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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十一章 天降祥瑞 文 / 諒言

    吏部尚書府,吳宅。

    吳鵬兩個時辰前就躺到了床上,卻那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這翻來翻去的?」吳夫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丑時了,外面剛打過。」吳鵬隨口應了一聲。

    「寅時就得起來去部裡了,到現還不合眼。」吳夫人嗔怪了一句。

    「我睡不著啊。」吳鵬微微歎了口氣。

    「老爺有什麼心事嗎?」吳夫人聽他這麼一句,也坐起身來。

    吳鵬閉著眼睛,並沒有回答。

    「老爺,你我都廝守四十多年了,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嗎?」吳夫人有些焦急的推了推吳鵬。

    「唉,夫人啊,不是我不和你說,只是怕你知道了,又增加幾分焦慮。」吳鵬也跟著坐起身來。

    「你說出來心裡會舒服些,興許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你這樣什麼也不說,我還不是少不得焦慮。」吳夫人幫吳鵬捶著肩膀。

    「現裕王爺做了儲君,裕王爺和小閣老成見頗深,我怕這後面的風浪太大,我頂不住啊。」吳鵬略有些頹廢的頓下頭來。

    「皇上不是沒有立太子嗎?」吳夫人找了件衣服幫吳鵬披上。

    「景王爺已經之藩湖廣德安府,裕王爺卻還留京,這已經是明擺的事實了。」

    「要不老爺去和裕王爺多親近些便是,老爺畢竟是朝老臣,想是裕王爺即使以後即了位,也不會太過絕情。」

    「嚴閣老待我恩重如山,我又何忍!」吳鵬把身上的衣服攏了攏,他的心裡,不時的泛出一陣陣寒意。

    「老爺若是左右為難,就辭了官罷了,這兩年老家置下了兩千畝薄田,也夠我們養老送終了。」

    「再看看。」吳鵬長歎一口氣。

    大明嘉靖四十年,三月初七。

    蕭墨軒的記憶裡,這時候應該已是陽春時節,但是北京城仍是寒風凌厲,只有院內的梅花迎風獨放。

    「這天怎麼這麼冷,以往到了農曆三月溫差可沒這麼大。」蕭墨軒使勁的跺了跺腳,白天還算是陽光明媚,可等太陽一落山,立刻滴水成冰。今天是他的「生日」,二十歲的整生辰,蕭府雖然沒有大辦,但是也有不少官員藉機前來祝賀,蕭府大門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怎麼還不到,這傢伙幹什麼去了?」蕭墨軒憤憤的咬了咬牙,盯著門崖上正滴溜溜打著轉的燈籠。

    家裡雖然來了許多客人,可那並不是他的客人,那些客人與其說是幫他慶祝的,不如說是來幫他父親慶祝的。他自己的客人只有一位,那就是鄢盛衍。雖然蕭侍郎對鄢盛衍有些感冒,但是喜慶的日子,也不好拂了兒子的意。

    「子謙,久等了。」蕭墨軒正著牢騷,便見街角轉出了幾個人影,當頭一人正是鄢盛衍,後面幾個家丁,扛著大包小包的一堆東西。

    「我都等了有半個時辰了,你這個傢伙。」蕭墨軒笑著迎上去,狠狠的拍了鄢盛衍一巴掌,「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只是來喝杯薄酒而已。」

    「我是個俗人,只能這般表示。」鄢盛衍哈哈笑著回了一巴掌,順手從一個家丁手裡拿過一個盒子。

    「我知道子謙你喜歡畫畫,特意去買了徽州的筆墨。其他都是些吃玩之物,不足為道。」

    「元川兄能來,下已經十分感激了,只是你讓我這風裡一陣好等。快,裡面請!」蕭墨軒接過了鄢盛衍遞過來的包裹,就往裡面讓。

    「哪裡呢,今天景王回京,據說漢水邊遇見只老大的白龜,特意給皇上送進京來。皇上命開了正陽門相迎,這一條道上,都站了兵,我等了半天才得過來。」鄢盛衍一邊往裡面走,一邊解釋道。

    「白色的烏龜?倒是少見!」蕭墨軒好奇的的轉過頭來。

    「都說是皇上修行得的祥瑞,不知道怎生會應到烏龜身上去了。」鄢盛衍雖然口無遮掩,畢竟也知道利害,壓低了聲音,湊到了蕭墨軒的耳邊。

    「哈哈。」蕭墨軒聽了這話,想起那只無辜的龜,心頭一陣樂,禁不住笑出聲來。

    「這不是鄢侍郎家的兒子嗎?」旁邊早有幾個主事和給事看見鄢盛衍走了進來,又見蕭墨軒和他親熱,一起竊竊私語。

    「沒想到蕭侍郎和鄢侍郎家還是世交。」一個刑部的主事,自作聰明的跑到蕭侍郎面前奉承討好。

    「哪……哪裡,哪裡,鄢公子和犬子正是國子學的同窗。」蕭侍郎頓時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好,摸稜兩可的回了句。

    「哦。」那刑部的主事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以後還望蕭侍郎多多提攜。」

    「客氣,客氣。」蕭侍郎心裡暗自歎了口氣,平日裡他對鄢懋卿依附嚴家十分不齒,沒想到今天倒和他扯上了關係,而且似乎還不那麼容易洗刷的乾淨。

    「蕭伯父安。」那邊鄢盛衍看見了正站大廳門邊迎來送往的蕭侍郎,迎上去作揖。

    「呵呵,這位想就是鄢公子,雖是初次見面,但平日小兒監裡賴你關照,不勝感激。」蕭侍郎見鄢盛衍迎上來,覺得倒是個洗刷自己的機會,立刻接過話來,卻又多問了一句,「令尊近來可好?」

    「家父甚好,常說記掛著蕭伯父您呢。」鄢盛衍見蕭侍郎問起他父親來,不假思的回了句。

    「唔!」一邊的主事和給事們連連點頭,兩位侍郎大人果然關係菲淺。

    「哦,裡面請,裡面請。」蕭侍郎臉上一陣青,擠出幾絲笑來。

    鄢盛衍這句只是隨口答的,自然不會再去想許多。蕭墨軒一邊是渾渾噩噩,想不出這許多玄機,兩位少年,攜著手,嬉笑著走到裡面去了。

    紫禁城。

    兩輛鎦金的馬車一前一後的從午門魚貫而入,馬車上的銅鈴被風吹動,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景王朱載圳赴德安府就蕃已近一年,這還是就藩後第一次回京。

    「我偏不信這天下就該是你坐了,憑膽識,憑能力,我哪點不比你強。難道就憑你比我早生一個月?」朱載圳看著遠處已是清晰可見的金鑾殿,默默的咬了咬嘴唇。

    打心裡,他從來就瞧不起自己那個性格懦弱的哥哥,所以即使得知自己已經被封藩德安府之後,不但堅決不肯離開京城,而且還暗通款嚴嵩,希望他能想辦法讓自己留京城。

    不過可惜的是,這禮制素來是禮部所制,雖然嚴嵩想了辦法,就連父皇都默許了這一切,偏偏那禮部尚書吳山卻仍是一絲不苟的擬訂好了讓自己就藩的禮儀,逼得自己不得不遠赴德安。

    「朱載?,吳山!」景王捏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了肉裡。

    「萬歲爺特意差奴才這裡等著王爺。」剛進了午門,便見黃錦已是門內侯著了。

    「呵呵,黃公公。」景王見是黃錦,走下車來,和黃錦同步而行。

    「本王此次來京,特意幫黃公公也準備了些湖廣的特產,稍後便差人送到府上去。」

    「王爺這是要折煞奴才啊,老奴平日裡受著主子爺的恩惠,怎麼好再受王爺的眷顧。」黃錦抬起眼皮,端出一副笑臉。

    「不打緊,本王身居湖廣,為臣,為子,卻不能侍奉父皇左右,常以為恨。只盼黃公公能幫我一份忠孝之心,讓父皇知道為兒臣的也念著他便是。」景王邊走邊說。

    「呵呵,一定,一定。」黃錦的笑容彷彿是刻臉上一般。

    「載圳,德安可住的慣?」嘉靖皇帝見景王走了進來,臉上泛出一層難得的笑意。

    「兒臣蒙父皇厚眷,德安乃富庶之地,只是兒臣常常思念父皇,恨不能侍奉左右,常常徹夜難眠。」景王連忙跪倒,胸前那塊團龍補子,幾乎要到了地上。

    「你有這份心,朕就安慰了。」嘉靖點了點頭,「賜座。」

    一邊的小太監,早就備好紫檀木凳一邊侯著了,聽見皇上叫賜座,立刻端了過來。

    「兒臣有祥瑞獻於父皇。」景王站起身來,卻不急著坐下。

    「快請進來。」嘉靖抖了下衣袖,已經有幾分迫不及待。

    景王回過身來,向外打了個招呼,外面立刻有人抬進了一個偌大的沙盆。

    沙盆裡,一隻烏龜,通體雪白,大約有一尺長寬,趴上面正怡然自得。按照現的說法,其實正處於半冬眠狀態。

    「妙,實是妙,果然是天大的祥瑞。」嘉靖走下蓮台,伸頭往沙盤裡仔細看著。

    「兒臣上個月偶然路過漢水,無意見到此物。算起日子來,尚未到驚蟄,此物卻已現於漢水。定是父皇修行有果,上天降瑞慶賀。」景王跟嘉靖身後,也轉著圈。

    事有湊巧,也許是永壽宮內氣溫比室外高出了許多。沙盆裡那只正半瞇著眼睛的白龜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睛。兩隻綠豆般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嘉靖,接著又點了點頭。

    「恭喜父皇,賀喜父皇。此物自從兒臣把它從漢水邊請來之後,便一直沉睡不醒,今日見了父皇卻點頭致意,定是祝賀父皇修行有果,」景王看眼裡,心裡也是一喜,掀起衣襟,又拜倒地下。

    「哈哈哈哈。」嘉靖皇帝龍顏大悅,爽朗的笑聲,幾乎要把永壽宮的屋頂都掀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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