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王命旗牌 文 / 諒言
必昌和何茂才見周牛山一臉凶相,對看一眼,眼微點精光來。
「好,既然如此,那你且說說我們這個買賣如何個繼續法?」鄭必昌呵呵一笑,坐下身來。
「事兒,還按以前那般做,只是這價嘛。」周牛山輕輕咳嗽一聲,「我那三十三個弟兄,你們須得每人抵上五兩銀子作撫恤。」
「五兩,那三十三個人豈不是要一萬千五兩?」何茂才不禁有些色變。
「哎。」鄭必昌揮起袖子,止住了何茂才,「好說好說,只要你把事兒做的好,銀子的事兒,有的商量。」
「好。」周牛山點了點頭,「那便請兩位大人立下字據,省得事後再說不清楚。」
字據?何茂才心裡一驚,就要說話,卻又被鄭必昌攔住。鄭必昌微微一笑,開口說道:
「周大俠,憑我們兩人,您還不信嗎?這白紙黑字,寫紙上的東西,畢竟太礙眼。」
「嘿嘿,兩位大人的話。」周牛山嘿嘿一笑,「小的卻當真是不能信。」
「那便這樣。」鄭必昌和何茂才私言幾句,抬起頭來,「我們且先給你五千兩銀子,算作訂金。這,總該信了。」
「若是銀票那東西,小的卻是不肯要。」周牛山瞇搭著眼睛,「那東西只城裡兌得,現這時候,小的進城卻是難了。」
「五千兩銀子如此沉重,你可帶得走?」鄭必昌又說。
「這杭州城裡,小的卻是不敢再呆了。明日午時,錢塘江畔合塔下。」周牛山略想一下,「兩位大人千萬不要打什麼心思,若是想設什麼伏兵,下卻也不是傻子。」
「斷然不會。」鄭必昌挺了挺腰板回道。
「好,那便先告辭了。」周牛山從凳子上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
鄭必昌和何茂才剛也想向門外走去,卻見眼前忽得寒光一閃,兩人連忙低頭。只聽「咚」的一聲,一把匕釘了書房迎面的書櫃上。等回頭再看時,周牛山已是沒了影兒。
「你怎麼會來這裡?」餘悸未消的何茂才,略回過神來,好奇的看了鄭必昌一眼。
「不是你派人叫我來的嗎?說是十萬火急的事兒。」鄭必昌朝何茂才翻了個白眼。
「我……我……我可沒有。」何茂才苦笑著回道,「定然還是這周牛山搗鬼。」
「是啊。」鄭必昌舔了舔嘴唇,「你我也太不小心了,倒是小瞧了這幫打手。」
「當真還要對那蕭墨軒下手?」何茂才又問。
「你瘋了。」鄭必昌兩眼直直的看著何茂才,緊緊咬住牙關,從唇間蹦出話來,「那蕭墨軒剛和倭寇血戰一場,立了大功,還差點把命也丟了。現說他通倭,誰會信?」
「那……那這周牛山,就任他去了?」何茂才頗有些不平。
「這人卻當真是留不得了。」鄭必昌緊緊的捏了捏拳頭。
「要合塔下設伏?」何茂才嗅出了些鄭必昌話裡的味道。
「不,設了伏,難保不被他看出。」鄭必昌抬起右掌,輕搖幾下,「到那時,他若鐵心與你我作對,豈不是不妙。」
「那便管他去做什麼,卻是不再去理他。」何茂才伸袖空揮了一下。
「不。」鄭必昌又搖了搖頭,嘴角泛上一絲笑來,「這回他卻是自尋死路。」
「哦?」何茂才歪過頭來,看著鄭必昌。
「拿官銀給他。」鄭必昌揮了揮手,示意何茂才到書房裡說話。
「五千兩銀子,是何等沉重,他拿了銀子又豈能走的快,不是用車馬,便是要用船。」鄭必昌關上房門,把頭湊得離何茂才近些,「水陸兩路,稍遠的地方都設下人來,只說是竊了官銀的倭寇……」
「此計甚妙。」何茂才不禁撫掌稱道,「附近沒有伏兵,他也難起疑心。」
次日,午時,錢塘江畔,月輪峰。
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提著兩口箱子,朝合塔走了過去。
又等了片刻,又是一個人影,從樹林裡探出頭來,左右看了一番,確定無虞後,才走了出來。此人便是周牛山。
「杭州來了?」周牛山只遠遠的出聲問道。
「您是?」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見有人問,轉過頭來。
「你們兩位爺都交代過了。」周牛山仍不先靠近。
「果然是周爺。」管家模樣的人乾笑了兩聲,「兩位老爺給周爺準備的東西都這裡了,周爺要不要自己先來看下?」
「把箱子打開。」周牛山緊緊捏了捏手裡的刀,又看了下周圍,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
兩隻箱子打了開來,一片浮光掠影現了出來,午時的陽光,顯得格外耀眼。周圍的家丁們,也不禁嚥了嚥口水。
「退回去。」周牛山仍是不放心,揮了揮手裡的刀,讓家丁們向後退走。
家丁們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箱的銀子,向後退了幾十米。
周牛山等家丁們遠了些,才走近箱子,從拿起一錠銀子,用刀上面劃了一下。
「成色不錯。」周牛山的臉上現出笑來,合上箱蓋,兩手略一使力,將兩口箱子提了起來。
「好大的力氣!」遠遠看著的家丁們不禁有些愕然。
「回去告訴你們兩位爺,他們交代的事兒,我一定做到。」周牛山提著箱子,就要向山下走去。
「抓倭寇。」周牛山剛剛抬腳,步子還沒邁出去,卻猛然聽見林傳出一陣呼喊,不禁全身一抖。接著,四面八方都響起了叫喊聲。幾個家丁一時也不明白生了什麼事兒,惶惶的朝四周張望著。
「全都給我拿下了。」孫千戶當先從林躍出,後面跟著一群臬司衙門的兵。
周牛山立刻丟下箱子,想要竄逃,可是目光所及,只見一排弩箭已經直直的對準了自己,只得停下步來。
「無信小人。」周牛山咬了咬牙,長歎一口氣,狠狠的瞪著那幾個家丁。
「不……不不……」那幾個家丁也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唔……還是官銀。」孫千戶走到周牛山身邊,俯身打開箱子,拿起一錠銀子看了看。
「一家人,一家人。」那幾個家丁連忙開口申辯,「我們是布政使衙門的人。」
「誰和你們一家人。」孫千戶鼻子裡哼出兩股粗氣,「勾結倭寇,我們可擔不起這樣的罪。」
「倭寇?」幾個家丁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一個個臉上血色全無。
「這庫銀,又是怎麼回事兒?」孫千戶把手的銀子扔回箱。
「這……這這這……這都是何大人安排的啊。」其管家模樣的人瞪大著眼睛,連連擺手,「小的們只是奉命辦差,毫不知情。」
「全都帶到按察使衙門去。」孫千戶也不再多說,只是看了那幾個家丁一眼,「你們若有什麼話,還是去和譚大人說。」
「按察使衙門……」幾個家丁頓時癱軟地。
杭州,巡撫衙門。
「鄭大人,鄭大人,外面不知道為什麼,來了許多兵,把衙門全給圍住了。」鄭必昌剛剛午寐醒來,卻見門房前來稟報。
「兵?哪裡的兵?」鄭必昌正穿著衣服,渾身一個冷戰,手的官袍也掉落地上,「他們且想做甚麼?」
「鄭大人。」正說話間,只見外面一陣腳步聲,杭州後衛指揮同知白斯清,提劍帶甲而入,見了鄭必昌,只拱了拱手,「鄭大人,得罪了。」
「你們想做什麼?」鄭必昌心頭泛起一絲不詳的感覺,卻仍強撐著罵道:「想造反?這裡可是巡撫衙門,豈能由你們胡來。」
「末將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白斯清微微一笑,「只要撫台大人不走出這房門,下的這幫兄弟,也不會怎的。」
說罷右手兩指輕動,數十名士兵立刻將這一間臥室團團圍住。
「你們是奉誰的令?」鄭必昌咬牙喝道,「我要去見胡宗憲,親自問問他這是怎麼一回事兒,他又有何權羈押本官。」
「命令不是胡部堂下的。」白斯清搖了搖頭,「你找部堂大人也是無用。」
「那是誰?」鄭必昌心頭不詳的感覺甚。
「蕭欽差,蕭大人。」白斯清撇了下嘴,「蕭大人請出了御賜的王命旗牌前去調兵,末將又怎敢不從。」
「蕭墨軒?」鄭必昌終於驗證了自己心頭的感覺,可是仍有幾分不甘心,「羈押本官,起碼也得有個罪名。」
「罪名?」房門外,轉出一件青色官服,只是官服上的那塊補子上竹得卻不是平常七品官服上的彪,而是一隻獬豸,這正是朝廷御使所著的專服。
「今個午臬司衙門的兵巡視錢塘的時候,正巧抓著了幾個倭寇,他們卻說是鄭大人和何大人手下的。」蕭墨軒冷冷一笑,官袍上的獬豸略抖了幾下,像是要撲出來一般,「譚大人和下本來不信,可是他們卻帶著五千兩官銀,這……卻不得不令人生疑了。」
「這……定是他們勾結倭寇,私盜官銀。」鄭必昌頭腦裡頓時「轟」的響了一下,「下官定要嚴懲這幫孽障。」
「鄭大人莫要焦慮。」蕭墨軒又笑兩下,「且先這裡歇息幾日,下已經把此事上奏皇上。吾皇聖明,定然可分辨出其究竟,還兩位大人一個清白。」「皇上……」鄭必昌終於支撐不住,跌坐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