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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三比七 文 / 諒言

    夜。

    興許是白天和裕王一起高談寬論了一番的緣故,蕭墨軒側躺床上,卻是有些難以入眠。

    院子裡的錦衣衛,仍不時的路過窗前,腰上的玉珮,輕輕的敲擊著配劍,出「叮噹,叮噹」的聲音。

    蕭墨軒的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自己的記憶,當嚴嵩被罷官,嚴世蕃被配後,嚴黨裡的那些堅分子,都是抱緊了團,和徐階來了個死磕。

    可是眼下,嚴黨裡的那些人,卻是告病的告病,改換門庭的改換門庭,要不就是像懋卿那樣,直接處身事外,根本就和自己記憶的那段歷史大不相同了。

    若是按這樣下去,那嚴世蕃還有沒有必要再去殺?

    難道自己無形之,卻是救了嚴世蕃一命。

    帶著這一陣胡思亂想,蕭墨軒漸漸進入了夢鄉。

    三月初。

    是永壽宮重修後重起用的日子,也就是嘉靖老人家的喬遷之喜,這個日子,當然也是欽天監算出來的。因為遭過一次火,嘉靖老人家心裡畢竟有些不爽,大筆一提,永壽宮改名成了萬壽宮。

    重修的萬壽宮,因為是蕭墨軒監建,其沒了人貪墨,所以比起被焚燬的永壽宮來,是宏偉華麗,幾乎要趕上了乾清宮。

    三層高的樓閣上,兩條鎦金的蟠龍昂揚爪,似欲破天而去。

    殿後的涼亭邊,引河水入池,淙淙而過。

    寢殿裡,一座用漢白玉雕成的蓮台置當,四周的地面上。又用琉璃鑲嵌出了八相的圖案。這一件東西,倒是甚得嘉靖地歡心。

    「好,好。」嘉靖帶著徐階和蕭墨軒,站第三層的高台上,望著下邊翠生生,水靈靈的一片,不禁是龍心大悅。

    「唉……」嘉靖正興頭上,卻猛得聽見一聲幽幽的歎息,從身後傳來,頓時不由一愣。再回頭看時,卻見是徐階出的。頓時兩隻虎目,含著幾分怒意,瞪向了徐階。

    「吾皇恕罪。」徐階也正看著嘉靖,卻兩道冷冷的目光射了過來,知道是犯了錯,頓時嚇得面如土色。

    「難道朕這座宮,竟是入不了徐卿的眼?」嘉靖看似輕描淡寫的說道。

    「微臣哪敢。」徐階慌忙跪倒地上,「微臣適才不過是心偶有感悟,故而由感而。」

    「哦?」徐階的回答。令嘉靖頗感意外,「不知徐卿心裡。念的到底是甚麼?」

    「回皇上。」徐階地上叩一聲,才開口答道,「皇上肩上擔著州四海,修了這麼一座寢殿卻費了這麼大地周折,若不是蕭大人為皇上擔憂,興許就連這也建不起來。」

    徐階的這句話,倒是說到嘉靖的心坎裡去了,點了點頭,又看一眼站一邊的蕭墨軒,眼裡是讚許。

    「可皇上又怎知道。有些人自個住得舒服了,便不顧了皇上。若是聽了他們的,皇上豈不是仍要偏居陋處。」徐階說著話,竟是抬起一隻手來。擦了擦眼角。

    「哼。」嘉靖當然知道徐階說的是嚴嵩等人,對於這件事兒,自個確實也對那位嚴閣老大為不滿。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可不知怎的,隱隱的竟又有些想念起嚴嵩來,畢竟二十多年了,便是個畜生,也得養出感情來了。轉過身來,向著南方深深望了一眼。

    「皇上仁慈,又怎知道,有些人回了鄉便是立刻大造宅子,佔地上畝之多,簡直比這座殿還要來的奢華,光一座樓閣,便說是要造上七層。」徐階繼續抹著眼淚說,「也不知道那些銀子,是從哪裡來的。」

    七層?嘉靖心裡微微一動,抬頭看了看屋簷。自己這座萬壽宮,高地樓閣也才三層,七層,豈不是比兩個疊起來還高。想到這裡,心裡頓時有些不快起來。

    臣子住得比主子還好,也不是希奇的事情。可壞就壞,嘉靖老人家並不是個氣量很大地人。當年嚴嵩的乾兒子趙華,便就是因為造了一間太過好的宅子而招來了禍事。

    一直現,趙華的兒子,孫子們,還邊關勞役,替這位趙大人還債。

    「沒想到嚴嵩也有這樣的雅致。」嘉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一時間並未再說些什麼。

    「嚴閣老一向節儉,哪會造這樣的房子。」徐階卻是搖了搖頭。

    「哦。」嘉靖頓時是驚訝起來,「那可是誰?」

    「這……」徐階看上去竟有些猶豫的樣子。

    「嗯?」見了徐階這副模樣,嘉靖帝的心裡,加不痛快起來。

    上恕罪,微臣只是怕說出來會惹得皇上不高興。」著話。

    「總不會是徐卿你。」嘉靖揮了揮袖子,讓徐階站起身來。

    「微臣哪有這個膽子。」徐階像是被嘉靖帝地話嚇了一跳,「微臣說的,只是嚴世蕃罷了。」

    「嚴世蕃?」嘉靖果然是大吃一驚,「他不是正配雷州嗎?」

    「黃錦。」嘉靖掉過頭來,怒喝一聲,一邊的黃錦,連忙奔了過來。

    「朕問你,你可知道,嚴世蕃現今人何處?」嘉靖板著張臉,冷冷的問道。

    「這……」黃錦看了看嘉靖,又看了看徐階和蕭墨軒。

    「朕問地是你,看他們做什麼?」嘉靖皺著眉頭,又喝一聲。

    「正……正江……江西老家。」黃錦低下頭,小聲的回道。

    「呵。」嘉靖乾笑一聲,轉過身去,一巴掌拍木欄上,「呵呵,原來都知道啊。」

    徐階,黃錦互相對視一眼,默不做聲的齊身跪下。

    蕭墨軒一直也站嘉靖身邊,只是一個字也沒說過,只是靜靜地聽著他們幾個說話。

    其實從徐階剛一開口,蕭墨軒便猜到了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只是正巧自己昨個晚上也想這事,眼下見了徐階的舉動,便又心裡過了一遍。

    從心裡說,蕭墨軒覺得再和嚴家鬥下去已經沒了任何意義。這段歷史已經和原來那段歷史變得大不相同,現的嚴家,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力量,就像一隻幾乎被拔光了毛的老母雞,怎麼也飛不起來了。

    可是,為什麼徐階仍是想著要把嚴世蕃置於死地呢?蕭墨軒靜靜的思考著,直到看見徐階和黃錦都齊身跪下,才有些回過神來,也連忙跪下身去。

    嘉靖也想,不過他想的可沒有蕭墨軒這麼平靜,越是想著,心裡越是惱怒。

    嚴世蕃配雷州,也是自己點過了頭的,已經算得上是一個輕判。

    可這位嚴家的老兄,似乎並不想給自己面子,居然自個溜回了老家,還準備蓋房子享福。不但要蓋房子,而且這一蓋,就準備蓋七層。為可氣的是,既然自己面前這三個親信都知道了這事兒,想是滿朝武都已經知道了。

    全天下都知道,剛剛被自己趕去雷州的嚴世蕃,回家享福去了。只有自己一個人,還傻傻的以為他雷州懺悔。

    嘉靖越是想下去,越覺得可氣,右手緊緊的握木欄上,指節「咯咯」作響。

    「為什麼不向朕稟告。」嘉靖已是有些咬牙切齒,「你們瞞得了一時,難道還瞞得了一世?」

    「回皇上。」徐階又一次開口了,「眼下微臣查明的,只有這些,只能算得上一半。還有一半尚未查明,所以未及上奏。」

    「一半?」嘉靖有些詫異的回過身來,「那未查明的一半,卻是甚麼?」

    「有傳言說,嚴世蕃選的那塊地,是一塊龍地,其蘊藏帝王之氣。」徐階垂著眉角,慢慢說道,「而且嚴世蕃修建這一處宅子,卻是征了壯丁上千人。」

    嘉靖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蕭墨軒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肩膀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反了!」嘉靖一口氣終於吼了出來。

    「去……去給朕把他給抓回來,東廠,錦衣衛,還有刑部,一起去。」一隻大袖,捲著一陣狂風,從黃錦面前呼嘯而過。

    「還有……還有兵部。」嘉靖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黃錦剛想要上前扶住,便被推了開來,「去,快去。」

    「是是是。」徐階和黃錦兩個,嚇得連聲遵旨也忘了說,忙不迭的往樓下奔了下去。

    徐階和黃錦跑下了樓去,偌大的一個樓閣上,頓時只剩下嘉靖和蕭墨軒兩個人,顯得空蕩蕩的。

    「微臣幫皇上叫人來伺候著。」蕭墨軒見嘉靖臉色有些難看,連忙上前小聲說道。

    嘉靖抬起頭來看了蕭墨軒一眼,緩緩的搖了搖頭,只是把手臂伸了過來。

    蕭墨軒一時間沒弄明白嘉靖的心思,只是又看了嘉靖帝一眼。

    「怎麼?不願意?」嘉靖的臉上,擠出一絲笑來。

    「噢,微臣豈敢。」蕭墨軒這才明白過來,皇上是想要自個扶著他,於是連忙站身邊扶住。

    嘉靖的胳膊並不臃腫,倒顯得比較健壯,看來打坐唸經也是個體力活,甚至還可以當作一種健身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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