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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九章 少年中國 文 / 諒言

    「少年怎麼了,未必就不如你們這幫老大不小的。」蕭墨軒心知他是說自己,雖然寫不出章,卻還是照樣倔著,心裡暗暗嘀咕了一句。

    「少年……讀書……少年國。」蕭墨軒咕嚕了那一句,忽得心裡一亮,天下章一大抄,剛才隨口說了句對子就免了重罰,就算再抄上一遍又如何,梁啟超老先生那篇《少年國說》就是個好的抄襲範本,還是八股體的,這時候梁老先生還沒生出來,抄一遍他的章,想他也是無可奈何,不會有怕他從墳墓裡爬出來找上門的擔憂。

    這裡主意一定,便動起筆來,《少年國說》是蕭墨軒上學時候學的,記得已經不大清楚,但是的精妙之句還是記得的。棄去裡有辱老人的句子,又七拼八湊加上些自己的話,一篇大作火熱出爐,也不管他對題不對題,不等散學,先把章交了上去,氣定神閒的坐了回去。

    老博士剛才還心裡嘲笑蕭墨軒,料定這個胸無點墨的學生此次定遭難堪,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把章交了上來,以為又是一片塗鴉,便拿起來細看,決心要找出幾處瑕疵,證明下自己識人不虛。

    誰知道這一看,卻嚇了一跳,不禁抬起頭來往蕭墨軒那裡望去,諸位且看蕭墨軒這章是怎生寫的:

    學,以為致用,然學之所重,並不只閉門苦讀。所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少年者,國之希望,故應居斗室而心憂天下…………

    故今日之責任,不他人,而全我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皇皇;干將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美哉,我少年國,與天不老!壯哉,我國少年,與國無疆!

    又見書法工整,字跡磅礡。任憑老博士如何挑剔,這時都看得瞠目結舌,口裡只有一個「好」字。

    待收齊了章,送於張居正處,當先把這篇遞了上去。張居正拿來一看,初時頗覺有些莫名其妙,不對題,可是左右細想一番,少年立志,心憂天下,似乎倒也切。再拿起細看,只覺整猶如長江之水,滔滔而來,張大人的愛惜之心頓時也如黃河決堤,一不可收拾。

    蕭墨軒等散了學,念著鄢盛衍挨了板子,便也顧不得父親的禁令,出了國子監的大門就直奔鄢府而去。

    鄢盛衍平日裡就是個賴不住閒的人,這時頂著個通紅的屁股,趴床上正無聊,見蕭墨軒來了,自然高興,聚一起,又背後把太學館的那幫子監生罵了個夠。

    待到稍晚,要留蕭墨軒用晚飯,蕭墨軒卻怕回去晚了又要被責罰,推脫了起身告辭,鄢盛衍知他家教嚴,自己又無法陪客,也不強留,只是無法起身,讓家丁送出府外。

    與此同時,嚴府廳上,正是一片燈火通明。武英殿大學士,內閣輔嚴嵩親自做東,吏部尚書吳鵬,刑部侍郎鄢懋卿,書舍人羅龍,左都御使歐陽必進等人齊聚一堂,當然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兒子,現任工部左侍郎兼尚寶司丞,嚴世蕃。

    十二支巨大的蠟燭,把這廳裡照得有如白晝一般。菜餚自不必說,只那盛菜的盤和酒具,都是景德鎮產的貢瓷,筷匙都是純銀所製,上面刻出了四季花開,每人身邊都站著一名美艷的侍姬,端著酒壺立身後,那酒壺裡盛的,都是十年以上的花彫。

    「那劉世廷今天面聖,居然說今日日朔是因為權臣當道,以臣掩君,這不明擺著是衝我們來的。」嚴世蕃瞪大了那只沒瞎的眼睛,恨恨的咬著牙。

    「閣老,小閣老,他們這是來者不善啊,據說吏部右侍郎蕭天馭也被他們網羅了去,那蕭天馭的兒子入監一事,便是裕王親自推薦送高拱批的,眼下我們這裡聚,那蕭天馭和高拱也正張居正府上快活呢。」鄢懋卿意味深長的看了吳鵬一眼。

    「不如尋幾件事,讓歐陽兄策動都察院的言官上書參他們幾本,尤其是那個劉世廷。」嚴世蕃猛的握起了拳頭,一下砸面前的桌上。

    「你說參就能參的嗎?」坐上的嚴嵩聽見這一聲響,緩緩睜開了瞇耷著的眼睛。

    「我就不信天下有無縫的蛋,總能尋到他們幾個把柄。」嚴世蕃切齒道。

    「扳倒他們不難,他們背後的人,是你能扳倒的嗎?」嚴嵩向嚴世蕃看了一眼。

    「扳不倒,也得殺隻雞給猴看,再說以後天下也不定就是給他坐了,景王還那呢。」嚴世蕃那僅剩的一隻眼睛瞪得大。

    「住口!」嚴嵩聽了這話,大吼一聲,一時用氣過猛,禁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一邊的下人連忙端來茶水和痰盂。

    嚴嵩這一下叫的太響,一下子把座的人全吼愣住了,一個個全都停住了口,向嚴嵩望去。

    「這樣……咳咳……大逆不道的話,也是你能說的?」嚴嵩推開送來的茶水。

    「爹,人家都欺負到我們頭上來了,若是我們再不動,只怕以後要後悔莫及啊。」嚴世蕃把頭一撇。

    「東樓啊。」嚴嵩好一陣咳嗽才緩住了氣:「爹一直以為你是我們嚴家聰明博學之人,卻怎麼見識這麼短。權傾天下,呵呵,你真以為我們做臣子的可以權傾天下?」

    「爹!」嚴世蕃一時竟不知道老父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們做臣子的,只能是幫皇上辦點事,幫皇上遮點風雨。你想要權傾天下,即使皇上容得下你,下面的官也容得了你嗎?我執掌內閣二十年,門生多,樹敵也多。」嚴嵩淒然一笑。

    「爹,以前夏言,楊繼盛,沈鏈,鄭曉等人,如此囂張,還不是敗我們手下。」嚴世蕃頗有些不服氣。

    「你都說是以前了,就算是鄭曉,他們背後有那個人嗎?」嚴嵩略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不勝酒力,先去後房歇息了。東樓,你好生招待。」

    嚴嵩說罷,便站起身來,一邊早有兩名下人走了過來,扶著他而去,酒桌上的人紛紛站起相送。

    「小閣老,我覺得閣老說的有道理,這儲君的事,全是皇上心裡打算著,我們可千萬碰不得。」又坐下後,羅龍當先話。

    「那日後若是他繼了位,各位還能保得住這份富貴?」嚴世蕃反問道。

    席間眾人聽了這話,頓時一片默然無語。

    其實這時的嚴世蕃心裡,早就感到了莫名的恐懼。他知道裕王恨自己,恨得入骨。想到這裡,身上不禁打了個冷戰。

    「這都是日後的事,眼下皇上龍體康健,要緊的卻是不能給他們佔了上風,爬我們頭上威風。」鄢懋卿端起酒杯,向嚴世蕃敬道。

    「對,吏部掌管官考核陞遷,斷不能給他們鑽了進來。」歐陽必進應道,「只是那蕭天馭一向做事隱密,是個老奸巨滑之人,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若是直接說吏部的事,吳鵬兄才是吏部的堂官,未免牽連。」

    「下不得,我們就讓他上去,樹大,未免招風,先把他挪開吏部再說。」嚴世蕃忽然心生一計,嘴角泛起了笑。

    「小閣老有何良策?」眾人立刻把目光全向嚴世蕃投來。

    「自從去年鄭曉被罷官以後,那刑部尚書的位子還缺著,等他去了刑部,便是堂官,刑部的責任都要他去擔著,下面也都是我們的人,到時候只要懋卿下面眼亮心明一些,不怕他不步那鄭曉的後塵。如果他蕭天馭識得時務,再放他一馬也不遲。而且,他這一上去,他們必然會互相起了疑心。」嚴世蕃笑瞇瞇的看著鄢懋卿,也端起酒杯,一飲而。

    「小閣老這是要把我們刑部放到火上去烤啊,這樣一來,只怕這刑部尚書的位子日後倒沒人敢坐了。」鄢懋卿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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