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七章 東海之波 文 / 諒言
周牛山終於如願從了軍，被編入了戚繼光的「軍」，做了一名狼筅手。
雖然入了軍，可是見到蕭墨軒的機會並不多，蕭墨軒是監察御使，平日裡的作訓，他管不著，一般也不會出現。
周牛山自己心裡也有忌憚，自己現不過是個小小的士卒，要去控訴省裡的大員，即使自己敢說出，人家信不信還是另外回事兒。弄個不好，自己報仇不成，還把腦袋也給丟了。
轉眼之間，便是去了多半個月。羅龍已經完成了他的賑災使命，先回了京城去了。鄭必昌和何茂才，依舊坐衙門裡，雖然時常派人來問候，蕭墨軒一時倒也懶得去理他們，只是暗暗記了些事，只等回京之後再行上奏。
戚繼光招的三千軍，本就是生性悍勇，又經戚繼光的嚴訓，漸漸也是有模有樣起來。
大明嘉靖四十年，七月十三，寧波府，寧海縣海面。
黃昏的夕陽下，天邊的卷雲被鑲上了一層金邊兒，水面上也被映得一片通紅。幾艘紅色的方頭漁船收起了網，掛上了帆想要天黑前趕將回去。海面上一片風平浪靜，泛起的波濤，輕輕的拍打著漁船的船舷。
「咦，那裡怎那許多船？」一個初次出海的後生，眼前用手搭起了涼棚，好奇的向遠處張望著。
「船？」船老大聽後生這般說了，把手裡的帆桅桿上繞了幾圈，打了個活結，也轉身來看。
只見東南邊的海面上，幾排風帆直向自己這裡而來。看那架勢，至少有四五十條船，船身還都不小。
「這附近幾個府縣倒似並沒有這般大的漁隊，即便是官家的那些兵船，卻也沒有這般多。」船老大未免生了幾分疑心，「若說是西洋來的商船，又怎生不去泉州，卻跑到這裡來了。」
「我且爬高些看看。」船老大一邊說著，一邊攀著船帆向桅桿上頭爬去。等爬到了頂，也用手搭個涼棚，向那邊張望著。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之下，船老大嚇得幾乎要失手落了下來。那一排船隊裡，已經有幾艘船開得近了，船上的桅桿頂上垂下一面旗來，上書「八幡大菩薩」五個大字。
「快開船，快開船，倭寇，倭寇……」船老大手忙腳亂的向下爬著，一邊大聲叫道。
象山，寧海，奉化三縣沿海相繼現倭寇蹤跡，而且賊勢頗大，三縣縣衙不敢怠慢，立刻派人趕赴杭州求援。
七月十四日子時，蕭墨軒剛杭州官驛裡睡下不久，便被叫了起來，知會了倭情。蕭墨軒也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朝總督行轅而去。
杭州，浙直總督行轅。
胡宗憲掀開擋地圖前面的竹簾，剛想開口說話，卻又一陣猛烈的咳嗽，
「部堂，好好保重身體才是。」譚綸連忙斟了一杯茶遞送了過去。
「不打緊，不打緊。」胡宗憲伸出手來接過茶杯，又輕輕搖了幾下頭。
「像山，寧海，奉化三縣都現了倭寇的蹤跡，而且來勢不小，每一股都有近條船。」胡宗憲噙了幾口茶水，胸前的翻騰略緩了幾分下去。站起來走到地圖邊上，指著上面說道，「其寧海的倭寇，已經逼近縣城；奉化的倭寇，也已經西鳳一帶上岸，一直逗留此處；象山海面上的倭寇卻似向紹興方向而去。」
「俞將軍正領軍駐守寧波衛，本督這便命他會同觀海衛的駐兵，前往奉化清剿從西鳳上岸的倭寇。」胡宗憲把手按地圖上，略一沉思，開口說道，「譚大人則請從杭州後衛選兩千兵，前往紹興，會同臨山衛和瀝海千戶所的駐軍，嚴防倭寇上岸。」
「是。」譚綸起身應道。
「台州地方上，現是巡察僉事唐堯臣領著海防戎務。」胡宗憲抬起眼來看了戚繼光一眼，「三路倭寇，以襲擾寧海縣這一路大，便請戚將軍領著那三千軍前去，本督再一封令，命唐堯臣從台州出兵助你。」
「末將遵命。」戚繼光正想試試那三千軍的威力，聽了胡宗憲的令，立刻一口應下。
「下這般佈置，蕭大人以為如何？」胡宗憲回過身來，對蕭墨軒問道。
「呵呵，胡部堂是大將之人，自然不會錯。」蕭墨軒看著掛牆上的地圖，總覺得有些不對，可是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對，只能是輕輕一笑。
「既然諸位都已另無他議，便就依此行事。」胡宗憲右手握拳，重重的砸了案桌上，「倭寇近年來都是小股遊走，難以清剿，這回卻是個難尋的機會，諸位務求痛擊來敵。」
蕭墨軒回到官驛以後，並未急著歇下，而是找了把椅子坐窗前，出神的想著。雖然說不清楚到底哪裡不對，可是總像有塊骨頭塞心裡一般，有種說不出的煩悶。而且，這事怎麼總感覺有那麼幾分熟悉的感覺呢。
「寧海，奉化，台州，戚繼光。」蕭墨軒輕歎一口氣，托著腮幫，口唸唸有詞。
「像山，寧海，奉化，台州，戚繼光。」念著念著，蕭墨軒忽然心裡猛得一動，「戚繼光，台州大捷？」
「可是不對啊，以前看的書上，都說台州大捷的時候，戚繼光正台州督領軍事，可是眼下，他卻還杭州都指揮使司裡呆著呢。」蕭墨軒搖了搖腦袋，自嘲的笑了一下，「看來歷史學的還是不夠好。」
不過既然想起了「台州大捷」，蕭墨軒便也饒有興趣的回想起來。
歷史上的台州大捷似乎是公元一五一年生的。這一年，倭寇萬餘、戰船數艘，先後台州東北的象山、奉化、寧海等地登陸，企圖誘明軍出台州，而後乘虛而入。
戚繼光當時正督軍台州，聞訊後立刻迅速部署兵力，令一部守台州，一部守海門，自率主力赴寧海。
倭寇探知戚繼光出台州，遂兵分三路，由健跳、桃渚、河三個方向進犯台州。
戚繼光得知河情況危急，遂令唐堯臣率軍赴河抗擊。自率師寧海殲滅入侵倭寇之後亦迅速回師增援河，
增援河的途，行至寧海西南的梁莊時，戚繼光又得悉河告捷，唯桃渚一路倭寇正向台州府城進逼，遂督軍火速回城。回軍至花街，正巧遇倭寇大隊人馬，戚繼光指揮將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將其殲滅。然後，揮師北進，殲滅入侵健跳的倭寇。
也就是這一戰，促成了和侵擾大明海域多年的倭寇的決戰之勢，也為後來將倭寇徹底趕下大海，奠定了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