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卷 第五十章 法中懺 文 / 諒言
遵旨。」蕭墨軒定了定神,把那份奏折展了開來,前。
「蒙古土默特、鄂爾多斯、永謝布三部領,兒只斤俺答。」蕭墨軒偷偷掃了一眼嘉靖帝和朝臣們,見都只是豎著耳朵聽著。
「謹拜萬壽帝君陛下。」蕭墨軒又大聲的繼續念道。
「萬壽帝君?」一個個耷拉著腦袋的大臣們,紛紛好奇的抬起頭來,好奇的朝著蕭墨軒這裡張望著。
萬壽帝君應該算是皇上的道號,又怎麼會俺答的這一份奏表裡出現?
嘉靖心裡也是略微一震,驚詫的抬起眼來,望了望蕭墨軒,又抬手止住了群臣的騷動,示意蕭墨軒繼續念下去。
「……吾自歸道以來,日思夜想,時為歷歷不仁不道之舉而悔懺;細覽經書,每每如當頭棒和,令汗顏不已……現請收歸萬壽帝君駕下,奉萬壽帝君為師,並板升城,立道觀一所,日夜為萬壽帝君祈福,為天下蒼生祈福。」蕭墨軒並不去看眾人的表情,只是低著腦袋,把奏疏一口氣念完。
「弟子俺答,五體投地,痛哭懺悔,謹拜於萬壽帝君駕前。」蕭墨軒念完後一句,深吸一口氣,把奏疏折起。
各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傻了眼。
這算是一份稱臣的奏疏嗎?如果說是,可是隻字未提大明和韃靼之間;可若要說不是,聽上去明明就是俺答向皇上稱臣乞歸。
其實俺答當日所想,也是想用歸依教來打動嘉靖,後來又景虛的誘導下,乾脆直接上疏乞歸。其實這個法子。也是蕭墨軒和景虛事先便就商量好的。
嚴嵩和歐陽必進等人,頓時也是犯了難。
若要阻攔,卻不知道這該不該算朝臣們該管的事兒,略聽起來,分明就是教的事務,人家道友之間商量些事情,干自己這些朝臣們什麼關係。
若要不阻攔,俺答皈依,又奉皇上為師,分明就是歸了治下。日後定邊策,開邊貿,你還能繞得開這一層不成?雖然一邊是法理上地臣民,一邊是教的弟子,可說到底,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況且,若真要阻攔皇上收歸俺答,又以什麼理由?道教的宗典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寫著要「與人為善,容人有量。」,若要阻攔。不就是叫皇上背德嘛。
眼前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個吃素的主。當年剛剛即位時,就敢獨力與幾乎全體朝臣對抗,挑起「議禮之爭」,甚至不惜「血濺左順門」。自己這時候出來說話,萬一有個什麼地方說漏了嘴,不是找死嘛。
嘉靖老人家,也是疑惑的皺著眉頭,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若是俺答上個稱臣的奏疏,自己懷著舊日的恩怨,倒未必能接受。可是眼下他卻是請求皈依教下,若是斷然拒絕,豈不是有損自己的「仙德」。而且俺答這一份奏疏,雖然看起來有些荒唐。其實卻是大對自己的胃口,也是對自己地「修為」的大認可。仔細想來,心裡竟是十分的舒坦。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眾人還都思量著,又見內閣大臣,兼禮部尚書袁煒站了出來,走到當,倒身便呼。
「吾皇先遣蕭墨軒修武德於前,眼下又可修仁德於今。」臉上,當真是喜色漫溢,「皇上仙德,可見已是廣被四海。仁武兼備,幾乎堪比軒轅先祖。」
袁煒是禮部尚書,又是內閣大臣,此時由他來說這一番話,幾乎是再合適不過了。
此時,即使是嚴黨的那一幫人,又豈敢說一個否字。那些站間,左右飄忽的牆頭草,也看出了苗頭,朝堂之上,頓時充滿了喜慶的氣氛。
眾臣一個個走上前來,不吝用華美的辭藻,大頌嘉靖老人家的「仙德」和「修為」。
嘉靖帝雖然從來就不缺少被歌頌的機會,可是這樣大規模地集會式歌頌,也是前所未見,頓時有些飄飄然,真的以為自己要飛上天去了。
「微臣未經朝廷和皇上許可,饋糧於俺答,還請皇上降罪。」一片喜慶之,忽然又傳出一陣略有些不和諧地聲音。
大殿裡的道賀聲,頓時又戛然而止。
眼下這情形,如何個論罪法,卻是不大好說。
不過經過剛才那一番鬧騰,看樣子,俺答變成自家人,已經是八字畫下了一撇,無形之,蕭墨軒的罪責也就不那麼好追究了。
「嚴嵩,依我大明律法,該是如何追究才是?」嘉靖微微一笑,把這個問題扔給了嚴嵩。
若是一刻之前,嘉靖把這個
給嚴嵩,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天賜良機,可是眼下,一塊燙手的山芋。
嚴嵩的額頭上,已經微微的滲出一層汗珠來。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嚴嵩不愧是嚴嵩,雖然已經有些老糊塗了,可是這些老伎倆,用起來還是手到拈來。
「蕭墨軒既然是皇上所派,任的又是軍職。既是軍事,便不可以常理所論。」嚴嵩微喘了一下,繼續說道,「皇上和兵部未判其對錯之前,老臣又豈敢多言。」
嚴嵩說完,一雙眼睛卻是直直的盯住了楊博。
楊博來這殿上,其實原本沒準備說話,充其量也就是來湊個熱鬧。只是沒想到,繞了一大圈,棒子卻交到了自己手上。
一時之間,心裡也是不由得一驚。若是說蕭墨軒有罪,顯然是不合理,因為蕭墨軒所做的,其實他自己也想過,只是沒這麼膽量罷了。現蕭墨軒做出來了,他倒是有幾分佩服。
可話說回來,蕭墨軒也算是自己兵部的人了,一個不小心,沒準把自己也牽連進去了,這也是斷斷不能接受地。
「這……蕭墨軒親自率眾千里奔襲韃靼,也是有功。」楊博一邊心裡問候著嚴嵩的祖宗十八代,一邊掂量著自己的話,「可俺答畢竟曾經和我大明為敵,蕭墨軒私自饋贈昔日舊敵糧草,也是有罪,依微臣看,不如功過相抵罷了。」
楊博的話裡,故意把俺答說成了昔日舊敵,其之意,不言而喻。
「哎,楊大人是兵部地堂官,向來治軍嚴謹,豈不知功就是功,過就是過,須得賞罰分明,哪裡可以隨便來個功過相抵的話。」對面列,又閃出了右都御史路楷。
看著兩邊像是又要爭了起來,嘉靖的眉頭,也不禁皺了一下。
「路大人所言,也甚有道理。」楊博卻並不相爭,倒是點了點頭。
「有罪自然是罰。」楊博一邊點著頭,一邊轉著腦筋,「依微臣看,蕭墨軒此次所為,確實有罪。兵部犯下地罪,自然得由兵部來究,且是必究。」
聽著楊博的話,歐陽必進和路楷等人,也是紛紛滿意的點了點頭。
「臣奏請皇上,革去蕭墨軒兵部員外郎之職。」楊博突然提高了幾分聲音,拱手向上奏道。
啥?革職?一邊眾臣心裡皆是一動。若算起來,直接革職,確實也算是個重罰了。
「善,便依楊卿所言,兵部犯下的事兒,便兵部追究。」嘉靖立刻應了一聲,「即刻革去蕭墨軒五品兵部員外郎之職。」
嘉靖話音剛落,那邊蕭墨軒便立刻跪下,自個摘下官帽,解下烏角帶,托手上,讓黃錦收了回去。
歐陽必進等人見蕭墨軒除去帽帶,還沒來得及高興起來,卻又想起了些什麼,頓時心裡又是「咯登」一響。
蕭墨軒他可不是只有兵部員外郎這一個官職,他還兼著裕王府的品右允呢。
況且皇上和楊博口口聲聲只兵部追究,他已經受過重罰,又都不是兵部的人了,下面還怎麼追究他,沒有辦法把蕭天馭也扯下水去了。
「皇上……」歐陽必進似乎有些不甘心。
「兵部的事,只放兵部論。」嘉靖板著張臉,上面沒有一絲笑容,「歐陽卿還有何事相奏?」
「皇上……皇上聖明。」歐陽必進躊躇了一番,終於還是把話吞進了肚子裡面。
「既然罰過了,下面也該論論如何賞了。」嘉靖見歐陽必進退了下去,心裡也是鬆了一些。
「既然你已經不是兵部的人,自然不好再兵部裡賞你。」嘉靖沉思半晌,開口說道,「朕就賞你京郊良田千畝。」
「謝皇上隆恩。」蕭墨軒聽說良田兩字,心裡也是喜,自己這番回來,正思量著要想法子推廣蕃薯和玉米這些東西,有了這千畝良田,便是有了萬種便利。
「庭議已畢,諸位愛卿若是無事,便請退下,只留蕭墨軒這裡便是。」嘉靖抬起頭來,又看了朝臣們一眼。
眾臣們熙熙攘攘的,便就要紛紛退出殿外。
「臣還有一事啟奏皇上。」正挪著腳步,殿內又響一陣呼聲,眾人立刻停住了腳步,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哦。」嘉靖轉過眼來,見出聲的又是袁煒。
「庭議之前,臣聽說錦衣衛的一些番子和大理寺的衙役,突然出動包圍了蕭大人府上,不知意圖何為?」袁煒一口氣把話說完。
「有這等事情?」嘉靖瞪圓了眼睛,連錦衣衛都摻和進去了,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