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風起雲湧 第294章 大馬拉兔子山 文 / 方景
第294章大馬拉兔子山
炎炎盛夏,北京城又歸於平靜,帝王大刀闊斧革除各地藩王府,原本引來眾多揣測,以為一場足以撼動大明王朝的風暴即將來臨。
可實際上,幾個月來風平lang靜,奇跡似地竟沒有發生一起藩王造反之事,至此天下百姓終於驚覺,漢武皇帝對於朝堂內外的掌控,已經達到太祖太宗朝時的巔峰。[.]
皇帝尊重文臣和武將,愛民如子,繼位以來所做的每一件事,早已為他贏得巨大聲望。平定河套,遠征西域,廢除世襲軍戶,收繳土地還民,廢除宦官,停罷徵選宮女,鼓勵宗室做官,裁撤各地織造和採辦司,尊崇開國功臣,尊崇儒家先賢,一戰蕩平遼東和漠南蒙古,提高商人地位,廢除賤籍,此外還有數不清的善舉,無不被百姓津津樂道,感受著大明一日勝似一日,盛世來臨幾乎可以預期。
帝王遠小人親君子,厲行節儉,勵精圖治,如此煌煌武功,赫赫文治,放眼四海豈能不令人心服口服?今次又是對鬧得天下民怨沸騰的宗室動手,如此驚人氣魄就足以使無數人衷心敬服。
說穿了,封建王朝帝王一言九鼎,一人就可決定國家民族興衰與否。歷史上多少昏君暴君,做了多少駭人聽聞的惡事,君可見有人能阻止過?名臣有來自方方面面的制肘,帝王又什麼時候有過制肘?以滿清朝廷的複雜,雍正一樣實現了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納糧,圈禁眾兄弟就如呼吸般自然,試問當時誰敢阻攔?
朱佑桓貴為九五之尊,他和朝中重臣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為了大明天下,而各地封國自從永樂朝之後,歷代君王臣子都在不停的削藩,以至於只要是藩王無子,立馬下旨撤藩,根本沒有所謂的兄終弟繼,擇親侄延續血脈的說法。
正德年間隨著寧王造反被平定後,各地封國就徹底名存實亡,在此後再沒有興風作浪的本錢,一直到明朝滅亡,無數宗室面對滿清入關,所能做的只有束手待斃。朱佑桓做的不過是讓他們遷到一省之地居住,一樣是好吃好喝供著,一樣是一輩子衣食無憂。
看似刻薄寡恩,無情無義,但換回來的卻是能讀書做官,可以隨意走遍大江南北的權利。試問?當可以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人時,誰還甘願成為那一隻養尊處優,足不能出戶的尊貴之豬?
得罪天下宗室不過是一句笑言,有的是落魄宗室對此事大力贊成,有的是新興權貴效忠皇帝,這就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隨著老朽權貴階層的集體落寞,代之而起的又是一大批新貴,即使制度在先進的政體,少數人統治多數人的殘酷本質,永遠不會改變。15\\
朱佑桓對於身後事一向看得很淡,天底下沒有永恆不變的王朝,何苦為了朱家而絞盡腦汁,有必要嗎?任你在位時如何英明神武,雙眼一閉後又能管得了誰?禪jing竭慮苦心為了後代鋪路,實際上純屬自尋煩惱。
對於內政,朱佑桓的興趣不大,他要做的是精挑細選出來一批良臣,任由他們去盡情施展才華,然後他高坐龍椅大玩帝王平衡之術。蓋因為明帝國實在是太大了,將來還會更大,層出不窮的矛盾將會永恆持續,誰也別指望一道政令即可一勞永逸。
朱佑桓的興趣是海外,現今剿滅了滿州女真,北方唯一的勁敵只剩下韃靼族的達延汗,名義上還臣服於大明統治,因此朱佑桓並不急於來一場決戰,他要留著蒙古人來警示自己和滿朝文武,北方永遠是心腹大患。
乾清宮內,朱佑桓一身黑色便服,爬在厚厚的
o斯地毯上撅著個屁股,身邊放置著幾盆冰山,冷煙渺渺,用來消暑。
司棋和入畫捂著嘴不停嬌笑,好笑於皇帝的不雅動作,尤其是臉上墨跡斑斑,身邊還有一模一樣跪著的嫣兒郡主,俏臉上五彩斑斕,此情此景,像極了一大一小兩隻頑皮貓兒。
「哎哎,嫣兒你寫錯了,是喜馬拉雅山脈,不是大馬拉兔子山脈。」
嫣兒嘟著嘴,不滿的叫道:「我就是喜歡嘛為什麼要叫做喜馬拉雅山脈?是誰當初起的名字?」
堂堂一國之君立時無言以對,噎了半響,苦笑道:「算了,隨你隨你,等明日讓禮部重新制定個好名字,要不叫做嫣兒山脈?」
嫣兒頓時兩眼放光,眨著眼喜道:「這山真的是世界最高嘛?不行。」忽然小姑娘搖頭道:「哥哥是皇帝,我是妹妹,哪有妹妹高過哥哥的道理?哎呀你看,泰山好小啊。」
朱佑桓為此哭笑不得,雙手拄著碩大絲絹製成的地圖上,笑道:「泰山是咱華夏漢民族的象徵,任何山脈都比不了,再說朕乃是天子,再高的山峰,也得匍匐在朕的腳下。算了,你說得對,稱為嫣兒山脈指不定會惹出多少麻煩來,還是叫你的大馬拉兔子山吧。」
嫣兒笑嘻嘻點頭,小手拎著畫筆,在地圖上認認真真地寫下幾個字,說道:「還是陪著哥哥好玩,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唉」
「咦?」朱佑桓微微皺眉,問道:「怎麼了?難道有人欺負你了?」
嫣兒悶悶的道:「這幾日去御花園玩,那裡有好多老媽媽,陰沉沉好不嚇人,還說我太過放縱,要學著規矩,現在是御妹,將來就是嬪妃。哥哥,你要我以後嫁給你麼?那嫂子怎麼辦啊?」
朱佑桓感覺好似吞了一隻蒼蠅般的噁心,他把嫣兒視為胞妹,視為掌上明珠,視為解憂的開心果,他喜歡天真無邪的嫣兒,而顯然宮裡的污穢漸漸要污染了她。
「司棋,汪羽最近有無白銀送回來?」
司棋嚇了一跳,忙說道:「有,五月份經天津衛,送往戶部的銀錠總共一百八十萬兩整。」
朱佑桓看著正低頭上se的嫣兒,滿意道:「這倭國果然是產銀之地,汪羽做的不錯。宣朕的口諭,命戶部和工部於承德修建行宮,撥銀百萬,建成後用來奉養周太皇太后和先帝的眾多嬪妃。嗯,封厚照為順親王,到時皇嫂一同搬過去,由長輩們親自照料。」
司棋和入畫起先聽著,聽到後來渾身一顫,不可置信的齊聲問道:「謝天謝地,皇上終於想通了?」
朱佑桓歎道:「想通了,王恕他們說得對,封厚照為太子,才是真正把這孩子架在火爐上烤,未來幾十年都得活的戰戰兢兢,朝不保夕,那才是對不起皇兄。反正只要將來他有出息,朕要麼把天下留給他,要不把整個北明洲送給他,就看他們這一輩是否給朕爭氣了。」
司棋和入畫立時心花怒放,滿臉喜色的轉身跑去宣旨。嫣兒不經意的抬起頭,卻發現皇帝哥哥眼眸中冷得嚇人,驚得嫣兒急忙抬手摀住小嘴。
朱佑桓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眼光轉為柔和,自嘲道:「等厚照一走,真正的宮廷大戲即將開場。唉朕能躲過妻妾爭寵,皇子奪嗣的宿命嗎?」
嫣兒最近師從朱雨筠,讀了好多史書,不贊同的道:「為什麼非要娶那麼多妃子?難道哥哥只娶嫂子一個人不好嗎?」
朱佑桓失笑道:「好是好,可惜你哥哥不是好人,除了你嫂子之外,還有其他女人。」
嫣兒一本正經的道:「我朝祖制,立嫡立長,只要嫂子生下小侄兒,那就是眾望所歸的儲君,哥哥你不必擔心,您春秋正盛,不會有事的。」
「話是如此,你說的沒錯。」
朱佑桓承認嫡長制對於江山社稷起到了舉足輕重的穩定作用,縱觀太宗皇帝之後,明朝歷代新君繼位都
o瀾不驚,他能迅速坐穩皇帝,也恰巧應在了一個嫡字上。所謂的三妻四妾,根本是無稽之談,明朝一直是一夫一妻制,小妾等同於奴婢,嫡子繼承主要家業有著無可置疑的合法xing。
嫣兒小聲道:「小時候,娘成天和姨娘們慪氣,背著爹一整晚一整晚的哭,我不想哥哥也那樣。那樣的話,我就再也不喜歡哥哥了。」
朱佑桓展顏而笑,他起初憂慮的長嫡子不爭氣怎麼辦?經嫣兒的一提醒,發覺自己是在杞人憂天了,種種改革都實行了幾十年,即使想恢復都早已物是人非。
不過司棋和入畫的反應給他提了一個醒,女孩子長大之後,定會為了家族和兒女打算,身邊的女人們都在期盼自己給予名分,觀音兒母子無疑是她們的共同敵人。
宮闈裡用無休止的明爭暗鬥,朱佑桓早已是深有感觸,搬走一干寂寞深宮裡的女人們,就是為了還紫禁城以清淨,做了皇帝後要面對的誘惑太多,多到疲於應付的境地。
司棋和入畫都是孤兒,其親戚大可不必理會,賞賜一些財物即可,本身又都是老實本分之人。倒是思琴性子潑辣喜歡權勢,外面還有夏嵐撐腰,不可不防。書卿做人低調,懂得知恩圖報,其她人則沒資格進宮。何況她們都有致命缺陷,那就是出身太差,都遠不足以對靈兒的後位產生威脅。
一邊指導嫣兒描繪地圖,朱佑桓一邊思索著內事,這是必須要顧慮到的事,突然自言自語道:「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這是哪個缺心眼的皇帝想出來的?」
一時間,皇帝對傳承已久的嬪妃制度動起了心思。