脂和蜂蜜配成的面霜覆上。如果給蕭墨軒看見,估計又要大驚,原來面膜之法,古已有之。
當然,這一幕香艷不可能被其他男人瞧見。但是杭兒還是處子之身,平日裡沐浴時,就連自己都羞得多看上一眼,今個被這麼一群人直直的看著,全身上下也被折騰了個遍,也是禁不住生了怯意。一張櫻桃小口,微微的喘著氣,兩隻水汪汪的眼睛,也已是半閉了上,不敢全睜了開來。
「又是好幾十兩銀子抹到了身上,只那五瓶玫瑰香油,便是五兩一瓶。」蘇兒一邊看著風景,還不忘記一邊算著小帳,一邊說著風涼話,「這些東西,便算是我送你的好了。」
可憐杭兒從來沒被人這般撫拭過,雖然都是女人,也只是幫著養護,身子骨卻都已經酥麻了。四肢軟綿綿的,只能任由著折騰。
聽見蘇兒一邊幸災樂禍,也不能輕輕咬緊了皓齒,憤憤的等著日後報復的機會。
一番折騰下來,倒確實見了效果。床上躺著的人兒,只看上去便是和玉琢成的一般細滑。
直到聽見劉嬸叫了聲「可。」,杭兒才如獲大赦地從床上爬了起來。一邊的兩個丫頭,立刻捧著喜服給穿上。
接下來又是撲香粉。畫眼線,塗眼影,描青眉,抹紅唇。頭上再梳一隻「飛天髻」,兩綹鬢飄逸而垂,猶如蟬翼一般。
只一眼看上去,就覺得美艷無比,就連坐一邊的蘇兒,看眼裡都覺得砰然心動。
這個時候,杭兒自己卻是已經沒了多少力氣。有氣無力的坐鏡台前的凳子上。像是一個瓷人兒一般。
聽著庭院裡傳來的一陣陣喧鬧聲,心裡的鼓點兒也越敲越快。
「嚇……」劉嬸似乎倒是對自己手下這番功夫大為滿意,見著杭兒有氣無力的只坐那,卻成了另一番風景,「小姐這般的貴人,又怎的是端莊一個詞兒能說地出。」
「小姐,該去繡樓了。」劉嬸見自個的差使已經搞定,也略鬆了口氣。
是啊,該去繡樓了。杭兒緩緩抬起頭來,朝著這間自個住了整整一年的閨房看了一眼。
一年。雖然時候也算不得太長。可是這裡面,也留下了自己多少回憶。
瞥過眼來再看看。蘇兒仍是一邊的紅木凳上坐著。只是臉上,已沒了剛才那股神氣勁。
「姐姐……」杭兒鼻子一酸,眼裡頓時泛起一陣亮來。
「小姐,別哭,別哭,哭壞了妝就不好了。」劉嬸連忙拿過絲巾,覆杭兒的眼上。
「妹妹今個大喜的日子,還哭甚麼?」蘇兒臉上勉強的擠出一絲笑來,「一會兒再上姑母他們幾個,難道還真想學著演一出哭親不成?」
話沒說完。自個的眼裡卻已經禁不住滾出幾顆珍珠。
「裕王府離這裡又不遠,若是念著,便回來看看好了。」蘇兒輕輕拉著杭兒的手,「咱們若是得了空。也去看你便是。」
「嗯。」杭兒忍住了淚水,用力的點著頭。
抓著蘇兒地手,杭兒也覺得自己心裡塌實了許多。從浙江到京城。又一直走到今天,杭兒早就把蘇兒看成是血親一般了。
裕王府。
隨著吉時越來越近,王府裡忙活著的人,心裡也是越揪越緊。來看熱鬧地人,也是一個個脖子越伸越長。
只有花廳裡面坐著的蕭墨軒似乎是個例外,手裡一杯西湖龍井,小口的泯著,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
懶散的挪一下身子,似乎對身邊正生的一切視而不見。
「呵呵,蕭大人好性子。」正坐著,李芳手裡擎著拂塵,笑瞇瞇的從門外轉了進來。
「裕王爺讓咱家來和蕭大人招呼一聲,眼下王爺正忙著,怕是這一會兒不能陪著蕭大人。」李芳略欠了欠身說道
後的宴席上,幾位內閣大臣就請蕭大人幫著陪酒了。
「啥?」蕭墨軒頓時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這賠酒的事兒,不一向是宗室裡的王爺和候爺幫著地嗎?」
「王爺又說了,蕭大人定然是會這般問。」李芳的臉上依然是笑瞇瞇的,「若是蕭大人真問了,那便讓咱家告訴蕭大人。蕭大人是國士,讓蕭大人改姓國姓,蕭大人定是不肯,也不合禮。只是王爺看來,蕭大人比起親兄弟來還要親近,這樣安排,皇上也絕不會有意見。」
「這……」蕭墨軒聽裕王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一時也沒了轍。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下來。
看一眼面前地雕欄花榭,蕭墨軒微微歎一口氣。
憑自己再如何想,這一件親事已經無可改。可是自從嚴世蕃被處斬以後,一絲不安總是盤旋蕭墨軒心頭。
宿命,嚴世蕃沒能逃得了宿命,裕王朱載垕,可是能逃得了。
三十歲啊,年僅三十歲便駕崩的隆慶帝。真不知道杭兒跟了他,是對還是錯。
蕭墨軒自覺能改變得了大明,可是未必能改變得了這樣的宿命。
若是真有那麼一天……雖然這大喜地日子。蕭墨軒很不願意去想,可又不得不去想。
既然木已成舟,只希望自己真的能多一個外甥,日後自己親自來教他。萬一朱載垕真有個三長兩短,也不至於像萬曆廢了張居正所製法一般,空耗了心血。
站到花廳門口,一眼望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蕭墨軒放眼看了一圈,卻突然感覺人群裡有道目光偷偷看了自己一眼,等自己去找時,已是低下頭去。
「黃台吉。」蕭墨軒再定睛一看,卻見黃台吉也擠了人群裡,眼下似乎正故意躲避著自己的目光。
「黃將軍。」蕭墨軒眼下正無聊,突然看見黃台吉,立刻出聲呼道。
黃台吉原本是想躲著蕭墨軒的,可見已經被點了名,也不得不從人群裡鑽了出來。
蕭墨軒上下打量著黃台吉,今個的黃台吉,也穿著一身大紅的官袍。臉上的鬍鬚,可以看見也是精心修整了一番,絲毫不像從前看見的那般粗獷。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意,舉手投足,居然也是有了幾分斯氣。
「蕭……蕭大人。」黃台吉這麼大條漢子,站蕭墨軒面前,竟是有些扭捏。
「上回,上回的事兒,下官實是不知道。」黃台吉很是靦腆的憨笑著,「早知道是蕭大人看上的女人,下官怎麼也不會打那個主意。」
唉……蕭墨軒心裡暗暗的搖了搖頭,這個黃台吉,看起來倒是有了幾分斯氣了,可卻開不得口。這一開口,便就露了餡。
「眼下歸化城裡,可一切安好?」豐州灘一帶的事物,眼下還是由俺答和黃台吉他們自己管著,不但是蕭墨軒,就算是徐階也不甚清楚。
「有王崇古王總督那幫著,都好的很。」一說到這個,黃台吉頓時眉飛色舞起來,「皇上也准開了邊貿,我們草原上的馬匹,皮毛,草藥這些東西,隨時都可以拿到延綏外的集市上去換需要的東西。」
「前些日子王總督還選了大批的工匠到歸化,城裡的道觀已是造成,眼下正幫著父王建的宮殿。」黃台吉喜滋滋的說著,「那些匠人,閒下來的時候還教著我們族人做些傢俬日用。那個些個土包子,躺了一輩子的地鋪,從來沒睡過熱炕頭,一個個躺上去直叫舒服。」
說到這裡,黃台吉又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剛才的那份扭捏,也被拋到了一邊。自己剛進京城時候的那份土包子樣,也被忘到了霄雲外。
「可惜草原上適合種糧食的地方太少,豐州灘上那一塊,只能顧得了一個歸化城,邊貿的集市上,能買到的也常常不足。除土默特外的各部,時常多有抱怨。」黃台吉想了一會,又繼續說道,「聽說蕭大人眼下正幫著徐閣老執掌戶部,管著天下錢糧,下官這回進京,也是想乘機請蕭大人想想辦法。」糧食?蕭墨軒心裡頓時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