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卷 第十章 寒夜驚 文 / 諒言
輛馬車，不緊不慢的官道上搖擺著。粗重的車轍，「咯吱咯吱」的聲音。
路邊的草叢裡，忽得響起了一聲野獸的叫聲，「哼，哼」的，有些像豬吼，又有些像犬吠。這一片黑漆漆的夜裡，讓人心裡不禁有些寒。
「這是什麼東西。」倩雪的聲音，有些顫。
「哈哈，兩位小姐莫要擔心，只是隻狼?罷了。」這回接上話來的，卻是前面的車伕。
「狼……」兩個女娃娃，只聽清了前面一個字，頓時嚇得抱作了一團。
「是狼?，比只黃皮子厲害不了多少。」盛衍聽見後面的動靜，心知是被嚇到了，頓時也是哈哈大笑。
「哦，是?。」依依這才定下心神來，又掀開車簾，向外面瞅了幾眼，見路邊果然再沒有其他動靜。
「小……小姐，你說……這官道上，會不有強盜？」倩雪也往外面望了一眼，只見冷冷的月光下，樹影搖動的，有幾分詭異。
「這天子腳下的，哪容得了強盜。」盛衍倒是滿不乎的打了個哈欠。
其實這官道上有沒有強盜，他自個也不知道，說這樣的話，一半是猜，一邊是安慰後面兩個女娃娃。
「的，的，的。」盛衍話音剛落。遠遠的，好像是一陣馬蹄聲傳了過來。依依和倩雪，頓時又緊張了起來。
細碎地馬蹄聲，越來越近，粗略的估算起來，約莫離馬車只有一丈都不到了。
「元川哥哥……」依依也揣緊了拳頭，小聲的喚了一聲。
「嗯，沒事兒。」盛衍也微微皺了下眉頭，又探出身去向後面望了一眼，依舊是什麼也看不到。
「停車。」馬車後面。忽然傳來一陣呼喊。依依和倩雪，頓時也是心裡一震，嬌軀不禁向車廂的角落裡縮了一縮。
「哈哈，你果然還是來了。」行進的馬車，噶的一下停了下來。盛衍跳下馬車，向著後面迎了上去。
不是強盜？車廂裡的人聽見盛衍的話，心裡頓時彷彿放下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又好奇的從車簾裡略探出頭來，向外巴望著。
目光所及之處，已見一匹白馬捲到了車前，手上韁繩微勒。側身停了下來。
「小姐，好像是蕭少爺。」倩雪地臉上。閃現出一絲驚喜。
依依心裡微微一動，便想要再看個明白，可不知怎的，卻又縮回了腦袋。靠車廂的板壁上，心裡「突突」的跳個不停。
「依依妹子，還不下來。」盛衍哈哈笑著，用力的敲著車廂。
「小姐，快下來呀。」倩雪先跳下了車，用力的扯著嚴依依。
「元川哥哥……」依依被倩雪扯住了手，有些忐忑不安的走下車來。只是一雙眼卻不敢去看蕭墨軒。
「且是知道你要問些什麼，既然我知曉了，他又豈會有不知曉的道理。」盛衍把一隻手撐車廂上，得意的說道。
「子謙。你且說說該如何辦。」盛衍得意過後，卻也覺得此事頗為棘手。
眼下嚴世蕃已經答應了黃台吉，要把嚴依依嫁給了他。若是蕭墨軒把依依直接帶回京城，萬一走漏了風聲，只怕也是干係不小。況且蕭墨軒雖然現已經折騰出了些名堂，可是蕭家的事兒，恐怕還輪不著他來做主。
「我……」蕭墨軒一雙清亮地眼睛，緩緩抬起，落了嚴依依身上。
頓時一團烈火，心裡熊熊燃起。
「我……我是來……來送行的。」蕭墨軒地牙齒，死死的咬住了嘴唇，幾絲血痕，從齒間滲出。
「送行？」盛衍瞪大了眼睛，即使他心裡想過一萬種可能，也沒想到蕭墨軒大半夜的追了上來，只為了說一聲，「送行。」
嬌軀微微一顫，似乎竟是要站立不穩，一邊的倩雪連忙伸手扶住。
「子謙，都這個時候了，有些話卻是不能再亂說了。」盛衍頓時也是急了。
「此去江南，路途遙遠，還請……請嚴小姐保重。」蕭墨軒的喉嚨裡，出了「咕嚕」的聲音，像是嚥了什麼東西下去。
「嗚……」一陣低咽，夜色裡揚起，只是哭的並不是依依，而是倩雪。
「子謙。」盛衍頭上暴著青筋，一個箭步邁上前去，「你說，你再說一便，你來是為了什麼。」
「元川。」蕭墨軒低著頭，將盛衍的手緩緩擼下，「這次去江南，就要你多勞心了。」
「嗚……蕭墨軒，你這個畜生。」倩雪猛得揚起
臉上已經滿是淚水，「你還有沒有良心。」
「下和嚴小姐，只能算是知己。」蕭墨軒的腦袋，依舊深深的低著，「嚴小姐遇見這般事情，下也很難過。」
「下……下也無能為力。」蕭墨軒右手重重抬起，落了馬背上，五指之間，緊緊地握住了馬背上的鬃毛。
倩雪第一次覺得自己手臂上的身軀，竟然是如此的柔軟無力，她使出吃奶地力氣，扶著依依坐到了車沿上。
「蕭墨軒。」盛衍嘴裡吐出的話，比那一抹還要來得冷，「我且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般一個懦夫。」
「元川，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蕭墨軒背過了頭去，不敢直視盛衍地目光，「免得污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名聲，哈哈哈。」盛衍又是大笑幾聲，忽得抬起手來，指向了馬車。
「你看看，你看看。」盛衍的吐沫裡，似乎也帶著血味，「都這樣了，還名聲，你以為這時候，她還是只為一個名聲嗎？」
蕭墨軒直直的站路邊，只是仰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卻是一言不。
「好，好，是我盛衍看錯了人。」盛衍憤憤的點了點頭，一提手，提起了衣襟。
「我盛衍雖然比不上你蕭墨軒勢大氣大，官也沒你做的大，可是我也不屑和一個懦夫稱兄道弟。」盛衍手上略一使勁，「吱」的一聲，從衣襟上撕下一塊布來。
「今天我們就算恩斷義絕，日後形同路人。」盛衍右手一揮，將撕下的衣襟扔地上。
「把你家小姐扶上車，我們走。」盛衍轉過身去，對著倩雪揮了揮手。
看著馬車就要再一次行駛，一邊的蕭四，也不禁有些急了。
「少爺，你為啥都是自己想？」蕭四走到蕭墨軒身邊，小聲的說著，「少爺心裡如果有什麼話，也該是說個明白啊。」
「既是無緣，何必明言。」蕭墨軒愣了半晌，才擠出話來，「若是說明白了，只怕她這一輩子，會不安心。」
馬車，漸漸遠去，散亂的馬蹄聲，每一下都像是落了蕭墨軒的心坎上。
蕭墨軒搖了搖頭，輕歎一聲，又伸手牽住了韁繩。遠遠的，已經看不見了馬車的影兒，只能依稀的聽見一陣越來越輕的馬蹄聲。
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片落寂，心底深處，彷彿被千萬根芒刺深深插入。
一個翻身，躍然上馬。一絲恨意，慢慢湧上心頭。
一陣淌急的水聲，從車前遠遠傳來。
「少爺，前面就是涼水河了，過了涼水河，再不遠就是通州縣城。」車伕揚起馬鞭，指著前方。
「停車，停車。」馬車剛剛駛上涼水河的橋面，便就聽見後面又傳來一陣叫喊。
難道是子謙又追上來了？盛衍有些驚喜的回過頭去，可寧神一聽，卻又覺得不對勁。
蕭墨軒剛才只帶了兩三隨從，而眼下後面的馬蹄聲，聽起來至少有十數騎之多。
「不好。」盛衍驚叫一聲，一把抓住身邊的車伕，「快，快，快跑。」
車伕聽見少爺叫「不好」，心裡也是一驚，手裡馬鞭一揮，朝著車前的兩匹馬用力抽去。
不過馬車畢竟跑不過輕騎，剛剛奔過橋面，便見幾匹飛騎掠了上來，擋了車前。
「你們是什麼人，敢擋本公子的路？」盛衍量讓自己裝的冷靜些。
「呵呵，原來是公子。」後面又是一匹馬奔了上來，馬背上的人躍下來後，湊到盛衍面前，看了一看，呵呵笑道，「看來我們倒是追准了方向。」
嚴鶴。盛衍心裡暗暗倒吸一口冷氣，臉上卻又浮上一層笑來。
「原來是嚴家二公子。」盛衍不緊不慢的回道，「沒想到這大半夜的，也能路上遇著。」
「哈哈，這便就叫做有緣了。」嚴鶴回頭朝隨從們打了個手勢，立刻便有人點起了火把。
「公子何等尊貴，為何這大半夜的，卻做起車伕來了？」嚴鶴像是有幾分嘲笑似的，上下打量著坐車前的盛衍。
「只是家裡有幾個親戚，臨時有事，須得快趕回通州縣裡。」盛衍搭拉著眼皮，開口回道。
「哦，既然是家的親戚，又這裡遇上了，不如請下車來，也好讓下請個安。」嚴鶴的眼睛，卻是直直的盯著盛衍。
「這卻是抱歉了，只是小弟這幾個親戚，卻都是女眷，不便相見。」盛衍也笑嘻嘻的抬起頭來，「還請嚴二公子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