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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淵源 文 / 諒言

    老夫是正德十二年錄的進士。」歐陽必進說起過去裡頓時像是放出光來,「那時候,也只有二十來歲,算得上是意氣風。」

    正德十二年的進士,蕭墨軒心裡暗暗驚歎一聲,資歷確實夠老的,眼下都嘉靖四十一年了。

    「自然,和蕭大人相比,倒是要被見笑了。」歐陽必進又笑了一聲,擺了擺手,略低下頭去。

    「幾十年間,老夫從禮部主事、浙江布政使做到兩廣總督,再到都察院都御史,也算是看了官場裡的種種。」歐陽必進像是感慨著說道。

    蕭墨軒微微點了點頭,對歐陽必進所說的,倒也贊同。

    「興許這做官一事,也是有個嗜好。」歐陽必進說了半句,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去,「有時候是想著為朝廷,為姓做些事情。可多的時候,卻又是捨不得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了。」

    真心話,往往容易打動別人,眼下歐陽必進說的就是真心話,蕭墨軒聽耳裡,也是不禁有些感慨。

    「世人都說老夫是嚴黨,老夫倒也不否認。」也許歐陽必進來的時候,是想對蕭墨軒說些什麼,可越說下去,越像是對自己說的了。

    「可這二十一年來,若想要朝廷裡面站穩了,要麼便是從著嚴家,要麼便是對著嚴家。其實要論起來,和黨爭又有什麼分別。」歐陽必進用力的捏了一把面前的酒杯,像是洩一般。

    「若是時時牽連上無辜,便是罪有應得了。」蕭墨軒淡然的插了一句。

    「蕭大人說的不錯,確實是罪有應得。」歐陽必進看上去,竟是有幾分頹廢起來。

    「老夫癡長吳山幾歲。為何我竟做不到他那般豁達。」歐陽必進搖了搖頭,又是長歎一聲。

    「老夫和嚴嵩,吳山,都算得是老鄉,都是江西一省出來地進士。」等心緒平復了些,歐陽必進又開口娓娓說道,「吳大人是高安縣人,嚴嵩是宜春縣人,老夫則是安福縣人,距離都並不遠。現今朝廷裡。都只知老夫攀附嚴嵩,吳山則清高獨行。又豈知,嚴嵩之前,江西之士頗受排擠,我等三人,也曾擎手共勉,誓為天下謀事。」

    蕭墨軒輕輕的「哦」了一聲,抬頭略看了歐陽必進一眼。

    歐陽必進的眼神,有些迷離起來,過去的一幕幕。腦海裡漸漸浮起。

    已經有些花白的鬍鬚,隨著身體微微的顫抖著。顯得有些激動。

    沒想到,吳伯父和嚴嵩,歐陽必進,竟也是有如此深的淵源,蕭墨軒心裡暗暗想道。

    「十多年來,吳山和老夫,也常對酒於這采菊軒裡。」歐陽必進訕笑一聲,「故而也才能想到把蕭大人請了過來。」

    「歐陽大人想說些什麼,不妨直言。」雖然歐陽必進的話,也帶起了蕭墨軒幾分心緒。可蕭墨軒倒也不是那麼容易能被打動的。

    「歐陽兄說這些陳年的往事做甚?」路楷一直一邊聽著,苦笑一聲,轉過了頭來,「既然都已經把蕭大人請過來了。該說地話,也就說了。」

    「哎。」歐陽必進見路楷開了口,也跺了跺腳。站起身來。

    「老夫來的時候,原本是想求蕭大人一回,想請蕭大人王爺面前求個情,網開一面,放老夫一馬。」歐陽必進緩緩說道,「可是到了這裡之後,自己已經是左右思量了一番,又和蕭大人說了這許多,卻是把自己給說明白了。」

    「歐陽兄?」路楷略有些吃驚的看著歐陽必進,似乎不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老夫七旬之歲,何苦仍撐這朝堂之上,為了這頂烏紗帽而賣了命。」歐陽必進伸手擋住路楷,示意他讓自己說話。

    「歐陽兄……」路楷直直的瞪著歐陽必進。

    「蕭大人。」歐陽必進絲毫不顧路楷的眼神,猛得一下,從桌上再舉起酒杯來。

    「今個就請蕭大人陪老夫喝了這頓酒,就算是為老夫回鄉餞行罷。」歐陽必進不等蕭墨軒回話,一仰脖子,一杯酒傾入喉。

    蕭墨軒看著歐陽必進把杯的酒喝乾,略遲疑了下,也緩緩舉起了酒杯。

    「歐陽兄……當真要告老回鄉了?」路楷也沒想到這頓酒還沒正式吃起來,已經是吃出了這麼個結果,顫抖著聲音,向歐陽必進問道。

    「甚麼也不必說了。

    必進剛才一口酒喝的太猛,竟是被嗆了一下,抿了下氣壓了下去。

    「請蕭大人放心。」歐陽必進坐了一會,看著蕭墨軒說道,「只等明個,老夫便把告老的辭呈給皇上送了上去。」

    「嚴嵩和吳山,已皆是明日黃花,老夫竟還以為自己還算得什麼,竟還要和蕭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相搏。」歐陽必進忽得苦笑一聲,「想來也真是糊塗,幾次三番,居然想要對蕭大人不利。官場相鬥,暗無天日,若是毀了蕭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日後老夫等人之後,又有何人為我大明擎天。」

    「悔矣!幸矣!」歐陽必進一句話說完,又歎一聲,自個斟滿酒杯,又是獨自猛乾一杯。

    這回路楷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略有些愧意地看了蕭墨軒一眼。

    「若說不想求蕭大人,卻也未必。」歐陽必進沉默半晌,又開口說道。

    蕭墨軒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著。

    「老夫這次告老還鄉之後,有生之年,絕再不涉及官場。」歐陽必進朝著蕭墨軒拱手說道,「蕭大人海量,還請不計前嫌,讓老夫離去。」

    他要告老還鄉?蕭墨軒心裡暗暗思量著。

    看眼下這局勢,歐陽必進提出要告老還鄉,倒十有八是真心話。

    對於歐陽必進,雖然蕭墨軒也曾經恨之入骨,可仔細想來,也確實如他自己所說,官場互鬥,兩黨相爭,他歐陽必進和自己本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又哪裡會紅了眼。

    況且,這個老傢伙居然是正德十二年地進士,浸淫官場數十年,怎麼說手下也會有一幫子門生。眼下嚴黨已倒,歐陽必進又要告老回鄉。

    放不放過歐陽必進,對於蕭墨軒來說,並沒有多大差別。可若是能給自己收羅一幫子人,那才是妙。

    「歐陽大人說的卻是有趣。」蕭墨軒呵呵一笑,「准不准歐陽大人回鄉,都皇上手裡拿捏著,晚生又哪裡扯得上半點關係。」

    「晚生所能做的,只能是先借花獻佛,用歐陽大人的酒來預祝歐陽大人一帆風順。」蕭墨軒說罷,也是舉起面前的酒杯來。

    「蕭大人……」歐陽必進見蕭墨軒舉起了酒杯,便心知他已是答應了自己,連忙也舉起杯來。

    路楷左右看了一眼,也遲疑著舉起杯來。

    「好,好。」歐陽必進興奮的點了點頭,「蕭大人果然是大人有大量,難怪皇上和裕王爺都如此看。」

    「歐陽兄。」坐歐陽必進身邊的路楷,見歐陽必進開心了,頓時擔憂起自己來。

    歐陽必進是七旬的老人了,也是到了可以告老還鄉的時候了。可自個卻是還能幹上些時日,養老的錢還沒掙夠呢。

    丟了個眼神,又偷偷桌子底下扯了扯歐陽必進地袖子。

    「哦,呵呵。」歐陽必進這才想起來,和自己一起來的,還有個路楷。

    「路大人,今個蕭大人似乎也是心情大好,你何不請他引薦下,與蕭尚書相識。」歐陽必進呵呵笑著對路楷說。

    明眼人都知道,蕭天馭雖然是吏部尚書,可他這個兒子,比他老子厲害。歐陽必進這般和路楷說,其實是給路楷留了幾分面子。

    蕭墨軒……畢竟太年輕了。以路楷五十來歲的年紀,直接叫他去跟著蕭墨軒,雖然路楷來的目地就是這個,可是當著兩人的面直接說出來,似乎有點傷害自尊。

    路楷立刻轉過眼來,有些緊張的看著蕭墨軒,目光有些火熱。

    「只要路大人是一心想為朝廷效力,有無不可?」蕭墨軒地一句話,像是給路楷吃了一顆定心丸,頓時便大大鬆了一口氣。

    「哈哈,如此一來,老夫也是心願可了。」歐陽必進心裡也是大定,「此次回鄉再無牽掛了。」

    一時之間,小小的單間裡氣氛,也變得融洽了許多。

    「蕭大人。」酒過三巡,歐陽必進的臉色也漸漸變得紅潤起來。

    「老夫混跡官場,也有數十年之久,見過的事情,想是也要比蕭大人多些。」歐陽必進借的酒興,開口說道。

    「請問歐陽大人有什麼指教?」蕭墨軒略回過頭來,看著歐陽必進,可心裡又不禁略動了一下。雖然歐陽必進之前的話,都說的十分肯,可要蕭墨軒完全消除了戒心,一時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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