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萬罪歸我 文 / 諒言
明鐵騎突襲豐州灘，板升守軍措不及防，轉眼之間數軍覆沒。
剩下的蒙族男人們，蜷縮柵欄後面，努力做著後的抵抗。
但是這層低矮的柵欄，又怎能擋得住裝備精良的明軍。
數十隻「神火飛鴉」衝破天空，落柵欄群。此時正是草木乾燥之時，「神火飛鴉」落木上，立時燃起熊熊大火。綿延數里的柵欄，立刻焚燬怠，整個板升頓時完全暴露了明軍面前。
「控……控……」一排排火銃又一次舉起，對準了後的男人們。男人們環顧四周，無奈的扔下了手裡的武器。
「其實韃靼就像一顆脆弱的雞蛋，只要沒了外面那層殼的保護，裡面便是柔軟之處。」蕭墨軒抖動韁繩，和袁正縱馬上前。
明軍進入板升之後，立刻挨家挨戶的展開。整個板升，立刻陷入了一片恐慌。
怒喝聲，哭喊聲，犬吠聲，嬰兒的啼哭聲，響成了一片。
上萬名蒙族居民被趕出了家門，聚攏附近的草場上。被擄來當做奴隸的漢民們，則興高采烈的自動聚了一起，遠遠的望著這一幕。
「蕭大人，下面怎麼辦？」袁正躍來馬來，略靠近蕭墨軒，小聲的問道。
蕭墨軒抬起眼來，目光掃過面前的這一群蒙民，只見這裡絕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眼下一個個看著馬背上的明軍，皆是瑟瑟抖。
「我們不是韃子，刀口上不沾無辜的血。」蕭墨軒的目光又緩緩轉向了附近的幾座庫房。
見蕭墨軒的目光盯住了庫房，蒙民立刻引起了一陣大的恐慌，那裡堆積的可都是過冬的食物，人群頓時有些騷亂起來。
面對這一陣騷亂，明軍騎士立刻又舉起了火銃，抽出了苗刀。望著氣勢洶洶的明軍，騷亂又漸漸低了下去。
「那顏……」一位蒙族老人，顫抖著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跪倒蕭墨軒面前。
歲月的滄桑，已經老人的臉上刻下了一道道年輪，此時他的雙手高舉著，對著蕭墨軒大聲喊道，兩隻眼裡，充滿了恐懼和哀求。
「他說什麼？」蕭墨軒頓時心裡有種想下馬扶起他的衝動，可咬了咬牙，又克制住了這股衝動，轉頭對著身邊的侍衛問道。
「那顏就是老爺的意思。」這些侍衛也都來自寧夏邊軍，因為長年和韃靼人打交道，所以也懂得幾句蒙古語，「他們約莫是想求大人什麼。」
「求我？」蕭墨軒的目光又一次掠過瑟瑟抖的人群，此時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了蕭墨軒身上。
我雖然沒有下令直接殺他們，可若是真的焚燬了他們的糧食，物資，只怕他們許多人，將熬不過這個冬天，也等於間接的判了他們死刑。可若是放過他們，這一次便只等於消滅了數韃靼騎兵，根本無足輕重。況且即便是面前的這個老人，手上也未免沒沾過我大明姓的鮮血。蕭墨軒心裡激烈的相較著。
「蕭大人，事不宜遲，時候長了，怕是俺達就要回來了。我們還得留下些時候給後面的人。」袁正小聲的催促著蕭墨軒。
「燒……」袁正的話音剛落，蕭墨軒立刻低頭悶吼一聲，心裡有些隱隱作疼。
為了我大明的姓，為了成千上萬名戰死的將士，為了無數因為韃靼而家破人亡的人我蕭墨軒，願意做一回罪人。蕭墨軒仰頭望天，長歎一聲。
火苗，從一處又一處房屋上跳了起來。板升裡低矮的棚帳，大多是用泥木築成，草原上的風也助著勢，一處著火則四面皆起。熊熊的大火，很快便吞沒了一處又一處房屋和庫房。就連俺答剛建了一半的汗庭也未能倖免，一片大火轟然倒塌。
「讓救出的漢人騎上韃子的馬。」蕭墨軒等火勢漸大，生怕會帶著點燃附近的草原，反而把自己人給困住，連忙下令收兵。
等撤出板升，蕭墨軒派人略清點了一下。這一回襲擊板升，不但摧毀了大部分物資，還救回了一千多名漢人姓，奪取馬匹近千匹，皮毛數千件。由於帶了大批的姓，蕭墨軒不敢再從草原上直奔寧夏，而選擇了從延綏附近入關，從關內回寧夏。
見明軍似是走遠了，蒙族姓們才紛紛回過神來，拚命的撲著大火，搶救著倖存下來的物資。
「長生天啦……」絕望的老人們趴地上，痛哭不已。
糧食，毛皮，
都沒了，這個冬天該怎麼過哦。
正這時，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馬蹄聲，轟轟的傳了過來。
蒙民們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向遠處張望著，惟恐是剛才的明軍轉了心意，又殺了回來。
不過，這回目光所及，卻見是一隊蒙古人裝束的騎兵，直奔了過來，看陣勢，約莫有兩人左右。
寧夏，總兵府。
馮保乘著馬車出了京城，想著韃靼還宣府和大同附近遊蕩，倒有些膽怯。又想起皇上還讓自己去寧夏問問蕭墨軒關於馬政的事兒，不如先去寧夏。這樣不但蕭墨軒面前顯得關切，而且等從寧夏回頭的時候，宣府和大同的戰事也大抵該是消停了。
於是從真定和太原一帶兜了個小圈，直接奔到了寧夏。等到了寧夏，正是十月二十四，蕭墨軒剛剛從延綏入了關，還往寧夏的路上走著。
「馮公公來遲了幾天，或者說，是來早了兩天。」寧夏總兵孫朝，小心的陪著話，「蕭大人前兩天卻是帶了三千輕騎出關襲擊韃靼人去了」
「出關襲擊韃靼？」馮保兩手一抖，手裡茶杯晃了一下，幾乎打翻身上，「他且是不要命了？連出關襲擊韃靼的事兒都敢做？」
馮保久居宮，對於韃靼人的事情，也只是偶爾聽聞過一些，只知道韃靼鐵騎動如疾風，快如迅雷，想想便是可怕，哪裡又會去細細深究。
「馮公公不必如此擔心，此時韃靼主力都關內，他們的營地當是空虛的很。」孫朝見馮保如此表情，想是也是為蕭墨軒擔心，「況且下已經收到信報，蕭大人已經從延綏入關了，正往寧夏回的路上。」
「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馮保提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
殺胡口。
大同總兵劉漢前幾天就接到了蕭墨軒的信，要他不要關內追擊俺答，而是聚集重兵，殺胡口一帶埋伏。但凡小股的入關韃子，一律放過，只等俺答出關的時候再伏兵出。
「他如何會知道俺答什麼時候退兵。」劉漢將信將疑著。不過想到滿山西的追著俺答跑，收穫也不大，不如暫且相信他一回，劉漢握了握拳頭，出了一串軍令。
眼下，數萬明軍，數門紅夷大炮，正聚集殺胡口一帶，悄悄的等待著。
「圖門……」俺答的腦門上，暴出幾根青筋。
「你們可看清了，果真是圖門的人？」黃台吉也瞪著血紅的眼睛，大聲喝道。
「只看哪裡看的出。」來報信的騎士，憤憤的說，「不過他們有兩個人，爭我們的鐵鍋和農具的時候打了起來，其一個對著另一個罵了一句『阿刺齊特家的懦夫』。」
「阿刺齊特。」黃台吉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把臉轉向俺答，「是察哈爾部的。」
「圖門……」俺答的臉色越來越沉重，他看來，雖然明軍造成的損失要大的多，可被圖門襲擊比被明軍襲擊為恥辱，難以令人容忍。
「俺答，眼下得先回板升一趟才是。」老都把也陰沉著臉，「我們的女人和孩子，正像待宰的羔羊一樣躺草原上，即便是狼群，也能把他們給吞了。」
「嗯。」俺答點了點頭，抖動韁繩，「圖門那裡也有糧食，我們去那裡搶。」
數萬韃靼騎兵，又一次揚起馬蹄，向著殺胡口奔去，準備出關，卻不知道殺胡口邊，一張大的網已經張了開來。
「劉將軍，有響動。」右玉林衛的城樓下，一名士兵從竹筒上抬起頭來，對著城樓上的劉漢喊道。
取較粗的竹筒，把半截埋到地下，把耳朵上面，可以聽見十數里外的大批馬隊奔跑的聲音。
真來了？劉漢心裡驚歎一聲，暗暗對蕭墨軒好生佩服。城樓上一陣旗幟變幻，城樓和山坡上的數門大炮立刻全部裝上了火藥，炮口直對著殺胡口。埋伏城樓和樹林裡的明軍，也紛紛裝上了彈藥，握緊了長矛，靜靜的等待著後的命令。四面城牆上的旌旗，則紛紛放下。
漸漸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用耳朵也已經可以聽見。
「俺答，長城上的守軍似乎並不多。」黃台吉馬背上揚起身來，望了望遠處的城樓，「我們也不必和他們糾纏，直衝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