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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卷 第一章 午門獻俘 文 / 諒言

    大明嘉靖四十年,八月初二,京師,午門。

    平日裡只有皇帝出入才會全部開啟的午門城門,此時已是三門大開,刀槍林立。

    平日只呆永壽宮的嘉靖皇帝不但破例設座於城樓之上,還特意穿上了「武服」。

    _韨色。手執一面玉,上刻「討罪安民」四字篆。

    身後立十四名身帶刀侍衛,稱為「大漢將軍」。

    蕭墨軒所領的船隊,除了那艘印巡船和一艘押解犯人的兵船外,其他全停了通州渡,那兩艘船卻是走內河,直入「積水潭。」

    等「積水潭」靠了岸,岸邊早已停了七輛囚車,周牛山,鄭必昌,何茂才由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驗了,直接押往刑部大牢。四名倭酋,則各押上一輛鑄鐵囚車,由兵部的人押了,隨著蕭墨軒直晌午門而去。

    沉重的鑄鐵囚車,滾過午門前的花崗岩地面,出「轟隆轟隆」的聲音,震得四周的地面似乎也抖。

    午門前站定兩千御林軍,手執長戈,腰挎苗刀,環衛而立。京武官,分立兩側。

    「臣蕭墨軒,奉旨討賊,賴吾皇天恩,合浙諸軍,幸不辱使命,台州一役,斬敵五千有餘。現獻敵酋於午門,聽吾皇落。」蕭墨軒拾步走過金水橋,跪倒城樓之下,大聲拜道。

    嘉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一邊黃錦連忙跟上,展開黃卷,大聲讀道:

    「我大明仁恩浩蕩,恭順者無困不援,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

    「萬歲,萬歲,萬萬歲。」數千名武官和御林軍士兵,齊聲拜下,山呼萬歲。

    「拿去。」嘉靖帝掃一眼樓下的囚車,輕輕揮了揮手。

    「拿去。」身後的「大漢將軍」,分別以二人,四人……三十二人相次聯聲相喝。

    「拿去。」城樓上,十四人齊聲高喝。

    「殺,殺,殺。」兩千御林軍,用手的長矛敲擊著地面,一起吼道。其聲,聲震屋瓦,觀者無不心驚。

    四名倭酋,身披重鐐,被押下囚車,午門前跪下。

    「梟……」監斬台上,刑部尚書蕭天馭站起身來,擲箭地下。

    「梟。」兩千御林軍又一次齊聲大喝。

    四柄鬼頭大刀,直揮而下,頸腔內血箭噴出,四顆級滾落地下。

    級剛剛落地,又有四匹白馬飛馳而來,馬上四名武士也不下馬,只彎下身來,地上一抄,提起級城樓前奔行一周。

    「萬歲,萬歲,萬萬歲。」歡呼之聲,又一次聲震霄。

    「爹爹。」等華蓋退入宮,蕭墨軒轉過身來,便向監斬台上,蕭天馭那邊走去。

    「哈哈,軒兒。」蕭天馭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了兒子,此時見兒子完整歸來,還立下大功,心裡是歡喜。

    「倒似是清瘦了些。」蕭天馭上下端詳著兒子,想要拉過來細細說話,可畢竟還午門前,多有不便。

    「你且先回去見見你娘親。」蕭天馭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自從你去了江南,你娘親隔幾日卻是就要哭上一場,昨個聽說你就要到京城了,也歡喜的一夜沒合眼。」

    「哎。」蕭墨軒點了點頭,見暫且也沒啥事了,便和周圍的大人們告了個別,回身向東安門而去。

    東安門,蕭府。

    少爺回來了。蕭墨軒的轎子還沒拐進巷子,早有家丁報回了府。蕭府裡老老少少,一起擠了門口,踮著腳尖,往巷子門口巴望著。寧海星手上拿著蘇兒幫他帶回的泥娃娃,人群裡不斷的竄跑著。

    適才下了船,寧蘇兒和李杭兒便先由蕭四送了回來,寧義卻是還通州渡先看著貨船。

    「來了,來了。」站巷子口的蕭福,臉上掛著笑,回身向回跑著。

    蕭福剛跑到門口,便見巷口現出一頂官轎來。

    「你……你們,且都這裡做甚?」蕭墨軒一掀轎簾,卻看見面前一大群面孔,都盯著自己看。

    「都迎接少爺您呢。」蕭四嬉皮笑臉的倚門邊,也湊著熱鬧。

    「呵呵,都進去,都進去。」蕭墨軒念著娘親,也不想門口多逗留。

    回過身來,又看見小香蘭閃著眼睛站人群後邊,不禁朝她笑了一笑。小香蘭見少爺朝自己笑,卻是臉上先紅了,微微低了下頭,輕輕咬著嘴唇。

    「都先讓讓,夫人還等著見少爺呢。」蕭福連忙出來吆喝著,眾人才漸漸散去。

    「也幫你江南帶了些脂粉,衣料,等見過了娘親去拿了給你。」蕭墨軒見小香蘭也轉身要走,幾步走上前去,湊近了些小聲說道。

    「謝少爺。」小香蘭心裡頓時一陣甜甜的,回頭莞爾一笑,先向側廂房而去。

    蕭夫人正由寧夫人和劉嬸陪著坐前廳,聽見門口一陣響動,知道是兒子回來了,也趕忙起身去看,正望著,見蕭墨軒已經是奔了過來。

    「軒兒。」蕭夫人心頭一熱,叫出聲來,兩隻眼睛,卻也要是禁不住淚。

    「娘親。」蕭

    娘親站門邊,肩頭微顫,心裡也是一酸,連忙奔上住娘親袖子,「孩兒連累娘親掛念,卻是不孝了。」

    「妹妹。軒兒不才去了兩個月嘛,還立了幾件大功。」寧夫人一邊自個抹著淚,一邊仍一邊勸道,「妹妹怎麼不笑反哭呢。」

    「對,歡喜。」蕭夫人聽了寧夫人的話,立刻提起銀繡帕敷眼角,「該歡喜才是。只是這孩子打小便沒離開過身邊,這兩個月來,總覺得像被掏了心似的。」

    「蕭四,且幫我把那些要分的東西拿了過來。」蕭墨軒回過身去,對著正站院裡樹下,對著其他家丁胡侃的天花亂墜的蕭四喊道。

    「哎。」蕭四抬起頭來,忙應一聲,又得意的朝著其他家丁點了點頭,先往房裡奔去了。

    「這一匹絲綢是給舅母的,舅母的皮膚甚白,配上這水青色的料子,卻是正好。」蕭墨軒先捧起了一匹絲綢,向寧夫人遞了過去。

    「家裡各人也都帶了些松江棉布,劉嬸,這便是你的,餘下的也麻煩你和蕭福分了。」蕭墨軒從一捆松江棉布裡先抽出一塊,先遞給了劉嬸。

    「連我們下人都有呢?」劉嬸接過棉布,頓時有些合不攏嘴,「少爺可真會心疼人。」

    「這兩塊玉珮,是從東吁而入,卻不是北方常見的藍田玉。」蕭墨軒又捧出一隻小盒,奉給蕭夫人,「又經杭州靈隱寺高僧頌經開光,爹娘各佩一塊,保個平安。」

    「你倒果真是人人有份呢。」蕭夫人從兒子手裡接過木盒,禁不住喜笑顏開。

    「裕王爺到。」一群人正忙著分東西,卻只聽府門口幾聲鑼響,一陣喝迎聲傳了進來。

    裕王爺來了?蕭墨軒頓時吃了一驚,連忙整了整衣冠,向門口迎去。

    蕭夫人和寧夫人也連忙叫下人收拾起東西,退入內房。

    「下官恭迎王爺。」蕭墨軒奔到門口時,裕王的車駕正好停了下來。裕王身穿大紅團龍袍,頭戴紫金蟠龍冠,從轎子裡鑽了出來。

    「叫師兄。」裕王爺嘴角掛著笑,折過臉來看著蕭墨軒。

    「這……可行?」蕭墨軒頓時有些搞不明白,這情形該不該算正式場合。

    「你師兄我只是來串串門罷了。」裕王伸了下袖子,一邊的李芳立刻跪了下來,幫他整了整衣襟和玉帶。

    「你這個沒良心的不念著本王,本王可還念著你。」裕王爺朝著蕭墨軒呵呵的笑著,「若等你過去,還不定要等到什麼時候。」

    「哦。」蕭墨軒立刻會過意來,「師兄且裡邊請。」

    「竟是有這許多東西?」裕王正廳坐定後,見牆角還扔著兩口沒來得及收拾的空箱子,像是開玩笑般的說道,「可有本王的份?」

    「只是幫王爺帶了套荊邑產的紫砂茶壺,也是名匠所製。王爺雖然不缺物用,也只算是下的一點心意罷了。」那把茶壺是揚州時,翁大立送給蕭墨軒的,此時卻是被蕭墨軒拿來借花獻佛。

    「哈哈。」裕王禁不住大聲笑出,連忙擺了擺手,「只是開玩笑罷了,若論起來,該是本王賞你才對,那些東西還是你留著罷。你江南這一行,不但立了我大明之威,也長了本王的底氣。」

    「今日獻俘,父皇可賞了你些什麼?」不等蕭墨軒再開口,裕王又問道。

    「今個皇上卻是沒說,只召下後日入宮覲見。」蕭墨軒答道。

    廣竹苑裡。

    寧蘇兒和李杭兒,正竊竊私語。

    「這王爺可就是皇上的兒子?」李杭兒拿著一把小挫刀,一邊修著指甲,一邊對寧蘇兒問道。

    「嗯。」寧蘇兒點了點頭。

    「蕭大哥居然認識皇上的兒子?」李杭兒一副吃驚的樣子。

    「表哥就連皇上都見過呢。」蘇兒驕傲的挺了挺胸。

    「皇上?」李杭兒忽得略壓低了聲音,「聽村裡的老人說,皇上長得口大如斗,腰壯如盆,可是真的?」

    「口大如斗?」寧蘇兒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李杭兒,「皇上哪裡有那般古怪,長的應該便是和王爺差不多。」

    「那王爺長得什麼樣?」杭兒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我卻也是沒見過王爺,表哥倒是常見。」蘇兒搖了搖頭,「只是聽表哥說,王爺長的便也和一般人一樣,年紀也和表哥差不了多少。」

    「若是能看上一看,卻是知道了。」杭兒好奇的朝前廳的方向望著。

    「哎。」聽杭兒一說,蘇兒眼睛突然一亮,從凳子上蹦了起來,「我卻是也沒見過王爺,不如乘今個王爺府裡,我們去看一看如何?」

    「這……」李杭兒心裡畢竟膽怯,面上已生了猶豫。

    「怕什麼。」寧蘇兒卻把杭兒也拽了起來,「我們只窗台下偷偷看上一眼,我們本來就是府裡的人,表哥又和王爺坐一起。」

    李杭兒想再掙扎,可是心裡也是好奇,半推半就的,跟著寧蘇兒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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